景寧這一晚睡的很好,起來的時候日頭早已經爬到了頭頂上。她從牀上坐起來,卻看見文星站在自己牀邊,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
“文星,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她略帶遲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確認沒問題後,再次看向了文星。
“小姐啊,火燒眉毛了!”她急急地扭着手裡的帕子,又因爲不知道如何表達而急急地跺腳。“這可怎麼辦啊小姐!”
景寧被文星說的更是摸不着頭腦。她見文星急成這模樣,便只得先拉住了她的手幫她穩定下情緒,“你不要着急,慢慢說。”
“他們……他們……”文星急得眼淚在眼裡打轉,又跺了一腳,咬了咬牙,說道,“現在外面都在傳,小姐是這天下的剋星,剋死了皇上御賜的魚不說,還……還……”文星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景寧止住了。
“給我梳妝。”大概發生了什麼她已經瞭然了,昨天的事,看來還是沒完。
景寧的心跳有些厲害,她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昨天她就在做着最壞的打算了,果然不出她所料。
想必父親他們也都聽說了吧?景寧的手攥了拳頭,頃刻間便鬆開了。這事怕是跟鄭休寧脫不了關係。她這麼想着,突然笑了起來。文星看着自家小姐這副樣子,滿滿的心疼,卻也不敢多言半分。
小姐怕不是被氣傻了吧?
這也能笑出來?
景寧梳洗完後剛打開門準備出去,便被早早等在門前的老夫人的人攔下了。
她其實早就料了到會這樣。老夫人是最看重鄭家面子的,自己出了這檔子事,她恐怕得氣出個什麼毛病來。
景寧跟着那人走,直到老夫人的門前,忽地停了步子。向前擺了擺手示意讓她先進去,自己則站在門前思索起來。
如果真的是鄭休寧搞得鬼,她是哪裡來的膽子動御賜的銀魚的心思呢?景寧想着,突然沒敢往下想。
楊琴……?
她腦子正認真想着這件事,思緒卻忽地被老夫人的聲音打斷了。
“既是來了,爲何不進來?”
景寧聽到了老夫人的催促聲,也不好意思扭捏着不進去,只好推了門,目不斜視地直直看向老夫人,“景寧給祖母請安了。”不是她不想看別人,而是她已經不屑於看別處了。
那些所謂的親人眼神一個個地飽含着嘲諷,看笑話的情緒,讓景寧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卻也不能反駁些什麼。
景寧剛剛站穩,鄭休寧便突然站起,似是怕景寧聽不到自己說話似的,大聲道,“祖母!這件事真的和景寧姐姐沒關係的!她是被冤枉的!”她邊說邊假裝落淚,帶着啜泣聲,“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在家門口寫那種東西……”
哦……?
景寧饒有興趣地一挑眉毛,問道,“寫的什麼東西?”
“休寧!”老夫人一聽鄭休寧說這些東西,氣就不打一出來。她憤憤地把柺杖往下一扔,置氣般地哼了一聲。
休寧見老夫人這樣,頓時住了口,不敢再說話。景寧默默看着這裡發生的事情,不知作何迴應。
她忽地站起了身,倒了杯茶水緩緩走向老夫人,端到了老夫人面前。“孫女不知爲何祖母生氣成這幅模樣,祖母可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就是景寧的罪過了。”
景寧邊說着邊把茶杯放下,兩隻手按着老夫人的肩,一下一下地捏。老夫人被捏的舒服了,眯了眯眼睛,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嘆了一口氣。
“祖母,爲何嘆氣?”她剛開口問起來,便發現老夫人的臉色愈加發白了。
“小姐啊,你就別問老夫人了。”老夫人身旁的侍女見老夫人的神色不對,急忙開了口,接了景寧手裡的活。景寧手清閒下來,看着老夫人的模樣,仍是一肚子疑惑。
爲什麼老夫人會生氣,她心裡大概有數,但是也沒必要成這幅模樣吧?景寧的目光一點點地向鄭休寧偏移,鄭休寧也注意到了景寧逐漸偏向的目光。她得意地將整張臉擡了起來,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景寧啊,你還是自己出門看看丞相府的外牆吧。”老夫人說話的速度很慢,說完後一臉的頹喪樣,“唉,我真是老了。”
“不中用咯。”老夫人說着,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任何人。
景寧見老夫人這樣,心裡大抵也估了個大概。老夫人沒罰她也沒有大發雷霆,反倒讓她去自己看看,倒是讓她覺得十分意外。
景寧走到丞相府的大門前時,看着那壓壓的人羣,心裡忽地有了一絲絲的煩躁,想要呵斥他們,但也只能忍着。
誰讓她是丞相千金呢?
景寧往前一步,那些圍觀的人就後退一步。等到她走到能看清大致牆的外貌的位置時,噗的一聲給氣樂了。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人,在丞相府的外牆上做了一首打油詩,專門寫景寧的。惹來了多人蔘觀,十分浩大。景寧其實一點也不在乎這些名聲一類的東西,但是讓別人欺負到家門口了,還真真讓人覺得不爽。
景寧繞着丞相府轉了好幾圈,一遍遍地看那些肆意被揮灑在自家牆上的大字,還一個挨一個地點評一番。
“這人寫的真真有趣,我怎麼就是天煞孤星了。”景寧邊看邊打趣,家裡的小廝們驅趕着爲看熱鬧的人羣,爭吵和議論聲不斷,忽地一鞭聲響起,周圍的吵鬧聲戛然而止,愣是把景寧給生生抽了回來。
“看什麼熱鬧?都給我滾開!”景寧根本就不用看來的是誰,光是聽聲音她就已經可以確認了,是藍夭來了。
“你怎麼來了?”景寧看着三步並做兩步向自己跑來的藍夭,頓時心頭一暖,這時候有個朋友在身邊,感覺真真不錯。
她一手拉過藍夭,想帶藍夭看看那讓人笑掉大牙的打油詩,卻被旁人一把甩了手,一臉“你怎麼這麼不爭氣”的表情。
“你還問我爲什麼來?”藍夭急得跳起腳來,又繼續道,“這些人還真是過分,這麼鬧下去,遲早得讓皇上知道。”
景寧給了藍夭一個稍安毋躁的眼神,臉上又添了幾層笑意。
“你急什麼?我都不急。”她手撫上藍夭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這筆賬,終歸是要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