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輝呀。”走了幾步的周大娘回過頭來:“不是大娘打擊你。有些人呢,終究和你是無緣的,不該肖想的就早些放下吧,哎。”
說完搖搖頭,挑着水桶離開了。留下劉紹輝一臉落寞的站在井口,怔怔的望着謝清影離開的方向出神。
推開廚房門口那稻草混和着竹籬笆紮成門,走到水缸邊倒進兩個半桶水。謝清影擦了擦額上的薄汗。
這具身體體能實在是太差,挑着水才走了這麼一段路就已經氣喘吁吁。看看廚房裡空無一人,謝清影端起早已放涼的野菜粥,緩慢不失優雅的喝了一碗。收拾好碗筷擦淨手,走出了廚房。
謝清影打着呵欠走出了廚房,猛的一下怔在了那裡。用力的眨了好幾次眼睛,纔敢肯定自己並不是產生了幻覺。門前不遠處的院壩之下,站着祖父和幾位伯父,正看着剛走出門口的自己。
挑了一下眉頭,走到門前等候的一羣人面前幾步距離開外站定,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容來:“今天的太陽真好啊!”
人羣前面的謝豐穎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嘴角。現在正值初冬,今早的靈泉村迎來了入冬的第一場霜降。厚厚的白頭霜把周圍的一切物品都包裹上了一層白霜,一眼看過去,彷彿是一個銀色的世界。濃霧瀰漫之間,五步之外的人影就已經模糊。謝清影卻說太陽,分明太陽的影子都見不到。
“咳,清影真愛說笑,現在剛剛卯時末,哪裡來的太陽?”謝豐穎努力的打着哈哈,向屋裡張望着:“清影,你去叫上你娘,準備一下入族譜的事宜。大家都在等着的。”
“入族譜?不是早就把我們母子三人逐出來了?”謝清影笑了起來:“祖父是在開玩笑吧?還是清影昨晚沒睡好,現在依然在做夢?不行,不行,看來我得再去睡個回籠覺,現在不但幻聽,還幻視,看見了幾年也見不着人影的祖父。不行,不行,再去睡一會。”
一邊說,一邊搖搖晃晃,不理會身後衆人的叫喚,真的重新閃身進了屋。
一進屋,謝清影臉上的笑容就垮了下來,拉住聽見聲響正準備出門的孃親,小心的扯着她的手,來到牀邊坐下:“娘,您彆着急,現在這時候,急的不應該是我們。他們比我們還急。”說着,指了指門外。
“清影,你這樣做得太過了不好。”墨氏嘆了口氣,一臉的不忍之色:“他們終究是你的親人。女孩子終究是要嫁人的,如果不靠孃家,你以後,不可能在婆家擡得起頭。”
說着拍了拍清影的手,拉開房門走出了屋外。清影阻止不及,只得一跺腳,領着奕兒追出了門外。
“墨氏拜見公爹,給公爹請安。”
一臉鐵青的祖父正要離開,看見墨氏出來拜見,臉色稍微緩和了些。狠狠的瞪了一眼剛剛追出房門的謝清影,也懶得再繞彎子,直接說道:“入族譜拜祭祖宗的一切都準備好了。你要是還願意認我這個公爹,就帶着兩個孩子過去,把該磕的頭磕了,該做的都做了。如果不願意,那你就看着辦吧。哼!”
說完把頭一甩,帶着衆人大步流星的走遠。
“送公爹,媳婦這就帶着兩個孩子過去。”墨氏一臉的恭謹之色。
直到一衆人進了謝宅,墨氏纔回過頭來,斜窺了謝清影一眼,伸出一個手指頭用力的點在謝清影的腦門上:“你喲!最近怎麼如此沉不住氣?以後可怎麼了得。”
看見謝清影呆愣在那裡,手不自覺的覆上謝清影的額頭:“怎麼愣着,可是着了涼?”
謝清影搖了搖頭,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自己這身體雖然只有十二歲,可是內心卻是實實在在的二十歲的成年人,什麼時候竟然會耍起小脾氣來?難道過去的那些年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現在夢醒了?如果真的是夢,夢裡又怎麼會那麼的苦,那麼的真實?努力打起精神衝了墨氏搖搖頭:“孃親,我沒事,我先去換衣服。”說着轉身進了屋。
謝家在龍泉村算得上是一個大家族,謝老爺子當初有五個兄弟,他排行老幺,其它幾個兄弟的子女衆多,在龍泉村東下首有着大片的房屋田產,至於說謝老爺子爲什麼會搬到這西側建宅,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謝家祖祠位於村東靠山腳下的一顆大黃角樹下。這顆黃角樹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歷史,需要四人才能環抱,前後經歷了幾次大的雷擊。到了現在,樹頂的枝葉早已枯黃腐朽,在大樹中間形成一個能裝下三四個小孩大小的空洞。就在黃角樹繁茂的偏枝下,謝家祖祠靜靜的屹立了幾百年,風雨飄搖中,祠堂顯得越發的沉重**。
一慣寧靜的謝家祠堂今日一反常態,熱鬧無比,擠滿了圍觀的人羣。
在祠堂的正上方,擺放着一個碩大的豬頭以及一整套的祭拜文案,在謝氏一族最年老的三太祖哆哆嗦嗦禱告了半天之後,謝清影跟着孃親和小弟謝浩奕磕了半天的頭,終於在三太祖的一聲禮成之後,頭暈眼花的跟在一羣長輩的後面,走出了祠堂大門。
隨着祠堂的大門緩緩關上,墨氏回頭仰望,不由得熱淚盈眶:“七年了,清影,你知道孃親盼這天盼了整整七年,從被除名的那一天,孃親就盼着這一天,今天終於盼到了。孃親就是馬上死去,也安心了。”
“孃親,您說什麼傻話?”謝清影驚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制止墨氏的胡思亂想:“孃親,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先不說爹的平妻還沒拜祠堂,即便是拜了,可你還有我和奕兒,我們是爹的嫡長子,嫡長女,去到哪裡,孃親你都不會輸給任何人。現在到上京城還有好長一段日子,我一定會讓孃親,打扮得美美的出現在爹的面前。”
墨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拭淨眼淚橫了謝清影一眼:“孃親早已對那變了心的人不抱什麼希望,只是希望你們兩個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嫁得良人,娶妻生子,我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