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卉坐在小樓二樓陽臺的椅子上,托腮看着那片地裡,正逗弄着衛昇津玩的軒轅徹……
【卉兒,你說過會相信我的吧,那就要一直相信我……】
昨天,他扯着她在牀上鬧了大半天,累得她昏昏欲睡卻又不讓她睡,在她耳邊這麼嘰裡咕嚕個不停,非要她答應不可。
她當時累壞了,只想能快點睡覺,並沒有多想便答應了,今天仔細想起來……
他果然是知道些什麼事而沒告訴她,或許更確切的說,是他根本不打算告訴她!也或許,這是他能否真心接納她的一個試煉!
呵~,果然……
信任不是那麼容易建立的起來的!而,他越是超越年齡的謹慎小心,就越證明了他的處境實際上有多微妙,或許,微妙到一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
這樣的境遇是一種幸運,能激發人的潛能成就最強大的存在!卻,也同時是一種悲哀,這意味着他缺乏愛,缺乏安全感,嚮往愛,渴望安全感,卻,難以得……
正想着,就聽到咚咚的腳步聲小跑着近樓,不一會兒,丹葵面色難看的上了二樓,而那片地裡,軒轅徹看了過來……
當然,蘇靜卉並沒有看到軒轅徹看過來,她只是感覺他看了過來,而她的感覺,一向很準!
丹葵深喘了兩口氣,才走向蘇靜卉,卻依舊難掩那滿臉的焦急和憤怒,湊近低聲道:“夫人,府裡出事了。”
蘇靜卉有模有樣的轉頭看了看她,起身回房間:“屋裡說。”
丹葵點頭跟上,那股謹慎勁,頓時讓愈發敏銳的香兒和水仙也跟着緊張起來,一起跟進了屋。
眼下十一月底,寒風正凍人,人進屋自然就順手的關上了門,而窗,本就關着,最多也只留道細縫兒輔助通風口通風透氣。
香兒等人跟進屋,便見蘇靜卉站在一扇留着細縫兒的窗後。
三人均是一怔,卻也只知道蘇靜卉是正透過窗細縫兒看着什麼,卻並不知道她在的位置和角度,有多奇妙……
那是足以讓蘇靜卉透過細縫兒看到那片地裡的軒轅徹,卻又讓那片地裡的軒轅徹無法透過樓窗小小細縫看到她的角度!
看到軒轅徹看着樓這邊,蘇靜卉微微勾了勾脣,道:“說說,出了什麼連左媽媽和容嬤嬤都沒辦法的事。”
丹葵遲疑了下,還是又湊近了兩步壓着聲道:“有個女人帶着個剛出生的孩子去了王府,說是……說是三爺的。”
香兒和水仙一聽,頓時倒吸了口涼氣,而蘇靜卉卻是挑了挑眉後,還抿出了一抹淡若水紋的淺笑:“說是三爺的?”
“是這麼說的。”丹葵邊應着,便偷偷看了看蘇靜卉的神色,卻是不看不打緊,一看就面色微妙的擰了眉。夫人怎麼還能這麼平靜甚至笑得出來……
蘇靜卉笑得更深了些:“那兩位母側妃呢?怎麼說?”
丹葵頓時沉下臉,道:“說是免得那女人和孩子在門口外鬧起來,接府裡去了,左媽媽說兩位估摸着晚些就會派人來找三爺回去,就讓奴婢快些來說一聲,順便讓奴婢問問您的意思。”
“還真是來了。”蘇靜卉笑着衝外面努努嘴。
丹葵和水仙紛紛湊近窗邊去看,果然看到那塊地裡,一王府的管事正走向軒轅徹。
瞧見軒轅徹跟那管事走了,丹葵當即忍不住氣憤道:“三爺這也太過分了,明明夫人您才進門……”
話出口才驚覺不該說,趕緊捂住嘴不安的看向蘇靜卉,卻見蘇靜卉淺淺一笑並無惱意的轉去了軟榻。
落座,歪身,托腮,微擡眸,一切簡單的動作,卻在她身上就總能透出一股優雅極致的美,似只是春風拂過湖面蕩起的輕輕漣漪,似只是柳絮隨風翩翩漫天,又似,只是花端彩蝶緩緩展翅……
那是一種能洗滌凡世喧譁的美,寧靜,讓人光是看着,就覺心寧意靜!
縱是香兒和水仙成天就近看着,也還是忍不住看一次暗暗驚歎一次,又更何況丹葵。只是,蘇靜卉越是變得這麼優秀這麼美,就越顯得軒轅徹……
同時想到那個不知哪來的女人和一個稱是軒轅徹孩子的孩子,三個丫鬟都瞬間黑了臉,暗罵軒轅徹徒有虛表,嘴上一套卻又做一套,根本配不上她們家大小姐!
“回去告訴左媽媽和容嬤嬤……”
蘇靜卉的輕聲,瞬間拉回了三個丫鬟那脫繮野馬般咒罵軒轅徹的思緒,紛紛定睛豎耳聆聽吩咐,就聽到:“靜觀其變。”
三人均是一怔,丹葵擰眉:“夫人……”被有經驗的水仙拽了一下,低聲醒道:“夫人這麼說自有這麼說的道理。”
她深信,再厲害的妖魔鬼怪在蘇靜卉面前也不過是能蹦躂的跳樑小醜而已,只有入不入得了蘇靜卉的眼讓蘇靜卉有拍的興致,而沒有蘇靜卉拍不了的可能!
丹葵看了看水仙,又想了想近段時間的蘇靜卉,便點了點頭,又問蘇靜卉:“除此之外,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蘇靜卉淺笑着搖了搖頭。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她把院子交給了左媽媽和容嬤嬤,自然要相信兩人能幫她院子裡那些事情處理的很好,既然如此,又何須再廢話去多問多說?
兩位可都是宮裡出來的,再自知之明藏鋒斂芒,也脫不開被那樣的環境養出一份名叫尊嚴的東西,而她,這身體纔不過是個十五歲的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而已,兩位肯給她做事,無疑是掉着身價屈就着,她再不給點空間兩位自由發揮,呵呵~,兩位指不定哪天就忽然爆發了!
丹葵走時,看到那個本該偷偷跟那王府管事回王府的軒轅徹,竟還在那片地裡,怔了一下,翻白眼:“真像那麼回事!”
水仙呵呵笑了兩句,沒置評什麼的送丹葵下了樓,但心裡,對軒轅徹的印象還是直線下滑的。
丹葵走後,蘇靜卉乾脆靠軟榻裡睡了個午覺,卻沒多久,被軒轅徹給搖醒了。
“卉兒,你在生氣嗎?”
豔麗過極的俊臉上愁雲朵朵,可那雙琥珀色的漂亮桃花眼深處,卻是比那面上愁雲更深層更混亂的……緊張?
蘇靜卉淺淺一笑,反問:“生什麼氣?”
“就是……”軒轅徹看着她平靜的眼,抿脣,擰眉,最後頹然嘆氣:“卉兒,那孩子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
“嗯。”蘇靜卉點頭:“妾身相信相公。”
軒轅徹愕然,定定的看着蘇靜卉,卻依舊沒能在她眼裡看到一絲一毫的波紋起伏,雖說平靜是好事,可,平靜過了頭……
不也是她根本不在乎麼!
這麼一想,軒轅徹心裡就堵了,堵得悶,不舒服,而臉上卻掛起了燦爛的笑,貼臉在她臉上一陣蹭:“別人怎麼想我不在乎,只要你相信我便好了。”
蘇靜卉卻忽然問:“相公的處境是不是很難?”
軒轅徹又是一愕,但很快便笑了,揉着她的頭親親她的嘴:“成天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明顯把她的問題含糊了……
不過,沒否認便是好現象!當然,也不能完全否定這不是他給她的另一種試探!畢竟,誰也不會想要一個豬一樣的隊友!更何況是親至攸關咽喉的隊友!
蘇靜卉純當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兀自說道:“確實,妾身與相公仔細算下來也相識沒多久,相公無法信任妾身也是情理之事,但妾身還是會把相公視爲妾身的天,把相公的事放在第一位。”
軒轅徹爲她把微散的青絲撥向腦後,琥珀色的桃花眼幽光隱隱,閃爍不定:“爲什麼?”
蘇靜卉笑:“相公安好,便是晴天。”
軒轅徹抿了抿脣,定定看着蘇靜卉的眼,好一會兒後才忽然問:“即便不愛?”
蘇靜卉卻是沒想到他會這麼一問,頓時怔了下,但很快便微微彎了眸,稚嫩的小臉多了抹水般的柔:“妾身沒有愛過誰,不知道怎麼愛,但妾身會試着努力愛相公。”
頓時,換了軒轅徹呆了下,但很快便忍俊不禁的笑了,更似她說的是多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花枝亂顫停都停不下來似的,在她臉上一個勁的亂親,卻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分——
短短兩天,呂側妃和史側妃便派了數次人來讓軒轅徹回王府去把那件事給解決了,卻都被軒轅徹以恭親王趕他出王府爲由拖着,然後……
消息走漏了,並轉瞬之間傳遍了整個京城!
人們唾棄軒轅徹的同時,憐憫起了蘇靜卉,爲她不值的呼聲正高時,蘇葉氏大張旗鼓駕到醉仙樓,明擺着是要問軒轅徹的罪!
只不過,蘇葉氏來得不太是時候,軒轅徹剛好出去了不在。
“你祖母的意思也是讓你趕緊努力生個兒子,只要有了兒子,自是誰也動不了你的地位。”
蘇葉氏苦口婆心一臉慈母,可眉梢那抹幸災樂禍卻又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沒藏乾淨,看得水仙牙直癢癢,恨不得去廚房借把殺雞刀給她剜乾淨了。
蘇靜卉卻淺淺一笑,道:“母親是過來人,怎麼也說這樣的糊塗話……”頓了一頓,笑更深了些:“地位這東西,哪是說有個兒子就能保得住的?你能生兒子別人也一樣能生不是?”
她還真不信,蘇葉氏母女在她回門那天鬧成那樣,蘇淵還給她好臉色去她房裡而不是那兩個姨娘那裡!
果然……
蘇葉氏聽罷就是臉一拉黑了個透,不過,不愧是大宅裡的女人,個個修有變臉比翻書快的技能,轉瞬就又緩了面色,語重心長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拗,我和你祖母也是爲了你好啊……你也不去打聽打聽,眼下那鬧得滿城風雨的女人究竟什麼身份!”
說到這裡,蘇葉氏煞有其事的捶了捶胸口,趁機瞥了瞥蘇靜卉,見她還是什麼反應,乾脆來更狠的,好不痛心疾首的破着聲道:“他們這樣,分明是在打你的臉!在打蘇家的臉!打你爹的臉!”
“呵呵……”
蘇靜卉忍俊不禁般輕輕笑了兩聲,便不痛不癢的反問:“什麼身份?能是什麼身份?最多相公真喜歡的話就擡了做妾,不喜歡的話丫鬟都不如,一個丫鬟都不如和她生的孩子,又有什麼好讓我好忌憚的?還打我的臉?打蘇府的臉?打爹的臉?哈哈……”
沒什麼誠意的笑了兩聲,又道:“想打還得我伸臉去讓她打才成不是?我都不願伸臉去讓她打,父親又豈會做這種蠢~事~?母親,您和祖母就是愛~操~心~。”
什麼愛操心,分明是說她和老太太喜歡伸臉去讓人打!
蘇葉氏忍着一口氣,咬牙道:“你怎麼還不明白?你這才進門幾天,就冒出個賣唱的戲子抱孩子上門認親……你這臉,伸不伸都已經被人打了個結實啊傻丫頭!”
蘇靜卉回她淺淺一笑,端茶輕抿,好不悠閒自得的模樣,哪像個後宅正被人挖牆腳的人。
本是要來看她跳腳的蘇葉氏,反而被她那份氣定神閒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咬咬牙,乾脆直接冷嘲熱諷:“卉兒,你好歹也是蘇府的嫡長女,可你身爲嫡女的那點尊嚴呢?本以爲你嫁了人後能出息點,卻沒想到,嘖嘖……”
一聽這話,香兒都不禁沉了臉,又更何況是水仙,只不過,蘇靜卉依舊還是雲淡風輕的淺淺一笑,輕聲軟語好似說着今天天氣不錯:“也就母親和祖母纔有這樣的閒情逸致,時時刻刻都能注意着自己臉上的粉夠不夠厚怎麼跟人顯擺,而不看腳下的刀尖多鋒利究竟踩沒踩偏~”
這分明是罵她和老太太光知要臉不知要命!
蘇葉氏氣得倒仰,一時間也回不上話了,就這時,敲門聲傳來,竟是軒轅徹回來了,也不知何時就在了門外。
蘇葉氏略微小驚,暗想也不知他聽去了多少,可轉念又想自己此行的目的,腰桿就又直了起來。
蘇靜卉撇嘴,請了軒轅徹進門,卻是真沒想到,蘇葉氏竟抄了几上的茶杯連茶一起砸向進門的軒轅徹,嘴上還罵一句:“畜生!你怎麼對得起我們家卉兒!”
照理說,軒轅徹要避開那杯茶是輕而易舉的,可偏偏,蘇葉氏這一砸還帶着理直氣壯的理由——給蘇靜卉討公道!
再看那杯茶只是衝着他胸口位置來的,他也就懶得躲了,反正冬天穿得再少也不少,他到底都是不痛不癢,而蘇葉氏卻是得出了一口氣,舒坦點了說不定就早點走了,卻哪裡想到……
蘇靜卉竟衝過來替他擋!
不,更準確的説,是蘇靜卉跑過來擋在他身前,替他拂袖拍開那杯茶,只不過,茶杯雖然被拍開了,茶水卻飛濺了出來,那個高度,那個角度,剛剛好淋蘇靜卉大半張臉……
軒轅徹萬萬沒想到蘇靜卉會那麼毫不猶豫的衝來替他擋,震驚得怔在那裡,就那麼錯過了拉開她的時機,眼睜睜看着大半杯還熱的茶淋了她。
淋到她了,他才猛然被一棍子打醒般驚呼:“卉兒!”彎身就要抱她到一旁坐下檢查,卻被她拉住了。
蘇靜卉定定看着也嚇了一跳的蘇葉氏,面無表情的小臉前所未有的陰森可怖:“我警告你,不要因爲他是庶子就輕看了他!不要以爲有所謂理直氣壯的藉口就跑這裡來逞威風!我平常由着你只是懶得搭理你,可不是因爲你是我所謂的母親而怕着你!你若再不識好歹尤其是出去渾說八道他什麼,可別怪我去盛情款待一番妹妹弟弟!”
雖然可笑,可蘇葉氏卻是真的嚇到了,被眼前這個十五歲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那一臉陰森結結實實的嚇到了,面色發白心驚膽顫,卻還是聽着爲人母的尊嚴咬牙道:“卉兒,你,你……”
“我?我怎麼了?你以爲我不敢?你倒是試試看我敢不敢~”
蘇靜卉勾脣而笑,卻沒有往日那份溫婉柔軟,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可怖冰冷徹骨,宛若高高在上的閻王,判人生死雲淡風輕,卻,讓人無法抵抗反駁無用:“我不但敢,還能讓你明知道是我做的又抓不到一點把柄奈何我,你信不信?”
心一顫,蘇葉氏脫口而出:“你,你想幹什麼!”
蘇靜卉笑:“這得看你幹了什麼!”
“你……”
“夠了!”
眼看蘇靜卉被茶水淋了的小臉越來越紅隱隱都開始腫了,軒轅徹臉一沉就乾脆喝斷了蘇葉氏的話,還道:“把蘇夫人轟出去!”
蘇葉氏一聽眼都瞪圓了:“什……軒轅徹,你敢!”
“我不敢?”
軒轅徹冷冷一笑,豔麗的臉頓時多了一抹滲人的陰柔:“我也提醒你蘇夫人,我不幹什麼,不意味着我不會幹,更不是不敢幹!我有的是你數都數不清想都想不到的方法讓你和你那對兒女生不如死!”
懶腰抱起蘇靜卉時,看着蘇葉氏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霎時間冷芒如刃:“你最好閉嘴別惹我,否則,我今天就讓你活出不了醉仙樓的門!”
蘇葉氏氣得渾身發抖搖搖欲墜,指着扭頭就走的軒轅徹要罵,卻被李媽媽及時拉住了。
李媽媽面色蒼白的壓低着聲道:“夫人,想想二皇子……”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二皇子被揍的事沒有流向民間,不代表官場上的人也個個不知曉,而,軒轅徹連二皇子都敢打,又憑什麼不敢打蘇葉氏?就怕他也像打二皇子一樣,打蘇葉氏個斷牙也只能和血咽!
“夫人,小不忍則亂大謀……”
李媽媽死死拽着蘇葉氏,苦口婆心的勸,香兒水仙就已經把鏢局出身的翠竹和幼梅叫來了,四個人都沒有家人困在蘇家裡,自是誰也不怕蘇葉氏,此時更一個比一個能擺臉:
“大夫人,您是要自己走呢?還是要奴婢們幫您走?”
敢情還是要對她動手?
蘇葉氏執掌蘇家中饋十幾年,也作威作福了十幾年,哪裡還受過丫鬟這般對待,自是當即就氣得炸毛:“你們幾個……”
“夫人……”李媽媽卻是還記得翠竹和幼梅是鏢局出身的,還是林老太爺找來的,再加上蘇葉氏剛剛確實潑了軒轅徹沒成淋了蘇靜卉一臉……
她還真怕這四個丫頭動手!
一邊勸,一邊哄,又拉又推,李媽媽總算把蘇葉氏帶下了樓,在帶來的蘇家的婆子丫鬟們的簇擁下,進入供賓客吃喝的人多的前廳。
正以爲人多,衆目睽睽之下總算安全了,就聽到後邊一陣敲趕聲和破罵聲,竟是香兒那四個丫鬟跟出來時順手就各抄上了掃把和雞毛撣子……
“你個老虔婆欺人太甚,以前在蘇府三不五時就欺辱我們夫人就算了,如今我們夫人已經出嫁,你還欺上門來!”
“潑茶燙傷我們家夫人就想走?哪有那麼容易!站住!”
“我們夫人敬你如生母,你卻處處爲難她,上次回門還揹着蘇老爺偷偷刁難,舊賬都沒跟你算你今兒又來!欺人太甚!”
“有本事囂張就別做烏龜逃!站住!別跑!”
四個丫頭平常就是水仙話多嗓門,其餘三個基本都是悶葫蘆,卻不想那嗓門一扯,罵起人來一個也比一個高音兇猛,愣是嚇得李媽媽都腿軟了下,跟着就趕緊拽着氣得面目扭曲的蘇葉氏走:“夫人,好漢不吃眼前虧,走吧,那幾個丫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潑髒水,咱們想理論也理論不了的,要是大小姐出來了,您那罪名就更坐實了,指不定……”
指不定還要被幾個丫鬟一頓打!
“夫人,走吧,夫人,趕緊走吧……”李媽媽一邊哄着蘇葉氏,一邊喝着跟來的婆子丫鬟趕緊去擋一擋那四個瘋丫頭。
看着蘇葉氏被李媽媽和幾個丫鬟慌慌張張的扶上車逃走,那些去攔香兒和水仙四個丫頭的婆子丫鬟又被掃把和雞毛撣子一頓亂侍候,坐那吃飯的客人紛紛傻了眼,等反應過來,香兒和水仙已經抄着掃把和雞毛撣子殺出重圍,追出門去了。
眼看四個丫頭氣勢洶洶追出門去,辛掌櫃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吆喝那些店小二:“快快快,趕緊把四位姑娘請回來。”
這當然是給香兒四人鋪臺階,不管發生什麼事,總不能眼睜睜讓她們真一路追到蘇府去吧……
辛掌櫃暗暗抹了抹汗,暗道咋平時就沒看出來捏,那麼溫柔善良的夫人的這幾個丫頭,這般的……咳咳,巾幗不讓鬚眉!
——分——
此時在後面的蘇靜卉,還真不知道香兒四個丫鬟膽子這麼肥,竟敢這麼給她報仇雪恨……
看着蘇靜卉那又紅又腫的小臉,軒轅徹又心疼又生氣,但更多的,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不斷的不斷的膨脹了慢慢一胸膛,讓他實在連罵都罵不出口。
生怕弄疼了她,他小心翼翼的給她抹藥膏,謹慎得簡直緊張,活似她是個很薄很薄的玻璃娃娃,稍微碰一碰就會碎掉……
蘇靜卉忍俊不禁笑了,卻一笑便拉扯了紅腫的小臉,疼~
疼,她卻至少微微擰了擰眉而已,還轉瞬就淡去消失了,又輕聲安撫他:“相公,妾身沒事。”
她只是說她沒事,眼底深處比平常多了一絲淺笑,說不上是爲了什麼,但,軒轅徹卻忽然想起了那天她的話……
她說她視他爲她的天,她說她會把他的事放在第一位,她還說她沒有愛過誰不知道怎麼愛,但她會努力愛他!
那番話,不斷的不斷的在他腦中迴響,那團說不清是什麼的東西,又開始在他胸膛裡肆意膨脹,脹得他說不出的難受,卻又忽然笨拙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藥膏擦好了,軒轅徹就不敢再去碰她的臉,但,他拉起她的手,緊緊的握着,低頭,親了上去,默默的,許久許久不鬆……
——分——
衛昇津正在醉仙樓後那塊地裡幹苦力,自是聽到了動靜,待見軒轅徹一個人出了房間下小樓後,才湊了上去。
找到軒轅徹時,他正拎着壺酒悶灌着。
聽到聲音軒轅徹斜了一眼,見是衛昇津,便沒有理會。
“好香的酒,給小爺也嚐嚐唄。”衛昇津搶了酒壺就喝了起來,卻是一轉便坐得有些遠了,明顯是不讓軒轅徹繼續那麼悶灌。
酒量再好,悶罐也會醉……
軒轅徹倒也不去搶,還一歪就橫臥進了那把太師椅裡,呵呵笑得好不得意:“我發現,我上輩子絕對是拯救了蒼生,否則怎麼能娶到這麼好的女人,你說呢?”
衛昇津一聽,嘴角就抽了:“我他孃的真想揍你。”竟然想着來安慰他一下,真是自作多情!
“不用羨慕,不用妒忌,再羨慕再妒忌也不會是你的。”
軒轅徹笑眯眯的說着,擡了一手,透過大開的五指看着手那一邊的世界,笑便斂了:“我一直以爲,能穩掌平衡過一世也是不錯的。”
衛昇津愣了下,神色微妙的看着他:“然後呢?現在改變想法了?”又,是什麼讓你改變了!
軒轅徹卻答非所問:
“溫柔,美麗,聰慧,坦率,她就像一道光,直白而*裸的便將醜陋黑暗映照了出來……”
冰冷的天氣,讓呼出的氣迅速凝成薄霧,陰差陽錯的繪出一片氤氳,朦朧了那張豔麗過極的臉,只見他微微擰着眉,水光瀲灩的眸,霎時間給人一種毫無攻擊性的柔軟感……
“我……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