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公會旁邊的酒館裡,跟野怪們打了一天交道的職業者們拖着疲憊的身子,在這地方毫無形象的大吃特吃,順便吹噓着今天的收穫——這畫面剪一剪貼到幾百年前的中世紀,或者隨便那本兒以中世紀爲背景的穿越文裡一點都不違和,人類文明幾千年的沉澱在一夕變故之後經歷了四個月的適應期之後,發生了嚴重得開歷史倒車的情況。
但是和這些吵鬧的傢伙格格不入的是,有個正在獨自飲酒的男人,他雖然坐在酒館的最中央的位子上,但是存在感薄弱的跟這個人不存在一樣,同時散發的生人勿近的氣勢也讓來吃飯的人不打算和他拼桌——即便這酒館裡只有他的桌子還有空座。
說實話,就這種氣質放在任何小說裡都是標準的反派臥底,一個鏡頭就能讓觀衆明白這貨不是個好東西,‘啊這個人一看就是壞人太糟糕了他怎麼都不僞裝一下’這樣的感覺酒館裡的所有客人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都有。
然而他並不是壞人,他穿着的風衣背後龍飛鳳舞的‘黑虎’二字異常的醒目——他是這家店,或者說這條街的巡視員,負責保證地區的安全,以及沒有喝高了的白癡在這裡鬧事兒的保安。
他並不是唯一的保安,按照不同的城區街區,黑虎,羽家,混沌神殿,以及林家將中心城區按照每家的能力分成了四部分,安排從屬他們的職業者在範圍內巡邏,保證沒有鬧事的人出現的同時順便統計着城區裡的生面孔以及潛在的危險分子。
這麼說可能有點麻煩,其實就把他們當成街道大媽戴紅箍的老大爺一點問題都沒有。
也許有人會有疑問,爲什麼城市都有了神造人士兵保護安全維護治安了,還會有這些‘街道志願者’存在,這就牽扯到城市的警戒等級的問題了。就像創世紀之前,你當街打架聚衆鬥毆,警察肯定會抓鬧事兒的,但你要是當街罵人吵架拌嘴,警察就算看見了也頂多是訓斥兩句,同樣的,創世紀之後神造人士兵只會對城市內的惡性事件有反應,比如當街死鬥、十人以上的聚衆鬥毆、搶劫,這樣的行爲會被抓到監獄島服刑一個月起步,然而如果僅僅是個別的鬥毆事件,或者僅僅是偷東西,沒有造成什麼惡劣影響的,神造人士兵就算來了也頂多是押送到公會地下的牢房關三五天的,要是交的出罰金甚至都不會收押。
而職業者們知道了神造人士兵出手的底線之後就會在被抓進監獄島的邊緣反覆橫跳——反正只要付得起罰金,不被抓進監獄島,什麼都好說。
比如拿一桶很難清洗的染料撒人一頭或者潑別人店面一門臉啥的,非常噁心人,而且還沒多大罪過——當然要是把染料換成別的就更噁心了。於是爲了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街道志願者’們就出現了。
當然這些巡邏並不是免費的,個個實力屬下的店面自不用說,不屬於他們的店面,只要不是神造人負責的,每單生意都要抽百分之一的成交給負責街道的四大家成員——四大家原本商議了一下也邀請了武鄉侯號,然而羋麒拒絕了,並非是他不想坐收這餡兒餅,只是覺得這樣不出人力又得了好處,總像是賣了人情給四大家,要知道免費和人情在羋麒這裡可是最昂貴的兩件商品,不是說賣就賣的。
雖然百分之一聽上去並不多,相比起創世紀之前的印花稅大多是千分之幾的比例看還是不少的,更何況是每單生意,不限制交易種類,要是大單生意一單幾十萬混沌幣,四大家要抽的成可不少。
雖然自己的店面免受樂騷擾,但是也並不管是所有人都喜歡這稅率的,畢竟免費的東西絕大多數人還是喜歡的,任何收費的東西,被收費的人總會覺得自己吃了虧。
因此‘街道志願者’這份工作爲四大家創收不少的同時,也受人不少白眼,四大家知道嗎?當然知道,但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沒看見,誰叫收益不錯呢?而開店的人呢?雖然他們當中有些人不樂意,但是一不敢失去四大家的幫助,二他們也明白單打獨鬥是鬥不過四大家的,因爲很多職業者都因爲優秀的待遇而嚮往着四大家,加入其中的人自不用說,沒有加入的也想着法子想進去——人從猴子進化到現在,亙古不變的唯有利益二字。
然而最近卻不太平。
負責這條街道的黑虎成員已經察覺到了城市氛圍不對勁,如果說之前來這裡吃飯喝酒,店主雖然向他陪着的笑臉假惺惺的,但至少還會打個招呼,現在卻總是對自己避之不及,店員也總是讓神造人來負責自己的點單和結賬。
有什麼變了,黑虎成員喝着酒,有必要將這個情報彙報給自家老大。
不過今天還有別的事情,抽成是日結的,晚上各位‘街道志願者’會挨家挨戶的按照協議收取當日的抽成,抽成可以累積,但最多累積三日,這是神殿公證的協議裡寫好的,超出則會被強制扣除,以及一筆相當於扣除部分三倍的違約金。
黑虎成員將空掉的酒杯倒扣過來,這是他的習慣,喝酒喝完了就將酒杯扣過來表示今天不喝了,也是收抽成的的示意,而這家店已經拖欠了三天了,只要現在黑虎成員沒有收到抽成就走出店門,那麼這家店就會被強制扣款,同時在公會也會備案‘失信’。
然而讓黑虎成員沒想到的是,店長猶豫再三之後掏出了一本書,當着他的面撕下了其中的一頁書頁,書頁被撕下後瞬間燃起青藍色的火焰燒淨,而黑虎成員則驚訝的發現自己攜帶的和這家店簽署的抽成合同同樣被燒燬了。
“背信之書,這個道具,你們從哪兒弄來的?”
背信之書是唯一可以合法撕毀公會公證的合同的道具,一本書有一百頁,根據合同的效力不同每次使用背信之書的時候都需要不等的書頁,書頁不足的時候雖然也可以使用但是會按比例進行懲罰。
四大家的抽成合同並不是什麼高級貨色,所以一兩頁書頁就夠了,當然一些高級協議要撕毀可能需要一摞一摞的背信之書整本兒整本兒的燒才行。
這東西獲得不易,雖然四大家每家手裡也有幾本兒,但它的產出完全隨機,攻略特定迷宮掉落但是不知道掉落機制和掉落比例,只有刷刷刷,才偶爾會出一本,當然也有可能是殘本,殘本必須湊齊了一本才能用。
所以一本完整的背信之書非常寶貴——理論上這種生產職業者是不可能弄到的。
“跟、跟你沒關係吧?事先說好,我已經不打算跟你們續簽了,另外我們也做好了被你們報復的準備。。。”
“沒必要,我們不會做那種下三濫的事情的。”黑虎成員叫來服務員,將自己的飯錢結了——雖然抽成要收,但是飯錢也要單獨結的,這是規矩。
“只不過,”黑虎成員在走到店長面前,“黑虎不會和背信棄義的人交往,你們之後若是再想受我們的保護,一定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沒、沒有你們我們也能活的很好,說到底抽成什麼的。。。”店長緊張的有點磕磕巴巴,而黑虎成員沒再多說什麼,將這裡的情況記錄下來就離開了他有種預感,這種情況今晚還會發生好幾次——因爲他看到從酒館兒後門跑出來個服務生,大概他拿着背信之書打算給其他家送去吧。
明明多事之秋已經過去了,怎麼又來個多事之冬呢?
世界另一處,仰光,三仙教控制的寺廟。
身材高大的白人男性揹着揹包出現在這裡,相比起身材短小精瘦皮膚棕黑的當地人,以及穿着僧袍的僧人,普通的運動衫配毛毯的男性看着和這裡格格不入,周圍人看他的眼光中多的也是警惕和懷疑。
男人已經在仰光轉了好幾圈兒了,像是旅遊一樣的尋訪當地每一座寺廟,在哪裡聆聽僧人禪師的講課,參拜佛像,跟信衆們一起哼唱着自己從沒唱過的佛歌,含含糊糊的誦讀着第一次拿到手裡的經文。
同時在身上掛了一堆街邊攤兒賣的佛像掛飾和念珠,跟貨架成精了似的。
男人在每間寺廟參拜完都會猶豫着看着主持和和尚們,然後猶豫再三的離開,不論是三仙教的廟還是其他佛廟他都如此,和尚們對此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秉持着你不說我不問的態度放任他。
晚飯時間很快就到了,男人看着分發下來的糯米糕猶豫着,朝着小和尚們張張嘴卻如鯁在喉是的說不出話來,就在他垂頭喪氣又準備離開的時候,實在看不下去的主持跟他搭話了,“施主,看你的樣子不像沒事人,光是今天下午貧僧就看見你三次出現在門口,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男人猶豫再三,突然咬緊牙關,漲紅着的臉像是將所有的尊嚴都丟掉了一樣,一個頭磕在地上,“求求您,請救救我吧!我想要變強!但是一直都、一直都做不到!求求您!我聽說了!這裡有一種無上的神藥!吃了以後可以變強!所以我求求您,即使那是您這裡的至寶,也請分給我一點吧!我真的!走投無路了啊!”
這個頭磕的山響,一頭磕在地上青石地面都蹦出碎片了,而主持則是愣了一會兒,“神藥?你說的可是。。。無量慈悲?”
“原來神藥叫無量慈悲嗎!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但是隻要能讓我變強,那它對我而言就是神藥!所以還請法師幫幫我!”
主持看着滿眼難掩的希冀神色,他的額頭應爲剛纔的磕頭已經磕破了一大塊,血滲了出來,流的他滿臉都是,而男人卻絲毫不覺。
主持伸手幫他擦去臉上的血跡,讓一個小尼姑端來止血散幫他擦上,“施主,你大可不必這樣,無量慈悲並非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它隨是我教不傳之秘,但只是配方不傳而已,成品是信衆的必需品,我們會大量發放的。只不過在那之前,施主還請告訴我,你爲什麼要無量慈悲,畢竟我佛一定也不希望心術不正之人藉此藥變強。”
男人咬着後槽牙,攥緊了拳頭指甲都扣緊肉裡,“沒有別的理由,我只是想變強而已,不,不變強也可以,哪怕只是變得和個正常人一樣,僅僅是和正常人一樣!也可以啊!”
主持眯起眼睛默誦經文,他有偵查技能能看到對方的屬性,而在他面前這男人屬性確實差的可憐,“想必施主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可悲可憫,實在是可悲可憫,但是施主,貧僧必須要告訴你一件事,這是每個服藥的信衆都必須知道的,那就是我佛藥並非。。。”
“並非沒有副作用,我已經知道了,不就是幾年壽命嗎!我不在乎!”
主持點點頭,他不知道其他寺廟的主持有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那裡的信衆,但至少在他這裡他會將這個消息告訴來領藥的人的,年輕的主持覺得信衆有必要清楚自己的得到的恩惠是什麼樣的東西。
“既然如此我就不在多說什麼,施主定有自己的想法了。”主持叫來正在發藥的和尚,拿了一包藥遞給男人,“剛開始吃的時候身體會有較大的反應,過了適應期就好了,另外剛開始吃的時候每日一次,往後滿滿加量,你也不要到其他廟裡去領,我記住你的服藥量了,按照步驟吃,切記不可心急,另外平時是到廟裡來誦經,還是去外面戰鬥都隨你,只是你不要忘了我佛慈悲爲懷,賜你佛藥,你要懂得感恩,明白了嗎?”
男人顫抖着拿着藥包,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出來,沒多說什麼又是一個頭磕在地上,主持扶起他幫他把藥粉和糯米糕混在一起讓他吃下,“對了,我還沒問施主怎麼稱呼呢?”
“卡夫特,卡夫特?k?羅曼?喬治,大師您叫我卡夫特就可以了。”
主持點點頭,又和卡夫特聊了幾句就去和其他信徒寒暄去了,而吃完糯米糕喝完清湯的卡夫特朝着佛像學着別人的樣子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離開,跨出廟門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屬性數字往上蹦了兩個字兒,頓時剛纔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終於憋不住了,幾個月以來受到的不公和他人的唾棄嗤笑在這一刻,在屬性數字往上蹦了字兒的這一刻,終於宣泄了出來。
“啊!!!!!!!”
卡夫特朝着天空仰天咆哮,喊聲包含着憤怒和喜悅,這一刻他趕到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