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璟旁敲側擊的問了一問,直到確定他是真的對妘州歌起了異樣的心思,而且這心思還不是一般的臨時起意的心思,而是再認真不過的,他眼裡閃着勢在必得的光芒,而且其中還夾帶着一絲他看不懂的執拗。
謝翊璟不由得在心裡輕嘆了一聲,總覺得他和妘州歌的事並非如同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簡單,軒轅是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對不相干的人從來不會花費半點心思的,就連皇上這個生父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因爲他有所求,所以回宮之後他處處鑽營,不動聲色的討得皇上的歡心和信任,一步步艱難的走到了現在的位置。
他一直知道他回宮不是因爲渴望皇子這個身份帶來的榮華富貴,而是心裡藏着深深的仇恨,他需要借這個身份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只是他一直不知道他壓在心裡的仇恨到底是什麼。也就是因爲他心裡有仇恨,所以這幾年他一直是朝着權力頂峰的方向堅定不移的走去,從來不關心旁的事。
如果不是因爲當年在他回宮之前他們就認識了,有過一段緣分,結爲了好友,只怕他身邊連個朋友都沒有,他根本不需要,親情,友情,愛情他通通都不需要一樣。他知道他心裡藏着一個巨大的秘密,似乎是和他在回宮之前的生活有關,但是他一直很避諱,從來不提起。
他的心其實是隔着一層厚厚的膜,誰也看不透,走不進去。他曾經還擔心的想着說他這樣子,以後要是報仇雪恨了,心裡沒有了支撐,他該如何是好。沒想到現在他居然喜歡上了妘州歌。
這太奇怪了,妘州歌此人他見過幾次,身上確實是有股很特殊的氣質,不同於一般的貴族小姐,有種超乎年齡的沉穩。容貌上,他記得前兩年她還顯得有些普通平凡的,但是現在,可能是已經長開了的原因,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容光煥採了起來,樣貌上也出挑了很多,是個難得的美人。
但是他相信這些原因都不足以讓軒轅動心對她死心塌地,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絕對不是軒轅會做的事,肯定還有其他別的原因。
謝翊璟垂眸凝眉仔細的思索了一番,想起了軒轅他一直不願意提起的過去,他腦裡靈光一閃,脫口問道:“軒轅,難道這個妘州歌和你的過去有什麼關係?”
他的話一出,軒轅鳳暖和祁寶玉同時一怔,只是軒轅鳳暖很快就回過神來了,望着謝翊璟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說道:“你果然是聰明。”
只是他這麼一說就是間接的承認了。
祁寶玉眨了眨,有些不敢相信,“軒轅,你逗我們的吧?妘州歌怎麼可能和你的過去有什麼關係?你們的年紀可是差了不少的,而且妘州歌十歲之前從來沒有來過洛邑,你也從來沒有去過冀州,你們之間怎麼可能會有關係?”
雖然軒轅是中途纔回了宮的,但是據他所知,他出生在揚州,後來爲了尋親千辛萬苦的纔來到了洛邑,因果機緣巧合之下才和皇上相認,根本就沒有去過冀州。再說了,他回宮之前的時候,妘州歌纔多大啊?應該還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吧?這兩人怎麼可能會有什麼關係?
祁寶玉第一反應便是否認了這種可能。
謝翊璟不是不知道,但是他覺得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不然的話根本就說不聽,只是不知道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了。
軒轅鳳暖卻是沉默了起來。
“軒轅,你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不用一直藏在心裡,我們是你的朋友,難道你連我們都不相信嗎?”祁寶玉正色的問道。
他一直對他的過去避而不談,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作爲朋友,他希望他有事能說出來,而不是一直憋在心裡,不是有句話說人多力量大嗎?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他沒辦法的事說不定他們就有辦法了呢。他什麼事都藏在心裡,像個娘們一樣,他們就算是想幫忙也不知道怎麼幫啊!
軒轅鳳暖輕嘆了一聲說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們,只是這事說出來你們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還說來徒增煩惱做什麼?”
謝翊璟見他似乎有鬆動的意思,心裡更加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沉聲說道:“你不說又怎麼知道我們不會相信?”
“就是就是,你少自以爲是了!”祁寶玉吐槽着說道。
軒轅鳳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好吧,既然你們想知道,我說說也無妨,只是這些話你們聽聽就行,千萬別說出去讓第二個人知道。”
祁寶玉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道:“行了,你就老實說吧,我們又不是傻瓜,知道什麼可以往外說,什麼話不能往外說。”
“你們也知道我的身世,在我有記憶開始,我身邊就只有一個孃親,沒有爹,我也曾不止一次問過娘,我爲什麼沒有爹,可是每次問我娘都是哭得個不停,後來我也不敢再問了。我們兩母子生活得很艱苦,後來在我三歲不到的時候娘還得了重病,我爲了給娘找藥只能四處乞討,有一次在路上被其他的孩子打了,差點就把我給打死,那個時候剛好有一輛馬車經過,裡面的人救了我。”軒轅鳳暖說着這些的時候腦海裡又不由得浮現了那時的情景。
“你們知道這馬車上的人是誰嗎?”軒轅鳳暖笑了笑問道。
祁寶玉和謝翊璟相視了一樣同時搖了搖頭。
他們怎麼會知道,他從來沒有提起過他回宮之前的事。
“這馬車上的人是一位高貴美麗的小姐,她不但救了我,還給了我銀子。那時候每個人看到我臉上露出來的都是嫌棄厭惡之色,恨不得離我遠遠的,但是那位小姐並沒有,她是個高貴大方又善良的人。後來我才知道她是揚州姚家的嫡小姐。”
“等等!”祁寶玉聽到這忍不住了,眉頭緊緊的皺着,狐疑的看着軒轅鳳暖,“軒轅,你沒搞錯吧?揚州姚家的嫡女?那不是姬昊仁那小人的妻子姬夫人嗎?你的意思是姬夫人年輕的時候救過你?”
高貴美麗大方又善良?祁寶玉實在是想不出那個虛僞得不行的姬夫人哪裡高貴大方善良了,這樣的詞放在她身上,根本就是噁心好嗎?軒轅沒事吧?
軒轅鳳暖白了他一眼,正想解釋,就聽到謝翊璟搖着頭輕聲說道:“不對,軒轅說的人不是姬夫人。姬夫人並不是姚家的嫡女,姚家的嫡女……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當初姬昊仁的髮妻,後來因爲犯了大錯而被砍頭了的姬夫人。是那位姬夫人死了之後現在這個才進門成了姬夫人的。”
祁寶玉擰着眉頭撓了撓腦袋,“啊,是這樣嗎?這些事我還真不知道,軒轅,翊璟說得到底對不對?”
說到了這個,軒轅鳳暖剛纔還有着一絲暖色的鳳眸染上了幾分陰冷,將後來的事說了一遍,姚子暇是如何對他伸出援手,將他當親弟弟一般照顧的,後來又是如何嫁到了姬家,最後是如何出事的通通都說了一遍。
祁寶玉和謝翊璟聽了都是震驚詫異不已。
姬家當年的事有些久遠了,很多人都忘記了,後輩知道的也很少,像是祁寶玉就不知道這件事,以前只是微微聽說過,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自己還小呢,身子又弱,對外面的事根本就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光是顧着自己的身子都夠他煩惱的了。沒想到這……自己的好友居然和這件事有關係,當事人竟然是好友的恩人?怎麼聽起來這麼的,這麼的……祁寶玉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他哪裡會想得到洛邑如此久遠之前的事會和自己的好友扯上關係啊,這麼說來他如此仇視姬家就是這個原因了?因爲姬家害死了姚子暇,所以他要幫姚子暇報仇,但是在回宮之前他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若不是姚子暇對他伸出了援手,他只怕早就餓死了吧?
姚子暇對他而言應該不簡單的是救命恩人而已,或許也是親人,所以姬家害死了姚子暇,他不得不想辦法幫她報仇。最好的路子就是他回宮,成爲皇子,如此一來纔有可能找強大的姬家報仇,不然的話,憑他一個孤兒想要弄垮姬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對於謝翊璟來說則是有些難於置信了,姬家當年的事發生時他還是個孩童,靖江侯府和姬府也沒有什麼來往,對於姬府的事他也只是聽府中的下人提起過。但在這之前他也是見過那位姬夫人的,覺得她端莊高貴又大方得體,是位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人。而且她和洛邑的一些年輕夫人交情也很好,來府中做客的時候還跟自己說過話呢。
他當時聽府中的下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難過了一陣子,不敢相信那位如此美好的夫人會犯下通姦通敵這麼大的罪。都說人的眼睛是心靈之窗,他還記得那位夫人有一雙非常明亮的眼睛,看着人的時候像三月的泉水,暖暖的,這樣的人怎麼會犯下如此大的錯呢?
只是他那個時候還小,心裡就算還有點難過,只是這點難過也很快就消散了,也很快就忘記了。沒想到多年之後會從自己的好友嘴裡聽到,而且還和好友關係這麼特殊。
那位姬夫人竟然是軒轅的恩人!這也難怪軒轅會如此的仇恨姬家了,不是沒有原因的,只是原因說起來太過傷人,所以他從不提起。
“軒轅,只是你怎麼知道、知道姚小姐是被冤枉的?”雖然明知道這樣問有些不妥,但理智還是讓謝翊璟問了出來。
姬家的事發生時軒轅也還是個孩子而已,他會知道什麼?
軒轅鳳暖眸色閃了閃說道:“我是怎麼知道的你們就不用管了,先不說我從當年知情人口中聽到了當年的事了,只說我和姚姐姐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對她的爲人我知道得很清楚,我不相信她會做出那樣的事。當年她是怎麼對姬昊仁的,怎麼對姚家和姚雪漫那個狼心狗肺的,這些大家都知道,試問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犯下這種錯?”
謝翊璟狐疑的望着軒轅鳳暖,總感覺得似乎隱瞞了什麼事,“只是這件事跟妘州歌有什麼關係?”
祁寶玉怔了證,這纔想起了重要的事,也追着問道:“對啊,對啊,這跟妘州歌有什麼關係?”頓了頓又說道:“難道妘州歌是那位姚家小姐的女兒?”
謝翊璟忍不住給了他一記白眼,“你瘋了嗎?妘州歌怎麼可能會是那位姚家小姐的女兒?如果是她的女兒她今天就是姬家的小姐而不是妘家的小姐了。”
腦袋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才能想到這個可能?
被謝翊璟這麼一說,祁寶玉也意識到自己說了胡話,有些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兩聲,然後看着軒轅鳳暖問道:“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軒轅鳳暖有些爲難了。
如果只是自己的秘密他說出來倒也無妨,對他們兩個人他還是很信任的,但現在這個秘密是歌兒的秘密,他沒有經過她的同意怎麼可以隨便的說出去呢?再說了,歌兒當初連他都瞞着,可見心裡是不喜歡有人知道這個秘密的,畢竟說起來實在是有些太過離奇了。
明明已經死了的人卻又換了個身體,重生了,就算華國的百姓對那些神神怪怪之事接受度很高可是也不代表就能接受人死而復生之事啊,再說了,這樣的事要是傳出去,那些人肯定會把歌兒當怪物的,或者是乾脆將她當菩薩仙人一樣供奉起來,他想要娶她豈不是更加的困難了?
“具體的原因我不能跟你們說,這是歌兒的秘密,我無權說出去。總之你們明白就好,歌兒是對我有恩的人,也是我喜歡的人,我曾經以爲自己沒有機會了,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了,但是現在我知道自己原來是有機會的,老天爺給了我一次機會,所以不管如何我都是不會放棄的。”
謝翊璟和祁寶玉相視了一眼,同時在心裡嘆看一口氣。
算了,他能將他和姚家嫡小姐之間的糾葛說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過去他死活不肯說他們能看出來他是還沒有放下過去,現在願意說出來了,至少說明他對過去已經不是那麼的執着了,也是好事一件。
“你真的打算娶妘州歌嗎?明知道想要娶她困難重重也一樣不改變注意?你有可能會因爲她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你也不在意嗎?”謝翊璟問。
他不是故意將事情說得嚴重,而是實話實說,如果皇上知道他想要娶的小姐是妘州歌,說不定就會將他懷疑上了,這個時候若是惹來了皇上的懷疑,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
軒轅鳳暖沒有絲毫的猶豫點頭道:“自然,非她不娶。”
謝翊璟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才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加把勁吧,剛纔聽說寶玉說妘小姐還沒有對你有男女之情,這可不妥,她要是不願意嫁給你的話,妘家的人是不會同意你們的親事的。還有巫靈宮那邊也是個問題,我聽說權司大人對她很是重視。”
軒轅鳳暖也是眉頭一皺,顯然也在爲此而煩惱,“我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是歌兒她……”
她一直將自己當弟弟,肯定是沒有對自己有過什麼異樣心思的,如果自己貿然提出娶她,她肯定不會答應,以爲自己瘋了的,萬一因此而躲避他那就糟糕了。
謝翊璟想了想慢慢的說道:“我聽說妘小姐和她的家人感情很好,她五歲去了崑崙山,十歲纔回到冀州,之後沒多久就來到了洛邑,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很少,平時都是靠書信傳遞。她心裡肯定是非常想念家人的,若是王爺有辦法將妘大人從冀州城調來洛邑任職,妘小姐就能和家人團聚了。如此一來,妘小姐肯定會非常感激你的,只要好了好感,慢慢培養感情也就不是難事了。”
軒轅鳳暖和祁寶玉都一怔,祁寶玉呆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之後伸手輕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說道:“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辦法呢?妘州歌似乎是個重感情的人,對她好的人她也會回報同等,甚至更多的感情,看她爲了妘家大小姐的事忙活了一通就知道了。如果軒轅將妘老爺調來洛邑任職,那她以後就不用和家人分隔兩地了,她肯定會對軒轅刮目相看的!”
軒轅鳳暖也是腦裡靈光一閃,覺得謝翊璟的話很有道理,他居然一直沒有想到這點,真是當局者迷了!要是他能讓妘老爺來洛邑任職,歌兒的家人肯定也會隨着一起遷來洛邑的,這樣一來歌兒就不用和家人分開了,她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軒轅鳳暖猛的一擊雙掌,高興的說道:“翊璟這個辦法好啊!只要這件事辦成了,歌兒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就要是能讓歌兒高興的事,他都願意做!
謝翊璟看到他如此高興的樣子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搖着頭說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想要將妘老爺調來洛邑的話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皇上那關要怎麼過纔是最重要的。你還是先想想怎麼說服皇上吧!”
軒轅鳳暖眼裡閃着精光,“放心吧,我會做到的,你們就等着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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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覺得我要走上王妃那條老路了,男女主大婚之時就是本文完結之日,哈哈哈哈——我說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