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憂看着男人臉上的笑,以及那認真的表情微微一滯:“容狄,你不就是想讓我上去?你這是故意鼓動我耍賴,我纔不會上了你的當,如了你的願,趕緊抓魚,我餓了。”
她耍賴都耍得那麼明顯,還不讓他說?
男人寵溺的笑了笑,直接將杈上的魚扔上了岸邊,洛無憂和男人爭執了幾句,便又彎腰垂頭看向水潭,凝神看着那重新游回自己腳邊兒的魚兒,咬緊了脣,看準了時機,再次將枝杈利落的杈了下去。
有鮮紅溢出,洛無憂一愣,將那枝杈提出水面,看着那枝杈上巴掌大的魚,嘴角咧開,溢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現在看來,我們打成平手了,原來抓魚也不是多難,只不過也要掌握好時機就是。”
得瞅準了一擊必中,否則,它就會遊開了,這和用暗器是一樣的道理。
找準規律就好。#_#67356
“打成平手?本郡以爲本郡已然輸了很久。”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洛無憂凝眼一看,就在這一小會兒間,岸邊已多了十好幾條魚。
看着那些垂死掙扎的魚,和站在水潭處離她不遠的男人手中枝杈隨意落下,又杈上一條,比她手中的還要大許多?
洛無憂微愣,看一眼男人臉上的笑,瞬間回神:“既然郡王輸了,那就麻煩郡王現在上去完成你烤魚的任務,這叫願賭服輸。可不能耍賴,我還想嚐嚐郡王的手藝。”
“無憂不是想抓魚?這潭裡可還有很多,爲何不抓了?且,本郡記得好像我們過來這水潭前,無憂說過要做吃的給我?”看女子走上岸男子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消失的極快。
洛無憂水中腳步一頓,轉頭,一臉正色看着看着男人:“這幾天郡王吃的難道你自己動手做的?容狄,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男子挑眉不語,似在等着少女接下來的話。
洛無憂笑:“俗話說得好,做人要適可而止,我勸郡王你可千萬別得意過了頭,還有,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要今日將它們全都趕盡殺絕,待到下次來,我們估計就得餐餐茹素了。你願意吃素,我可不願意。”
“還是,郡王當真是這兩日胃口極佳?那也沒關係,只要你能吃得下,無憂便不上去了,陪您多抓一些,你要能吃得完,我便把這水潭裡的魚兒們,全都抓來給你,如何?”女子好整以暇的問。
容狄手握魚杈,踏着溪水走到女子身邊,伸手扶住女子:“無憂生氣,本郡只能認輸,便烤魚做爲賠罪,現在無憂可解氣了?”嘴角掛着一抹溫潤的笑,那認輸的話卻是極利索的出口。
“你本就輸了,烤魚也是你的義務。拿此來賠罪,郡王也太沒有誠意。況且,我爲何會生氣,你會不知?你不就是不希望我下水麼?好了,我如你的願了,豈知郡王卻是還得意了起來,還來奚落我?”
“依我看,當真是得意到尾巴都翹上了天,如此,未免有些不厚道。”洛無憂音調拔高,卻是沒有推開男人,眼神也往男人身後瞟了瞟。他想什麼她豈能不知?雖有些掃興,不過這水是有些冰涼,她也未打算久呆。
不過是有些不滿她都如此識相了,他卻得寸進尺?
看女子不滿的表情,聽着帶些抱怨的話,男人脣畔輕勾,爆出一串低低的笑聲,圓潤悅耳,迴盪在山澗。
笑聲中兩人上了岸,男人在水潭邊升起了一堆篝火。將所有的魚兒全都清理乾淨,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女子坐在旁,伸手烤着火,看男人指尖利落的翻動,享着微風拂面的清爽,洛無憂怔怔看着男人有些出神,直到鼻尖傳來陣濃郁的香氣和微炙的熱度,才猛然驚醒,眼前已多了一條烤得皮黃肉酥的烤魚。
“這麼快就烤好了?”#6.7356
“試試看本郡手藝如何?本郡第一次給別人烤魚,無憂好好嚐嚐。”
洛無憂伸手接過,咬了一口,細細咀嚼:“味道當真不錯,不過,你經常做這些?在醫谷,還是去打仗的時候?”看那利落的樣子,可不是經常做麼?她倒未想過,他也會做這個。
“論廚藝,本郡比不上無憂,論烤魚,無憂比不上本郡。以前本郡在醫谷時便時常一個人到醫谷後山的寒潭裡抓魚烤來吃。多年經驗,總有一些。”
“一個人?”
洛無憂邊吃邊擡頭看向男人,眼中閃着好奇的光:“我聽寒濯和齊衍說起你在醫谷呆了很多年,也聽說醫谷裡師弟妹很多,你就沒抓個人陪你一起?就算沒有小師弟大師兄,小師妹和大師姐,也會有吧?”
小師妹,大師姐?
聽着女子打趣的話,男子扯脣笑了笑:“無憂想問什麼?是想知道本郡以前有沒有過喜歡的女子?所以這麼好奇本郡過去的事?”
“因爲不知道,所以好奇,似乎沒聽你說起過,就連母妃也不知曉,不過我猜,有可能是你太冷,太古怪,眼神也太兇狠,所以把人全都嚇跑了。”
洛無憂笑,眼中閃過一抹促狹:“我想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一個大冰塊,尤其還一塊很大,冷到隨時有可能凍死人的古怪大冰塊兒。”
的確是個古怪大冰塊,她又何嘗不是如此,這個男人性格霸道,又高深莫測,還莫名其妙想殺她,她當初可也恨不得避開他,甚至希望這輩子也不要再遇到。
“無憂的意思,無憂不是正常人?”
男子也不介意,反笑道:“別人喜不喜歡本郡不重要,有無憂喜歡就可。至於你想知道的,如你所想,大約是本郡性子不討喜,所以,一直都是一個人抓魚也是一個人烤魚。不過,現在卻是多了一個無憂。有你相陪,本郡於願足矣!這個回答,無憂可滿意?”
洛無憂啞言,不過是閒扯兩句,想問問他以前的事兒,卻不想這個男人一句便已帶過,甚至還說得那麼露骨?
須倪,她仰頭,迎上男人灼灼的眸光:“滿意,如何能不滿意?不過,容狄除了我們那盤未下完的棋局,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想做。”女子說着住了口,似乎在等着男人來開口詢問。
容狄眼眸閃了閃,從善如流的問:“無憂還有什麼事想做?”
“自是想看看你耍劍了,你不是說等事情結束,就陪我去仗劍江湖?不若你耍套劍法來給無憂看看?北宮之時看夢月舞劍有些感觸,不過,劍舞與劍法本就不同,我好像一直沒看你用過兵器。”
“就不知道你這個第一公子會不會使劍?用劍又是什麼樣子?”洛無憂笑眯眯的說着,心中頗有些好奇。這個男人從不花梢,對敵出手都是殺着,每每威力巨大,她也只在北國太子府中,算是真正看過他出手一次,卻還真沒看到他使過兵器。
不過他定然會,戰場之上,總不可能徒手與敵人撕殺。
“耍套劍法?”
容狄笑了笑:“本郡還以爲是什麼會讓無憂如此好奇,你想看也無不可,便是想學,本郡亦可教你。無憂素有慧根,說不得努力努力當可成爲一代俠女。”
“俠女?多謝郡王誇讚,不過,我練武沒什麼天份,和大師兄學了那麼久,也就那麼一點點內力,勉強會那麼一套劍法,使得像模像樣,卻是沒什麼威力,我都不好意思拿出來獻醜。”洛無憂說到此頗爲無奈,當初和大師兄習醫自也練過一段時間。尤其是在那刺被劫持後。
可她習武的天份,遠不如習醫。
“本郡卻不這麼認爲,不若我們來試試。”男人話落眼前有道殘影一閃眨眼消失,男人手中也多了一柄已出鞘的寶劍。
劍身寒芒瀲灩,一看便是把好劍。
男人一襲紫袍,噙笑執劍而立,手中三尺青鋒動,三千墨發舞,袍擺翻飛間,劍嘯長歌,去勢游龍,劍氣如鴻,古樸內斂的招式,卻又暗隱着一股子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血氣和鋒芒。
那是滲入骨髓的殺氣。
讓他恍若那從天而降的殺神戰將!
身形一閃,男人腳步踏在女子面前,伸手一帶便將少女拉了起來,原本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少女一時不察,身子幾個旋轉之間,頭有些暈,胸中一陣翻滾,臉色更是瞬間發白。
容狄看得臉色微變:“怎麼了,可是有哪兒不適?”男人說話間,早已停了下來,看推開自己,衝到一旁彎腰嘔吐的女子。更是無比擔憂,上前執起女子的手腕,便開始把起了脈。
這一把之下,卻是讓他整個人都彷彿被點穴般的愣住了。
“怎麼了,爲什麼這副樣子?我沒事,可能是剛剛吃太多,又起太急所以有些不適。容狄,你怎麼了?爲什麼這副表情?”壓下心中那陣噁心的翻滾,洛無憂看着男人近乎癡呆的樣子,蹙了蹙眉,容狄在醫谷多年,自然也會醫術。至少把個脈什麼的難不到他。
可把個脈也不至於這般,疑惑的瞥着男子,她腦中似有什麼靈光突的閃過。
她飛快的拍開男子依舊捏着她手腕的修長大手,自己給自己搭脈,細數着那脈像,整人個心臟卻是劇烈的嘭嘭跳着,眼中之中閃爍着複雜的光,有些期待,又有些擔憂,又有些讓人看不明白的異樣光芒。
那脈象,如豆大,圓潤如珠。
洛無憂放下手,那表情與男子無異,許久都未曾反應過來,神情也有些複雜。眼中的光亮一點點消失,反而變得沉寂。
看女子有些黯然失神的樣子,男人反是很快的回過了神來,俊逸的臉龐之上染上幾分濃到難掩的笑意:“怎麼不開心?這是喜事,我以爲無憂會很高興,本郡便說,你不能下水現在證明本郡所說是對的。”
“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所以不可再任性,不管如何得爲身子着想,本郡聽說雙身子會很辛苦。受不得寒,更受不了疲累,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得好好聽本郡的話安心的養胎,不可再做那麼危險的事。”
男人替少女拭了拭嘴角,傾身便將少女抱了起來:“無憂,本郡要做爹了,你也要做娘了,你勿用擔心那麼多,本郡不是說了,一切都會沒事的,想來都城那邊也肯定已有了動靜,再過幾日我們便回去。”
女子將頭枕在男子懷中,聽着男人安慰的聲音,輕撫着自己的肚子,滿心複雜,男人說的沒錯,她就要做娘了,那的確是喜脈。
她的肚子裡有了小寶寶,且觀脈象,至少已有兩個多月,這段時日事務太多,成親後她葵水早至,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孕吐等反應,以至這兩個未來竟也不曾有絲毫的察覺。
這似乎也不奇怪,她與容狄成親也都大半年了,她也快及笄了,他們之間也不乏那些事,雖這兩個多月都很忙,可是兩個多月前,卻是有過很多,彼時安兒也還未,失蹤,或許就是在那時有的。
所以,她懷孕了?
有了孩子,她是欣喜若狂的,可是偏偏,這個孩子他來得卻有些不是時候,哪怕再晚一些也好,這是個意外的驚喜。
是驚喜,也是意外。
一個讓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的意外,就在這寧靜的山澗中,這般突如其來。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