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小紅樓。
泡沫穿着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着，林夏削了蘋果，一邊給泡沫餵食，一邊在旁打下手。
今天是週末。
林夏沒有課，泡沫也沒什麼事情，兩個人就湊到一起，享受難得的週末，本來準備出去玩，但泡沫累的不行，沒有精神，兩個人就乾脆窩在家裡面，準備做點好吃的犒勞自己一下，下午的時候一起找部電影看。
“你最近都有點瘦了。累了吧。我看要不你也歇一歇，沒必要那麼拼。再不濟，晚上把直播停了吧。”
林夏有些心疼泡沫的精神狀態。
泡沫現在的體質超凡，但諸事纏身，也是心力交瘁，林夏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我還好啦。過得很充實。就是沒有太多時間陪你，你不會怪我吧。”
泡沫笑了笑，甘之如飴的樣子，眉宇間有些憔悴，但卻是興致勃勃，聊着自己最近的工作。
她現在身兼數職，除了學習各國的法律之外，還要跟專家組探討研究第二次的超能修正案，還擔任着國際超能法庭那邊的法律顧問，每天還要準備晚上的普法直播。
簡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事情，根本停不下來。
林夏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圖什麼。
“我覺得吧。有些事情不用太急，一口氣也吃不成個胖子。你別把自己累壞了。我可是知道的，這世界上扯皮的事情是最耗精神的。”
林夏心疼得不行，有人覺得打打殺殺什麼的纔是耗神耗力，但實際上要在一團亂麻裡抽絲剝繭，那才叫一個耗神耗力。
哪怕現在泡沫已經不是普通人，但整日糾纏於事關數十億地球人未來福祉的事情中，絕對不比參悟什麼天地大道來得輕鬆。
俗話說得好，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別看現在泡沫非同凡人，但她現在每天思考解決的事情，也不是那些閒雲野鶴般參悟的什麼天地至理，玄奧大道。
但從來天道無情，人道難分。
多少神仙傳說中，那些高臥九重天，牛逼得不要不要的神仙大能們，一旦沾了紅塵二字，到最後也是劫數纏身，自身難保。
無他，世界再大，宇宙再如何浩瀚，終究只是無情之物，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
這萬丈紅塵，纔是真正敲骨挖髓的毒藥。
打個比方，現在的人工智能可以算盡棋譜中的一切，便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棋手也下不贏人工智能。
但是人世種種，許多事情真正困難的不是在棋盤之內，而是在棋盤之外。
就像有人說的人工智能讓人覺得可怕的不是它一直贏，而是有一天它學會了故意輸。
天地若是一個巨大的棋盤，那麼衆生也絕對不會只是棋盤中的棋子，那棋盤之外的諸多交鋒博弈，纔是衆生閃耀，有別於天地的地方。
至少在林夏看來，這種紅塵俗事能不參與就不參與，實在是頭疼得厲害，心力交瘁，多少神仙大能來了，看得透天心，卻是永遠也不可能弄懂人心複雜的。
人心善變，人心詭譎。
林夏自詡超神無雙時候，可以算無遺策，但也只洞徹得了萬物虛實，卻是弄不懂人心中的種種魑魅魍魎。
你永遠弄不懂有些人的奇葩邏輯，明明是自己的錯，爲什麼可以怪到別人身上一樣。
就像前不久林夏看的一個視頻，一輛公交車上，明明是一個女人自己拉着孩子急着下車，讓孩子撞在扶手上，之後也可以堂而皇之的開車過來把公交車堵了討要個說法。
這尼瑪能夠跟誰說理去？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這是我自己選的路啊，就算是跪着也要走完的嘛。”
泡沫就撒嬌起來，“而且我也不覺得累了。我只要想到我現在多做一點事情，以後世界就會少一點紛爭，就會覺得再苦再累，都變得有意義了。
林夏，你說一個國家，一個文明真正的基礎是什麼？”
“這還真把我問着了。”
林夏就思考起來，“文化？道德？血脈？傳統？禮儀？你覺得是什麼？”
“當然是法律啦。”
泡沫就笑起來，“你學過憲法吧。你自己去看，憲法決定了我們是什麼樣的國家，是什麼樣的文明，而不是其他的東西。”
林夏頓時就愣住了，隨後恍然，“你這樣一說，好像還真是。”
華國憲法裡寫的明明白白，華國是人民當家作主的社會主義國家。這就是華國的立國之基了。
如果動搖了，改變了，就算人還是那些人，但國家卻已經不是那個國家了。
也不只是華國，其他國家也是一樣，憲法如果變了，那就是文明變化，改朝換代了。
爲什麼說華國是地球上四大文明古國中唯一一個延續下來的國家，不是因爲華國人一直都是華國人，人種血脈沒有變化。
而是因爲華國幾千年來不管經歷了多少次改朝換代，但是骨頭裡的那一套卻是始終沒有變，都是奉行的儒家那一套。
即便是現在的華國，提倡法治精神，但許多地方還是離不開儒家的影響，比如說中庸二字，比如說家國天下，比如說禮儀道德。
這些東西決定了華國是怎樣的一個國家，怎樣的一個文明，怎樣的一個種族。
但現代國家之所以區別於封建王朝的關鍵，就在於這些東西，不再是用一種潛移默化的方式去塑造一個民族的魂魄，更多的卻是約定成法，白紙黑字的寫進了憲法中。
條條框框，看起來約束了人的靈魂，但卻可以讓所有人都能夠在這框架中成長，不至於長偏，長歪。
當然世界這麼大，奇葩那麼多，偶爾長出幾棵歪脖子樹，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所以你現在知道爲什麼我不覺得累的原因了吧。因爲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在爲靈魂勾勒藍圖啊，這是多麼有意義的一件事情啊。一點點的爲世界奠基，爲文明奠基，然後看着整個世界就從我所奠基出來的基石上拔地而起。
哪怕最後也可能長成一顆歪脖子樹，但至少我們已經做到我們能做的最好了。”
泡沫的話讓林夏微微頜首。
知道自己跟泡沫的區別了。
如果說他是園丁，負責修整長歪的枝椏，那麼泡沫就是在埋種。
前者固然重要，但後者卻是一切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