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肆很晚纔回來，俞桑婉一直等着他，沒有休息。
“婉婉。”赫連肆看起來很疲憊。
俞桑婉走上前，默默擡起手，放在他太陽穴上，“頭疼嗎？”
“嗯。”赫連肆點點頭，放鬆下來，“婉婉，我媽現在這樣，我……”
“我知道。”俞桑婉笑着打斷他，“不用跟我解釋，我都看到了……你照顧好阿姨，我不要緊。”
她這樣懂事，赫連肆心疼。
“婉婉，我沒有放棄你、也不會放棄你……”
“別想了。”俞桑婉揉着他的太陽穴，“我不是你的難題，不要把我當成困難。”
赫連肆抱住她，“或許，你和我媽多相處……她會改觀的？你們以前，是不是從來沒有相處過？”
相處就能改觀嗎？俞桑婉沒有這個信心。
但她不忍心告訴赫連肆，只怕說了以後，給他增添負擔。
——
第二天，俞桑婉回到家裡。
傅明珠果然已經在了——親眼見到傅明珠，俞桑婉更加深刻地體會到，赫連霜爲什麼那麼討厭她！
俞桑婉這張臉，和傅明珠竟然有着幾分相似！
“桃桃。”傅明珠站了起來，雖然人到中年，卻絲毫不見蒼老，脣邊含笑，“你就是桃桃……都長這麼大了。”
傅憲林看着女兒，“桃桃，這是姑姑啊！”
“……姑姑。”
俞桑婉點點頭，微微扯扯嘴角，“姑姑，桃桃有個問題要問你——也許很冒昧，你和陸宇森……”
她一張嘴，就被傅憲林喝斷了，“桃桃，你瞎問什麼？”
“哥，沒事。”傅明珠卻沒有那麼介意，“桃桃，沒關係——姑姑也想到了，你想問什麼，有些事……是我對傅家沒有交代。”
俞桑婉不是沒有親情觀念，相反，她從小失去家人，更加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只是，這些長輩，做的事情真的讓她一個晚輩寒心！
她想了想，還是直言道，“姑姑，你和陳柯是什麼關係？”
“陳柯？”傅明珠錯愕，茫然不知所以。
“噢，不是陳柯。”俞桑婉反應過來，忙搖頭改口，“是昱軒、陸昱軒——”
“啊！？”傅明珠一怔，驚恐浮現在臉上，倉皇的搖着頭，“什麼陸昱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姑姑！”
俞桑婉拉住她，秀眉緊蹙，“事到如今，你還想瞞住嗎？你知不知道，因爲你……昱軒對謹軒誤會多深？我是不知道當年陸家兩兄弟同時看上我是怎麼回事！”
“但是，姑姑……你一定是知道的！我和昱軒是兄妹，所以……我和他不可以，是你設計的，中途是出了差錯，所以……我纔會轉給了謹軒，是不是？”
傅明珠閉上眼，一言不發。
這些往事，一旦揭穿……她無言以對。
傅憲林也並不知道這些緣由，只看着妹妹，“明珠，是這樣嗎？桃桃說的對嗎？”
“……”傅明珠默認了。
沒錯……當年赫連霜不知情，但她卻是清清楚楚的！
昱軒不可以和桃桃……他們是表兄妹啊！
“姑姑。”俞桑婉拉住傅明珠，“不要再逃避了！你得見見昱軒……把這件事告訴他，昱軒有個心結。不是父母不要他，而是……他從小最敬重的大哥搶了屬於他的一切！你去告訴他，謹軒沒有！啊？”
傅明珠臉上蒼白，渾身都在顫抖。
許久，才搖搖頭，“不、不可以！”
“姑姑！”俞桑婉急了，“爲什麼？”
“昱軒不知道有我這樣的母親。”傅明珠一個勁的搖頭，“他一直以爲自己是赫連霜的孩子，如果讓他知道……他是這樣的身世，他會接受不了的！他也會恨我的！”
“姑姑！”
俞桑婉沒有想到，傅明珠會這麼想，“你不能這麼想，難道昱軒現在的痛苦你看不見嗎？還有，不管你們長輩如何，謹軒是無辜的！他爲什麼要承擔這些後果？他一直是把昱軒當成親兄弟啊！”
“桃桃，不要說了……”傅明珠痛苦的搖頭。
“姑姑……”
俞桑婉停不下來，“當桃桃求你，你去說清楚……謹軒很痛苦！”
“不、不要逼我！”
傅明珠搖着頭，轉身跑上了樓。
“姑姑！”
“桃桃！”
傅憲林拉住女兒，“給你姑姑點時間！”
俞桑婉怔忪，給姑姑時間……但他們知不知道，謹軒的每分每秒都活在煎熬裡？
——
沒能勸服傅明珠，俞桑婉根本不願意放棄。
如果這件事，由傅明珠和陳柯說清楚，以陳柯的性子……應該能理解陸謹軒。雖然長輩們有錯，但兄弟倆卻都是好的！到時候，陳柯還能幫幫謹軒……
懷着這種想法，俞桑婉再次去找傅明珠。
“姑姑。”
俞桑婉敲響了傅明珠的房門。
可是，門敲了幾次，裡面並沒有迴應。
“姑姑？”俞桑婉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推開門。
——裡面，哪裡還有傅明珠的影子？
“桃桃？”傅憲林走過來，“怎麼了？你姑姑……”
“她走了！”俞桑婉煩躁的捋了捋頭髮，“怎麼可以這樣？爸，姑姑一直這樣嗎？做事這麼不負責任？”
“哎……”傅憲林嘆息，“你姑姑是家裡的女兒，難免驕縱。”
不然，也不會和陸宇森在一起。
“啊！”俞桑婉悵然搖頭，“這樣的長輩，要我說什麼好？爲了自己，可以眼睜睜看着晚輩飽受煎熬！謹軒和她沒關係，那麼昱軒呢？對於一個母親來說，究竟是自己的聲譽重要，還是孩子的感受重要？”
傅憲林沉默許久，才緩緩說道，“桃桃，爸爸不好替你姑姑說話，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你覺得赫連家還能接受你嗎？”
“……”俞桑婉怔住。
“哎。”傅憲林嘆息，“的確，往事很糾結，但是……你要清楚一點，無論我們做什麼，赫連家不會接受你——如果陸謹軒知道了，你覺得他會接納你嗎？”terq
他拍拍女兒的肩膀，“桃桃，爸爸是不想看你付出太多，到頭來……一無所有。”
俞桑婉僵在那裡，指尖嵌入掌心，疼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