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預謀。”阿強聲音低沉，這是他早就考慮到的答案。
然而對方的目的是什麼？那個聯繫記者的人，真的是葉少爺嗎？以他的爲人秉性，似乎不大可能。如果是他，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然而，是“程小姐”的可能性更大，她的真的怪怪的。
“通知下去，解除和葉氏一切合作。”黎智宸低沉的聲音落在阿強的心底。
他恍過神來微怔，解釋地說，“可能……不是葉少爺所爲？”
“這只是給他一點警告，我黎智宸的女人，不管是愛還是不愛，他都不可以惦記。”因爲這嚴重關係到一個男人的尊嚴，剛醒來的時候，那個大雨滂沱的下午，他和莫逸軒在別墅的客廳。
葉少默當着他說的那些話，早就逾越了他的底線。不管之前有多少交情，反正失憶後，對葉少默沒好感。
“這有誤會，葉少爺不是這樣的人。”阿強還在盡最後的努力。雖然大哥說得明白，解除合作不是因爲報道。而是因爲昨天看到的。
然而黎智宸並不想聽，他啪地合上筆記本，轉身離開！
阿強隱隱皺眉，心中黯然……終於還是決定拿起手機，撥打了葉少默的電話。
然而，手機鈴聲響了好幾遍，阿強才聽見他的聲音。很可能，他也看新聞了。
“葉少爺，大哥因爲昨天的事，決定解除和葉氏的所有合作，您要有心理準備。”他的聲音有種無能爲力的低沉。
“解除就解除唄！自己的女人生死不明！被人調了包，他還好意思在這裡跟我撒脾氣？”葉少默的聲音里布滿了滔天的煞氣，以前的他，向來冷靜自持。
“阿強不禁多問了一句，“何以見得啊？”
“她不是程曦！憑感覺！”葉少默說得篤定，那語氣，似乎依然怒火難消。
阿強心頭一滯，雖然程小姐舉止言談是和以前不相同，可是大哥都沒有懷疑，他也不好說什麼。再說，這個世界上，會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他記得程小姐並沒有胞妹啊！
“那你打算怎麼辦？”阿強問她。
“派人看着點那個女人，還有查一下白星星的下落。”葉少默語意淡淡，“至於我，我有自己該做的事。”說完，他掛了電話。
留下一臉怔然的阿強。
郊區的木屋裡。
程曦看着嚴景和阿風從越野車上搬下大箱大箱的生活用品，她不禁黯然，看來，真要在這裡安心過冬了。
“程小姐，這是你的衣裳，都是些孕婦裝，難是難看了點，將就一下吧。”阿風將一隻箱子往屋裡搬，經過她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抱歉地對她說。
“謝謝你。”有穿的，其實她很感激了。
後來程曦打開箱子才知道，那裡面全是品牌孕婦裝，隨便一件恐怕都要上千。她很吃驚，嚴景到底是什麼人？
“喜歡嗎？阿風沒交過女朋友，所以對於挑選女人用的東西，眼光品味都差那麼一丟丟。”嚴景朝她走來，打趣地說着，然後從身後拿出一頂淡藍色的帽子
，他替她戴到頭上，然後將帽子上自帶的紗巾輕輕圍住她醜陋到發黑的面容，只留下她水靈靈的眼睛。
程曦盯着他的背影，還沒恍過神來，她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因爲現在的她，所有情緒都只能放在心裡，哪怕是一個簡單的感謝的微笑，也會牽扯得她面部的肌肉，令她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她吃東西喝藥，全都得依靠小小的勺子。
就連嘴脣的張合度，也似乎在一天天減少，因爲她的面容已經開始潰爛，儘管嚴景會用熬開的中藥放在桌上，讓騰騰的熱氣薰着近乎結痂卻又散發異味的面孔。
但這都治標不治本，整容醫生說，想讓程曦臉上潰爛的肉再一點點恢復生機，已然不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挖去這些死肉，然後移植新的細胞。
“這是一種新型的技術，據說還在實驗階段。”嚴景很認真地找她聊這件事。希望她有個心理準備。
程曦坐在石凳上，手指暗暗糾纏在一起，難怪自己留法學醫這麼多年，都沒有聽說過這種醫術，看來真是與時俱近。
“所以這事，也存在一定的危險，你害怕嗎？”嚴景問她。
“怕什麼？”程曦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手扶腹部，“等孩子生下來，我就沒什麼牽掛了，自己的生死，由上天去決定吧。”
“生了不養，這算什麼態度？”嚴景皺眉凝着她，“你該不會把這個攤子丟給我吧？”那嚴肅的眼神在提醒她，她的命是他救的，答應了不隨便糟蹋的。
程曦和他一個眼神的交換，知道他在說什麼。面容沒什麼變化，心裡卻是澀澀的，“嚴先生……”
“叫我嚴景。”他笑笑地說，“尤其是在託付什麼事情的時候，更不應該把關係拉開了，是不？”
程曦醞釀了一下情緒，很慎重地地開口，“如果……我死在手術檯上，這個孩子就只能託付給你了，跟誰姓都沒有關係，讓不讓他去認自己的父親也都由你來決定，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地成長。”心情卻異常沉重，“不是我想死，而是這種手術，存在一定的風險。”
“好，我答應你。”
嚴景磁性惑人的聲音沉沉地落在她的心底，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程曦思緒萬千，輕撫小腹，她堅定地對腹中的寶寶說：“小包子，你放心好了，媽媽一定會活着的，一定給你這個世界最珍貴的愛，終有一天，媽媽一定讓你受萬衆矚目！一定把屬於我們的統統奪回來！”
梳妝檯前，程曦把玩着白星星將自己毀容的匕首，用剛擰乾的毛巾輕輕擦拭掉上面的污濁，直到鋥亮爲止。
“新的名字想好了嗎？”身後，嚴景竟然手持一隻精緻的高腳杯，他靠在梳妝檯上，悠悠品了一口酒。
“景茹一。”
“景茹一？”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她，細細端倪着這個名字，脣角上揚，“不錯，嚴景，景茹一，蠻好聽的。”
當葉少默通過周嫂提供的程曦失蹤的時間，通過沿途監控，終於在兩天後，順着一條特殊的行車軌跡，隻身一人開車來到了那間廢棄的廠
房。
駕駛室裡，葉少默並沒有馬上下車，他單手托腮，身邊是令人滲心的蟲鳴鳥叫，深幽的目光落到那半開的生滿鏽的鐵大門上，荒郊野嶺，廢棄的廠房，特殊的行車軌跡，僅這三個條件聯到一起，都足以讓他心中的希望滅了八分。
當葉少默走進廠房，皮鞋一步步踏上塵埃，推積的細小塵埃上印出他的腳印，濺起的塵土染上他的褲腿，他看見了很多清晰易見的腳印……
目光落在靠牆角落那片有過掙扎的痕跡上，腳步停下，他蹲下身，駭然睜大眼，竟看見泥土裡，那有一大團泛黑的血跡。
心中彷彿有什麼崩塌了！目光灼熱卻又冰冷！
“程曦……”他千萬個不願意。
卻還是從兜裡取出一個取樣袋，含淚收集了一些帶血的泥土。
我不在的日子裡，他們是怎麼對你的？說好的保護你呢？說好的給你幸福呢？葉少默緊攥着拳頭，發瘋般在廠房裡尋找，卻沒有尋找到程曦的屍體，這一刻，他感受到了令人絕望的窒息。
他最終來到了公安局，將收集的血樣交給警察，並交給他一根髮絲，“麻煩幫我做個DNA鑑定，這有關一起命案。”他的聲音虛脫一般，竟有些飄渺。
聽說是命案，警察自然不敢怠慢。再加上對方是葉大少爺。
別墅裡，葉少默望着程曦送給自己的一小掇頭髮怔怔出神，那日情景再現。可是警察那邊說結果最快得等三天。
葉氏。
葉氏和黎氏合作的那些項目，因爲黎氏的突然撤資，已經全部停止。這件事情，讓股東們人心惶惶，幾個資深的高層兼股東，仗着自己手裡的股份，有些野蠻地推開了董事長辦公室大門。
爲這事愁得焦頭爛額的葉澤濤剛放下電話，望着這羣破門而入的元老級人物，一臉黑線，一時間還沒恍過神來。
“葉董啊，兩天過去了，您老還沒借到資呢？”有人幸災樂禍地瞅着他，但語氣是威嚴的，“當初說什麼來着？”
葉澤濤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臉色有些白，神色也不是很好，目光也不知道該和誰的視線交匯，爲這事，他已經兩天兩夜沒睡覺了。那些曾經的合作伙伴，都怕得罪黎智宸，所以都委婉拒絕藉資。
“他說和黎氏合作可以放心，一定可以共同盈利，到時候項目一完成，投入市場的話，錢大筆大筆賺！這些都是誰說的？”有人聲音嚴厲了幾分，“狗屁！現在倒好！本錢都不見了！”
“退錢退錢，還說這麼多幹什麼？”有人皺着眉，不耐煩地敲着桌子，“我們要看到錢！退退退！”
“對對對，退錢！”有人跟着起鬨。
“退錢！”
“退錢！！”
“葉澤濤扶額，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就連趕來的秘書也差點被激動的股東們扔出辦公室。根本插不上話。
“再給我兩天時間好不好？各位行行好，都是一起共事的同事，我的爲人你們也瞭解。”葉澤濤堂堂董事長，竟也淪落到如此狼狽，還要哀求別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