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溫涼如水。
彎月西斜,淡淡的月光撲撒在時間,如同給整個天地都蒙上了一層輕紗。
一輛馬車從皇宮裡疾馳而出,出了宮門之後,便能尋了一個方向向外疾馳,車伕揚起鞭子狠狠的打在馬身上,不住的催促着馬兒跑的快上一些。
可是馬兒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即便是發揮到了極致的速度,馬車裡的人還是嫌慢。
容瑾抱着雲筱坐在馬車裡,一隻手一直壓在雲筱的手腕上,看着雲筱瓷白的臉慢慢的滲出黑色的液體,身子不住的瑟縮,更是在他懷中打了幾個冷噤,粉嫩的脣瓣輕輕顫抖,牙齒不住的咬着脣瓣,在粉嫩的脣瓣上留下幾片牙印。
一雙黑眸閃過一抹異色,他再次從懷中拿出瓷瓶,向手心倒藥,只是只從瓷瓶裡劃出了一顆藥丸。
容瑾面色難堪,注視着這顆藥丸,解毒的藥丸只有這最後一顆了,他看向躺在自己懷中的女子,最後還是將藥丸給雲筱塞到了嘴巴里。
即便是做了這些,雲筱的情況也沒絲毫的好轉。
容瑾溫潤的臉漸漸陰沉,比外面的天色更加難堪,他知道雲筱的身子受了毒素,一直清除不乾淨,所以總會在身上時常備用上解毒藥丸,便是深怕雲筱會忽然出事。
只是沒想到,出事的這一天竟然來的這般快。
骨節分明的手再一次搭在雲筱的手腕上,良久之後,容瑾才收回手,濃的化不開的雙眸裡帶着疑惑。
明明今日不是毒發的日子,再加上最近他一直囑咐了讓雲筱泡藥浴,身子已經大好了,如何還會毒發?
容瑾盯着雲筱的雙眸看了良久,目光之中帶着擔憂以及自責,還有歉意,最多的還是惱怒,她太不將自己的身子當回事了,竟然以身試毒!
只是,那個讓雲筱中毒的人,更加讓容瑾詫異。
然而,此時不是詫異的時候,只見,懷中女子一雙如蝴蝶羽翼的雙睫輕輕顫動,那雙古井無波的雙眸忽然睜開,那一瞬間,容瑾只覺自己好似在那雙雙眸裡看到了幽然綻放的星光,那般迷人。
雲筱只覺身子無處不痛,四肢百骸都在不停的叫囂,呼吸間,吸入口齒之中的都是劇烈的疼痛,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容……容瑾,”雲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脣齒之間溢出這兩個字,只是在說出這兩個字時,雲筱纖細的眉頭也狠狠的皺在了一起,只因爲身子實在是太痛了。
雲筱嘴角抽搐的疼痛,看着那雙濃墨的雙眼,心裡便是微微打怵,只因爲她從哪雙雙眸裡看到了寒光。
那寒光叫囂着,一刀一刀的落在身上,雲筱有些不知所措,眨巴了一下雙眸,傳達自己的疑惑。
容瑾從沒這般看過自己,她身邊的這個容瑾是真的容瑾?還是有人代替的?
只是這眨巴雙眸,這般簡單的動作,此時做起來,也費了雲筱很大的力氣。
“現在知道痛了?”容瑾薄脣輕啓,說出的話卻冰冷至極,顯然沒有要同情雲筱之意。
雲筱嘴角抽搐,她本以爲容瑾將身體裡的毒素全部控制住了,所以纔會冒險,如果不是冒險,她也不會毒性發作了,這毒性發作,快要了她的命了。
要是知道,這一番試探要自己那般的遭罪,雲筱還是會這麼做。
如果不是今日這一番試探,只怕也不會發現,蕭玉綺真的和惠寧縣主結盟了。
她心裡鬱悶,雖然猜測出來惠寧縣主是因爲嫉妒自己是上一世的皇后,可是她自認爲對蕭玉綺不錯。
即便是用了上一世合作過的藥方子,也是將上一世蕭玉綺應得的股給了蕭玉綺,她真的不明白蕭玉綺一而再再而三的,爲何要殺自己?
雲筱閉了一下雙眸,將雙眸之中的痛意掩飾,“但我不悔。”
四個字仿似一刀一刀的刻在了容瑾的心口,他皺了皺雙眸,神色間帶起一絲的異樣,只是雲筱沒有注意到罷了。
就在容瑾無語之時,便聽到雲筱的聲音帶着顫抖似得在自己耳邊響起,“你會救我的對吧?”
容瑾嘴角微微抽搐,原來雲筱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自己可以就她,不知爲何,容瑾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只是……
還沒等容瑾說話,窗簾一開一合之間,馬車裡便多了一道身影,那身影剛好落在了雲筱的身側。
雲筱感覺到自己身側多了個人影,面色微顫,只是當察覺容瑾沒有迴應之時,便放了心。
他不出手,便只有一個可能,來人不是敵軍。
雲筱擡眸,便對上那一張帶着烏木鬼面具的臉,在夜明珠的照射下,閃過一抹流光,平白的將馬車裡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來人一聲嗤笑,暗含譏諷,“早知道,就不應該救你。”
這聲音?這語氣?怎麼那麼像一個人?
雲筱皺了皺眉,可是身子裡再一次傳來的刺痛,讓雲筱一句話都問不出來,只是雙眉更加的緊鎖。
容潯冷哼一聲,看着雲筱臉頰上的黑色的汗珠越來越多,琥珀色的雙眸深處多了一抹異樣,只是很快便被他忽視了過去,脣瓣微勾,暗含譏諷,“四姑娘這番苦楚,倒是惹人生憐,只是看着你現在渾身的黑色,便吃東西的胃口都沒了。”
雲筱嘴角一抽搐,眼角餘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果然便見衣衫已經在慢慢的被黑色浸透,粉色的宮裙一片一片的黑色,煞是精彩,而因爲容瑾一直抱着她,容瑾月白色的長袍也已經染了黑暈,如被一片濃墨倒在了月白色的長袍上,綻放出朵朵墨色梅花。
雲筱神色多了一抹內疚,但是雲筱卻不敢離開容瑾的懷中。
她即便是眨巴一下雙眸都痛的渾身抽搐,這一番要是動作,還不知道是不是又要疼暈過去了。
不錯,雲筱從宮殿裡出來,便已經毒發,她不願意被人見到她和西越親近,所以掙扎着要從容瑾懷中逃出,只是沒想到,她一動作,身子便好像是被萬根針齊齊的紮在身上一般。
這番極致的痛果真讓雲筱痛暈了過去。
只是現在被容潯拿來打趣,雲筱的雙眸還是緊緊的皺了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破空聲傳來,馬車裡的二人立即便陰沉了臉。
雲筱的面容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她沒想到,他們再一次被人給刺殺了!
片刻功夫,外面便響起了一陣利器相接的聲音,箭矢和長劍相碰的激烈聲音,讓雲筱皺了雙眸。
“你出去看看,”容瑾面不改色的對容潯吩咐,她卻沒有要出去看看的意思。
雲筱卻皺了雙眉,只因爲她已經見到了容潯拿出長劍向外走去,忽然他身子一頓,撇了雲筱一眼,“別讓她死了。”
聲音冷冽,不帶有一絲的感情。
然而,這聲聲音卻讓雲筱皺緊了雙眸,這是有多巴不得自己多受些罪?
既如此,雲筱忍着極致的痛楚,眼珠子轉了轉,看向已然有到馬車門口的容潯身上,冷聲說道,“蛋呢?”
容潯的身子微微僵硬,面色鐵青的轉頭看向雲筱,只是他因爲帶着面具,即便是臉色再難看,雲筱也看不到,只是那雙琥珀色的雙眸裡卻涌動着怒氣。
雲筱有些看不懂容潯的怒氣從何而來?
她本就是將那顆蛇蛋放在了容潯那兒,他不會是給自己扔了吧?
現在容瑾就在身邊,她還指望容瑾早點將那顆小蛇弄出來救命用的。
容潯冷哼一聲,“死不了,”他說完,便從懷裡拿出一物,對着容瑾便扔了過去。
容瑾擡手接下,雲筱便見到在他手心裡躺着的剛好就是她的荷包。再有了那句死不了,雲筱便放心了。
容潯眉頭微凝,轉眸看向容瑾,不放心的看了雲筱一眼,揭開車簾已經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雲筱便聽到外面的打鬥聲更加的激烈,雲筱側眸,“你不幫忙?”
“放心,他不會有事,”容瑾說完,便見到雲筱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全部浸溼了,雙眉皺起,拿出銀針,將雲筱放平,開始施針。
馬車繼續上前飛速的跑動,然而身後卻是有十幾個黑衣人將容潯和另外兩個暗衛齊齊圍住。
“你們先走!”容潯對着馬車吼了一聲,便見馬車加速,飛速的向前移動,容潯也終於放了心。
馬車很快便消失在了寬闊的馬路上,將刺客全部擋下。
只是因爲馬車跑的太快,便有些顛簸,雲筱臉上的黑液滴越來越多,容瑾不得不拿了帕子給雲筱擦拭,只是擦拭了幾下,那些黑色液滴越來越多,最後容瑾便將帕子丟了。
見雲筱趴在一邊咳血,咳出的血齊齊都是黑色,容瑾的濃眉再次皺在了一起。
“快點!”看到雲筱這般躺在牀榻上,任他平日裡多麼的穩重,此時不免也多了一絲的心驚。
馬車再一次加速,雲筱能清楚的聽到馬鞭狠狠的落在馬兒身上的聲音。
雲筱吐出一口黑血,四肢百合的痛楚讓雲筱的神經一直保持冷靜,“蛋,救蛇……”聽不到身後傳來的喊打喊殺的聲音,雲筱也終於放了心,這一放心下來,眼角餘光便看到那顆蛇蛋再次多了一絲的裂縫。
雲筱神色大變,顧不得自己的身子疼痛,便將蛇蛋搶在了手心裡。
容瑾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些哭笑不得,如若不是看着雲筱全身的黑色,以及被雲筱搶奪過去後,因爲動作太大,再次嘔吐出一口黑血的雲筱,容瑾都要懷疑雲筱根本就沒中毒了。
只是現在,她身上的毒素越來越多了,容瑾有些心驚,這一次,他是不是真的能救下雲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