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母!
這稱呼一出來,全場呼吸都是一窒,包括肖長樂在內。
他也不知道母親的客人竟然會是夏兒的姑母,這簡直太巧了點。
時婉晴母女和王氏是在一個廟裡上香的時候認識的。
肖長樂中了狀元,王氏去上香還願。
至於時婉晴母女如何會在廟裡巧遇王氏,繼而與王氏交好,自然是因爲守株待兔啊。
時婉晴母女自從被時安夏趕出侯府,就一直留在京城。一方面是尋找兒子的下落,另一方面就是爲女兒議親。
她幾乎把進士榜前五十名的身份背景都打探了個遍,最後將目光放在了狀元郎身上。
之所以敢肖想狀元郎,是有原因的。
若說前朝學子家裡有人蔘與舞弊案,定會影響到考試的學子。可明德帝愛才啊,不止不禁止犯案者的兒子繼續考試,還欽定其爲狀元郎。
是以這屆狀元郎,對大多數勳貴世家來說,已經不太香了。
原因之一自然是狀元郎家裡有人坐牢流放,從家世上就大打折扣。
原因之二嘛,這狀元郎也不知腦子是不是少根筋,他自請調離京城,去了濟州任知府。
天遠地遠的,誰樂意把女兒嫁給他啊。
是以狀元郎肖長樂就這麼涼下來,可把王氏給急壞了。
王氏還願的時候,就順帶求了菩薩保佑她兒姻緣順遂。
這不就來了嘛?
時婉晴盯上了肖長樂。自家兒子不爭氣搞不到一個狀元,弄個狀元郎女婿回來也是不錯的。
時婉晴本來遲早也要回匯州去,女兒嫁不嫁在京城,真的不重要。
最重要的一點是,早前發生那事,女兒清白被毀,雖然侯府沒傳出半點閒話,但終究京城不安全。
若是去濟州,反而好些。
基於一大堆的算計,時婉晴母女倆在看見王氏出門進廟上香,自是跟着去了。
時婉晴還有感而發,在菩薩面前差點哭斷氣,說她兒子頂不住科舉壓力,竟然離家出走了。
兒呀,母親再不逼你了!
兒呀,你鬥試排名第三,多好的成績啊,怎的那麼想不開?
母親和母親之間,最是有共同話題。
王氏見對方哭得那般情深意切,一問之下,才知邱夫人的兒子也十分優秀,要不是想不開離家出走,恐怕跟自己兒子不相上下。
王氏已經很久沒和人聊過天,這日與邱夫人可說是聊得非常投機。
且兒子中了狀元,王氏卻因自己生過那樣羞恥的病,從沒出面接待過別人。如今因着是陌生人,反倒讓她放得開了。
邱夫人的善解人意,邱姑娘的溫柔恬靜,王氏都看在眼裡。
她聽說邱夫人正要給邱姑娘議親,她兒子也正缺個媳婦兒。這不是郎才女貌嗎?
王氏心裡多了層意思,便多看了幾眼邱紫茉。但見此女舉止端方,少話,是個不錯的姑娘。
時婉晴見王氏那模樣,顯然也是鐘意自己女兒,便是決定趁熱打鐵,想要在肖長樂離京前把親事定下來。
畢竟,夜長夢多啊!萬一那夜發生的事走漏了風聲,不就全完了嗎?
因着擔心這方面,時婉晴早前逢人必宣“我們建安侯府”,如今也是隻字不提。
這才導致王氏壓根不知這位所謂的邱夫人,竟然是她兒子乾孃曾經的大姑姐,建安侯府嫡長女。
這日便是邱夫人帶着女兒上門來跟王氏與肖長樂一起用晚膳,好把這層窗戶紙捅破,讓肖家趕緊上門提親,把親事定下來。
誰知晴天霹靂,冤家路窄!
時婉晴的身份,就這麼在肖家面前暴露了。
時婉晴面露尷尬,“弟妹,夏兒,你們也,也來做客啊?”
唐楚君糾正道,“我已經不是你弟妹了,不要瞎叫。”
她說的是和離了,就不再是時婉晴的弟妹。
可時婉晴以爲,唐楚君是跟她置氣,不認她這個大姑姐。
兩人奇妙地達成了共識。
王氏瞧出了幾人明顯不和,也就不再挽留時婉晴母女,更不如剛纔熱情了。
說白了,她不可能信外人,而不信自家人。
如今唐楚君是她兒子的乾孃,也就是她最親的人了。
她不信唐楚君,還能信誰?
這門親事,也就歇了吧。
時婉晴帶着邱紫茉剛出肖府。
邱紫茉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唐氏母女絕對是故意的!她們就是故意的!她們就見不得咱們好!”
時婉晴心情也相當不美妙。
肖家費了她很大的心血,好不容易拉近距離,眼看好事將近,竟然功虧一簣。
她黑着一張臉,喝斥道,“別哭了!省得叫人笑話!”
邱紫茉聞言只得訕訕閉了嘴。
她感覺得出來,自從搬離侯府,母親跟她就離心了。
甚至許多時候,母親對她疾言厲色,比以前對邱紅顏刻薄多了。
剛坐進馬車,邱紫茉就爆發出來,“我現在成了母親心裡的笑話!想必母親對紅顏想念得緊!可紅顏也半點沒想起你這個母親來啊!”
時婉晴但覺諸事不利,心情煩躁到了極點。剛纔在肖家受到的冷遇和諷刺使得她自尊心大受打擊。
她側過臉,冷冷看着女兒,“說夠了嗎?說夠了就閉嘴,沒說夠就滾下去!”
邱紫茉這些時日受盡了氣,且認爲自己清白毀了,就找不到好婆家。
眼看肖家這邊就要成了,結果半路殺出個時安夏,這門親事又沒着落了。
邱紫茉這顆心頓時就碎成了渣渣,“嗚嗚嗚嗚……我嫁不出去了……母親!我清白毀了,嫁不出去了……”
時婉晴重重嘆了口氣,伸手拉住女兒的手,“耐心些,明兒我們再來肖家。我就不信,肖夫人還真能聽她一面之辭。”
邱紫茉見母親沒有放棄自己,順勢滾入母親懷中,嚶嚶道,“母親,茉兒沒用,茉兒惹您心煩了。”
時婉晴咬了咬牙,“只要唐氏母女不把那晚的事情說出來,咱們怎麼都還有機會。”
邱紫茉聞言,咬了咬嘴脣,“母親,依你之見,她們會說出來嗎?”
時婉晴沉思半晌,堅定地搖搖頭,“應該不會說。且不說那晚是侯府的家醜,就說那麼多人‘以吾之名’證什麼清白,若是唐氏母女卻在外嚼別人的舌根,倒顯得下作。”
邱紫茉想起肖長樂乾淨清朗的模樣,心裡蕩起一陣漣漪。
在京城定不下來,她就追到濟州去,非要讓狀元郎娶了她不可!
若是不娶……她能讓他身敗名裂。反正她已經髒了,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