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又能怎麼樣，反正不在乎這些玩意，不是假酒就行。
他就這麼站在陽臺上，看着萬家燈火的城市，心無雜念的那種，就根本沒有任何的念頭，完全放空自己。
這兩天，黑手黨的事根本就不是他在意的東西，他真正在意的其實就是關於未來路徑的選擇和接班人的問題。
雖然之前他也有選定接班人，但現在想來他們應該有更細緻的發展，仔細想來，這些孩子能力還不足以達到標準的原因，其實主要是沒有敵人。
對，就是沒有敵人了。
雖然谷濤還有，但他們是沒有了，而且就算是谷濤，他的敵人也不再是某個人、某個勢力或者某個團體，他的敵人是未來的大勢所趨。關於那個已經確定的未來就是大勢，零碎信息拼湊起來的大勢，但谷濤卻不希望這樣的大勢發生，頗有些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傲然，那些站在這個大勢裡乘風而來的人，都將會是他的敵人。
而他比少年們好一點，這個一點其實就是他能清晰的認知到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想以一人之力對抗天下之潮，這不是難不難的問題，這就是不可能。
遠處的城市裡，此刻響起了槍聲，由遠至近、由近到遠，火光在黑暗中劃破天際，而谷濤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然後就興致缺缺的繼續喝了一口酒。
槍聲慢慢開始蔓延，城市裡的居民戰戰兢兢，一個海邊的小城市變成了一座戰場，這一切全都只是因爲他的一句話，這個結果是他計算到的，也是他期望的。
他很坦然的承認自己不算是好人，但有些人總歸是會需要一些教訓的。權力是什麼？權力不就是一言定生死的能力嗎，財富、美色哪裡比得上權力對男人的鼓舞呢，裝逼打臉的快感哪裡比得過站在那就是一座豐碑的成就感呢？
但現在想來，也正是因爲他的急速膨脹，導致了現在一家獨大，但世界是有自己運行的規律的，任何一家獨大的東西，在經歷了第一代開拓者的逐漸消散，一家獨大者就會支離破碎逐漸式微，原因無外乎環宇之內無有敵手，繼承者們沒有讓他們血脈噴張的對手也沒有讓他們心有餘悸的敵人。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危機誕生的時候。而谷濤也清晰的知道自己這些年的順風順水到底是什麼原因，無外乎就是自己娶了個老婆，而這個老婆剛剛好又是可以更改世界邏輯的天選之子。
換句話說，自己的所有成功都是建立在妻子的痛苦之上，而當有一天她無法支撐這種痛苦的時候，那些被積攢了多年洶涌而來的大恐怖也就到了降臨的時刻了。
這根弦是到了該斬斷的時刻了，一個可愛女人的生活不應該是痛苦的，而世界也不應該是未來那個樣子的。
“薩塔尼亞，召開臨時決策層全體會議。”
“現在？”
“確定。”
很快，所有的高級決策者全部出現在他的目鏡中，不管是六子還是經緣都滿臉嚴肅，因爲谷濤開會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開臨時會議，每次臨時會議都會直接改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決策計劃。
“西西里島？”經緣看清定位之後：“西西里島在打仗嗎？”
“不重要了。”谷濤清了清嗓子：“從今天起，我和六子退出決策層，決策理事會會長由王磊繼任。我不再關係包括決策理事會常備武裝力量，同時卸下我也不再對地球防衛網絡進行優化改良，所有的工作都會由在座各位執行。”
這個決定一出來，所有人都愣了，王磊直接就嚷嚷了起來：“你是不是喝多了，你退出？”
“我和六子必須退出了。”谷濤深吸一口氣，表情嚴肅的說：“如果再不退出，會出事情。”
“能出什麼事？”
“你們知道氣數這個詞嗎？我用盡了所有氣數，未來你們就沒有氣數可用了。”
“大哥。”何玉祥哭笑不得的說道：“你是科學側的扛把子，你跟我們秘法側談氣數？”
“很多時候科學最終抵達的終點是玄學，有些東西我已經無法解釋了。”谷濤點上煙：“但我已經可以確定未來到底是因爲什麼纔會發展成那個樣子，只是天機不可泄露。未來我只會作爲顧問，承擔顧問義務。”
輪到一句天機不可泄露的出現，其實就已經如同醫生對患者說該吃吃該喝喝了，大家也就不再追問，而經緣沉默片刻後說道：“那六子位置的空缺呢？”
“修靈。”谷濤點頭道：“她來繼承這個位置。”
“那你呢？老師。”王子焦急的追問道：“你離開之後……我們很多事情應付不過來。”
“應付不過來？”谷濤沒有一皺：“這是你應該說的話嗎？我告訴你，你雖然已經加入決策層，可是我要怎麼揍你還怎麼揍你。”
王子脖子一縮，不再說話。
“那現在有什麼打算？”六子沒任何反對，只是皺着眉頭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未來一段時間，我所有的精力主要放在給你治病這方向上，一定會有某種力量能夠扼制你的能力。”
六子一聽，當時就愣了，旁邊的經緣酸溜溜的說道：“如果不成功呢？”
“如果不成功。”谷濤語氣停頓片刻：“準備迎接那個既定的未來。”
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六子集團的繼任者確定爲魏婉婷，任命書你們下達一下吧。從今天開始，六子不再承擔任何職責。”
對此六子沒任何意見，她的內核實際上是一個悲劇，從出生開始就沒有任何反抗命運的能力，至於谷濤的話，她沒有一丁點意見，只有滿滿的期待。
“散會，大家有空去我家吃飯。”
關閉了信息通道，谷濤從他們的目鏡中消失，這幫人大多都愣在了那裡，接着嘩啦一聲站起身，開始互相聯繫，約定立刻趕往會議室進行終端級高層會議。
這裡都是人精，他們從谷濤的隻字片語裡敏銳的察覺出了那個恐怖未來的關鍵性節點在哪裡。
六子！
六子的能力有沒有界線，是不是永恆的、無遠弗屆的。這個話題他們討論過了許多次，但現在谷濤的表現讓他們確定了下來，六子的能力是有界線的。
谷濤將它稱之爲病，這裡頭蘊含的意義就太過於深刻了。
病？什麼東西能夠被稱之爲病？而且還是重病！
何玉祥本身就深刻的學習過佛家的理論，谷濤的話讓他立刻理解了裡頭的意思。
六子是容器啊！是裝備着恐怖大魔王的容器，這個恐怖大魔王的力量被六子本身壓制着，但總歸有一天她是無法壓制的，這個被稱之爲氣數的東西一旦爆發出來，是要還的！所有的順風順水都會變本加厲的、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壓過來。
世界的整體結構會跟隨她的崩塌而徹底改變，而之前谷濤在六子身上借來的運勢會變本加厲的吐回去，不用說……谷濤肯定是要死的，那麼他絕大部分的氣數是用來給人類編制命運了。
那麼……
這裡邏輯有漏洞，但起碼已經是完整的、可理解的了，人類突如其來的涼逼也就可以解釋了。
他們來到會議室門口的時候，大家沒有熱情的去打招呼，只是互相輕輕的點了點頭就走了進去，然後有些惴惴不安的坐在那裡。
“我現在是會長了。”
王磊費勁的來到主席臺上：“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作爲一個普通人，我其實比各位更加沒有底氣。”
“行了，不是讓你說獲獎感言的。”經緣急迫的說道：“他找到了原因，已經着手開始處理了，我們要有兩個方案。”
“對。”王子翻開自己隨身記錄的小本本：“經緣阿姨說的是對的，我整理了一下十六個最有可能的時間線分支，現在給各位叔叔阿姨彙報一下。”
叔叔阿姨……稱呼格外刺耳，但這時卻也已經沒了辦法。
“你開始吧。”王磊坐回位置：“我們要開始針對每一個變動開始執行應急管理程序了。”
王子的十六條概率大於百分之三的世界線變動彙報中，其中有兩個點最讓人揪心。
第一個就是谷濤成功了，成功的治癒了六子，這導致六子的能力停止發動，之前所有的勝利果實開始產生連帶的因果調整，出現多次的“氣數”波動，也就是因果債危機，原理和債務危機相似，提前預支嘛，現在要連本帶利了。
第二個是谷濤失敗了，在治癒六子的過程中失敗了，而這個失敗註定會把未來引導向另外一個詭異的方向，也就是之前已經出現端倪的滅世危機。
這個話題雖然是好萊塢編劇的最愛，但這一次可不會再有超級英雄拯救世界了，人類真的完了，世界線的快速收束會把人類文明從地球上抹去，開創一個新紀元。
這對於本身就是人類的幾個人來說，絕對不是好消息，雖然每個學派都有順應天命的說法，但順應天命絕對不是坐以待斃。
“如果師父的信息中透露出來的內容是真實的，那麼我們可以確定師孃其實是一個更高維度的生物，但究竟是怎樣的生物，我們是不可想象也無法想象的，至於師父有沒有能力去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其實也不知道師父是不是已經摸到了另外一個維度的邊。”王子用還挺稚嫩的聲音說道：“但如果他真的辦到了，我們會經歷一個前所未有的變革。”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畢竟這是谷濤的愛徒，他的接班人，科學側的首席大弟子。
“就是打破世界屏障，然後出現我們經常看到的異世界。這一定會是這個研究的附屬產物，不管成功失敗，異世界都會以我們沒有見過的方式和我們這個世界進行貫通。”
王子放下筆記本開始脫稿，然後索性用筆在白色的牆壁上開始寫寫畫畫起來並列出了一大堆的數學公式和物理悖論，下面的人當然看不懂。
“我們可以這麼理解吧，如果我師父突然頓悟了什麼東西，那麼就一定是某種我們無法描述的信息內容，是無法用文字和語言來形容的，所以他纔會用天機不可泄露來告知我們。我現在無法理解，但硬要解釋的話，就是某種類似神諭的東西，這個東西並非是真的神諭，而是來自這個世界本身的一些信息。”
下頭的人聽得完全無法理解，腦殼都是腫的。
“你們怎麼回事啊，這個很好理解，太簡單了。”王子寫出一段奇怪的公式：“你們看，這個是我剛列出來的簡單空間位置函數，你們看看就明白了。”
衆人抿着嘴，沒人接話。
“難道……你們都看不懂數字給你們的信號？”
看不懂，當然看不懂啊，這玩意誰能看懂啊，在座各位除了王磊那可都是修仙的啊，讓一個修仙的人去理解數學帶來的語言特質？這他娘不是爲難人嗎？
“老師曾經說過，任何玄奧的功法其實都可以用數字代替它的語言邏輯，就會融會貫通。”
王子停頓了一下，然後一隻手向前平伸，接着突然間手心竄出了紫色的火焰：“不光是能量的應用，還是世界的解釋，數學都可以給你們解答的啊。”
經緣在一臉茫然之餘，眨巴着眼睛看着王子：“你這個三味真火……是怎麼回事？”
不過不管怎麼回事吧，反正這現在經過王子的解釋，大家的確是瞭解了谷濤突然奇怪的命令的原因，而異世界也第一次出現在了他們的會議記錄裡。
當他們憂心忡忡的散會之後，仍然在會議室裡研究那些他自己寫下的內容的王子，突然一擡頭，看到了窗外竟站着一個人，這個人穿着鳳皇戰甲，他第一反應是師父，但下一刻鳳皇戰甲卻自己打開了。
“艦長秘密召喚。”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