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也好。”樑緣聽完,心裡面想要見到穆衡的迫切感就淡了下去,她坐在副駕上沉默起來。
在他的心裡面始終對自己是存着隔閡的,否則,怎麼會擬出一份欠條?
也是,他那麼厭惡自己,她難道還能奢求他會白白的出手相助?
樑緣心頭苦笑一聲,壓下情緒,讓自己保持理智。
她接下來要考慮的事情,就是如何還清這三千萬的債。
姜進那邊她要用將近三年時間還清,那麼這三千萬……難道要用十年?
她垂下眸子,眼裡泛起一絲波瀾。
十年,這是多麼漫長的時光。
嗯,沒有關係,等母親甦醒了,她可以先提出離婚,然後再把債務慢慢還清。
母親醒過來,這纔是最令人欣喜的事情,她只要靜靜等待兩個月的治療過去就好。
打定主意,樑緣的心情驀地輕鬆了起來。
趙崢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心裡面不禁暗襯:穆先生說的果然沒錯,樑小姐昨晚就算沒有喝醉,只怕也會欣然在欠條上按下手印。
樑緣到了老宅之後,穆衡還沒有到,直到晚飯時間,他才緩緩而來。
她在看到他時,大概是因爲心裡面已經做好了決定,所以也沒有起多大的波瀾。還是像之前那樣,在外公面前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只是因爲心境畢竟不同了,也就沒了那些幻想,看他的目光便不復從前那般癡迷和忐忑。
倒是他不時朝她看過來,對上她的目光時,他的那一雙黑眸中總帶着幾分若有所思。
飯桌上,樑緣也知道了外公讓她過來一趟的原因。
“明天咱們家要來一些客人,都是我以前的老朋友,部隊的,軍校的,你們倆結婚那次,好多朋友都因爲公務沒能過來。我尋思着乾脆弄個宴會,正好,藉此機會跟大家介紹一下小樑。”
一聽到要跟外公這邊的親朋好友見面,樑緣心裡面還是有些緊張的。
不過,眼下更令她緊張的是這一晚上該怎麼度過去。
外公給她和穆衡安排的屋子在院子左邊的臥房,這一間房子跟其他屋子隔得都有點兒距離,而且外公離開前還特意說了一句:“這裡隔音效果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擔心?擔心什麼?
她看了一眼穆衡,驟然回過神來,突然覺得臉頰一片滾燙。
她已經強迫自己放下曾經的感情,如果再跟他發生那樣親密的行爲,會不會讓她意亂情迷……
男女之間的事,身和心,互相糾纏。她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心,可身體上的……
傭人離開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她和穆衡。
樑緣站在屋子裡,因爲心中的緊張,不敢把目光往穆衡身上看,索性打量起房間來。
屋子裡木質傢俱很有中式的味道,就連旁邊的浴室門,門框也是木色漆,磨砂玻璃上雕刻的是水墨山色。果然很符合外公的喜愛。
穆衡在牀邊坐了一會兒,突然起身。
“我去抽根菸。”他也沒看她,說完這句話拿着煙盒就出去了。
樑緣看着他走到迴廊處,高大的身子斜靠在柱子上,動作瀟灑地抽出一根菸,咬在嘴裡,點燃,然後吐出嫋嫋升起的白色菸圈。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裡的幽暗處,不時地虛眯起眼眸,然後將香菸夾在指尖,抖落白色的菸灰,再重新放到嘴裡。
樑緣收回凝視的目光,平復心情,拿着睡衣走進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來,穆衡也正巧進屋。
他的黑眸在她身上快速一掃,然後也沒說什麼,走進了浴室裡。
樑緣躺進了被子裡,聽着浴室傳來的嘩嘩水聲,不知怎麼的,又開始忍不住緊張起來。
直到穆衡裹着浴巾從裡面出來,她才發現自己剛纔一直盯着浴室的方向。
她立馬收回目光,可惜仍舊慢了一拍,她的倉皇被穆衡盡收眼底。
他抿了抿脣,往牀邊走來。
隨着他一步步走進,樑緣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他今晚難道要跟她……
手掌忍不住抓緊了被子,她定定的看着他。
“我們……”她遲疑的低聲說道,然而剛開口,穆衡像是徹底無視了她似的,往牀上一躺,並沒有要碰她的意思。
“……”所以,是她自己想多了麼。
穆衡躺下後,擡起手摁滅了牀頭的燈光,頓時,除了窗外微微透進來的月光,整個屋子都處在一種朦朧的黑暗中。
視線暗下來,樑緣整個人驟然放鬆,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而後閉上眼眸,準備忽視身旁的男人,睡覺。
靜。
靜得詭異。
反而讓人無法安心入眠。
樑緣緊閉的眸子又睜開,看着黑漆漆的上方,愣愣出神。
身旁的男人動了動,她立馬像驚弓之鳥一樣的繃緊了神經,朝他看去。
過了一會兒,他帶着一絲詢問的低沉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你認識的人,還有名字帶衡字的麼?”
樑緣摸不準他問這一句是什麼意思,擡起眼眸,正好對上他灼灼看過來的目光,那雙幽深的黑眸裡帶着十足探尋的看着她。
“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說了什麼……”
“沒有。”他幾乎沒有猶豫的就否認了。
樑緣卻從他的反應裡察覺到了異常,不安地想着:看來自己昨天晚上真的說了什麼話,讓他起疑心了?難道她說了和他的事情?
想起之前她問他是否記得自己時,他嘲諷和厭惡的反應,甚至還認爲那是自己爲了接近他,故意使用的伎倆。
不是說過要放下對他的感情麼?那她現在也沒有必要跟他談那些被遺忘的曾經了。
屬於她的阿衡,就讓她埋在心底,一個人珍藏就好。
“是啊,我以前有個朋友叫阿恆,恆心的恆。”她側過頭,將臉上的一抹苦澀掩去。
在她說完之後,穆衡沒開口說什麼,而是翻動了一下身子。
然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沉默了下來。
樑緣感到有些疑惑,將頭轉了過去,發現他側着身子背對着她,背脊繃得緊緊的。
“顧先生?”她有些疑惑,他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睡覺。”低沉的嗓音,從牙齒裡蹦出來的兩個字,冷冷的,聽起來似乎有些不悅。
樑緣不明所以,只好認爲這個男人向來喜怒難測,實在讓人摸不準心思。
她收起心裡面想要一探究竟的那份衝動,在確定穆衡不會碰自己之後,很快就睡着了。
而她身旁的男人,卻是因爲她的一句話,怎麼也睡不着。
穆衡的胸腔裡燃燒着一股怒火。
他渾身都緊繃着,手掌緊緊地捏成了拳,極力想要把心裡面那股煩躁情緒壓下去,卻發現全然是徒勞,心頭怒意不減反增。
原來昨晚樑緣喝醉時叫的“阿恆”,而不是“阿衡”!
她竟然叫着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