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樂曦帶着那副B超回陌家。
恰巧，陌母沒去公司，陌父沒去學校。陌父是大學教授，教考古專業。
“回來了。”陌母隨聲問一句
“嗯。”
他把紙袋子扔在了桌子上。
兩個正在親密說話的中年人，都停了下來。
A市第一醫院產檢報告？
“這是？”神色疑惑，怎麼突然拿這個出來，陌父伸手去拿。
千凝在看清那幾個字時，臉色當場就拉了下來。
“放着！”她呵斥。
她對陌父一向和和氣氣，溫柔體貼，鮮少有這麼強勢的時候，但她在陌家積威很深，陌父手一抖，紙袋子重新落在桌子上。
“這是蘇妍的產檢B超。”陌樂曦言語平靜，不爲她所震懾。
她手指微動，深沉的吐了口氣。
“小曦，我不會承認她的，不僅她，這孩子我也不會認。”
她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做了，誰也不能改變她的決定，王啊英的女兒，王啊英的外孫，陌家絕不會承認。他們陌家的人，身上絕不會有那個女人的血液。
“雙胞胎，一男一女，長得很像我。”
一段時間的靜默。
“小曦，你要是還想繼續做父親，你就離開她。”
陌父輕輕嘆了口氣。
千凝起身離開，樓梯上的背影尤其的挺直，陌樂曦神色不動，眼神卻一凜。
這話是明顯的威脅了。
什麼時候，做母親的，要用自己的孫子來威脅孩子。
她爲什麼這麼牴觸蘇妍，不能讓媽再這麼誤會下去了，蘇妍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他決定週六讓蘇妍再去一次大樂迷城，週日帶蘇妍來見陌母。
陌樂曦沒想到的是，週六他帶着蘇妍去大樂迷城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碰見陌母。
週六上午，陌母自己一個人在書房裡。
陌母的書房比陌父的要簡單很多，一套大大的辦公桌子，一套休息用的茶几，一排書架，然後是幾排茂盛的盆栽，最顯眼的，是幾乎佔據了一整面牆壁的巨大落地窗，平日陽光能充盈整個書房，此刻厚重窗簾全部被拉起。
書房裡有些昏暗不清。精美的小檯燈亮着。
桌子上面，擺着的是那天陌樂曦扔在家的B
超。
上面兩個小小的糰子，面對面的蜷縮在一起，眼睛閉着，頭頂一點點稀疏的毛髮，摸樣清晰，鼻子嘴巴，似乎能看見昔日樂曦小時候的樣子。
千凝看着兩個小糰子，有些出神。
大樂迷城。
“鑽戒，伯母已經送了，我們就不用再買了。”
“咱媽買的算咱媽的心意，現在我們買的，是我的心意。”他的眼神掃過四周，並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蘇妍笑了笑，“都一樣的，我知道你愛我就可以。”
“正是因爲愛你，纔會想要把最完美的給你。來挑選婚戒吧，喜歡哪種款式？”陌樂曦拉着蘇妍的手。
“這個吧，我喜歡簡單點的，漂亮嗎？”蘇妍側仰着頭，對陌樂曦眯眼笑。
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幸福，溫柔，純真，柔軟的即將做母親的感覺。他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
“好。你看上的，都是好的，你是最漂亮的。”
蘇妍羞紅了臉，偷偷的瞄了眼左右，見沒什麼人注意他們這邊，只有服務生眼神曖昧。她推開他。
“幹嘛呢，人這麼多！”小小聲。
他一下子笑出來。
“明天我帶你回家吧。”正式見見你未來公婆。
週日。
“這個好，還是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一大早，蘇妍拉着陌樂曦起牀，指着滿滿一地攤開的衣服。
“你穿什麼都好看。”
“啊呀，總有一個最好的，幫忙選一個啦，快點，求你了。”
陌樂曦最不能抗拒的就是撒嬌了，她都沒想到蘇妍居然也學會了這招。
做了母親的人，再堅硬的性格，也會有所柔軟，當初獨立，自信，又有些尖銳的蘇妍也不能例外。
“你都試給我看看。”他妥協。
終於經過了三個小時的挑選，蘇妍終於搞定一切。
她太過重視，也有些期待，才如此鄭重。
“剛好可以趕去吃午飯了。”他看了下手錶。
“少爺，您回來啦？”
老李正在澆花，週日，千凝不出門，他也就閒着，聽見腳步聲，擡頭看是陌樂曦，臉上笑容就漾開了，接着。
“咚！”的一聲，水壺掉落。溼了精緻的皮鞋，和剪裁得體的西褲。
“李伯。”陌樂曦看向水壺。
“哎，年紀大了，手腳就有點不靈便，連個水壺都拿不穩當了，看來是時候跟夫人請辭了。”
老李嘆氣，府身撿起了水壺。
“這位小姐是？”
“他是我女友，以後的妻子，蘇妍。蘇妍，這是李伯，是我們家老人了，服侍了我們陌家兩代當家人。”
“李伯好。”
蘇妍微微欠身，樂曦鄭重介紹，她也得看重。
老李掃了眼蘇妍的肚子，微微的點頭。
“好啊，好。”說着，他轉身，“老爺子在客廳，夫人在書房，你們進去吧，我去換下衣服。”
太熟悉了。
那挺着肚子的摸樣，簡直和當年一模一樣。
難怪那天夫人說像，太像了。
蘇妍看着老李的身影，她總覺得異樣，那種異樣感一直縈繞着。
她放眼掃望了下四周。
帶民國遺風的大花園，精緻典雅，處處匠心獨運，繁花盛開，灌木茂盛。微風起，輕輕搖擺，陽光舒暖，再過去，就是陌家大宅的主樓，小白樓，純白色，一切這麼好，可是從看見老李起，就像是有陰影在慢慢的蔓延過來。
儘管老李掩飾的很好，整個對話也很平靜，她卻並沒有錯過那一剎那，老李臉上閃過的震驚。
看見她的震驚，和那天陌母看見自己一樣。
她握緊了他的手，他回握了她的。
“起風了，有點冷嗎？”
“嗯。”她點頭，或許吧。
“那我們進去吧。”
陌老爺子依舊翻着報紙。
他的日子似乎從陌樂曦有記憶一來，就似乎一層不變，除了考古或收藏，能讓他偶爾興奮的手舞足蹈，平常他都很平靜，日復一日。
陌樂曦拉着蘇妍走近了。
“爸。”陌樂曦喊。
陌父擡起頭。
“伯父。”蘇妍微笑。
陌父怔住。
“漢聲！”她站在不遠處招手，衝他微笑，漫山的野生花草，開的盛烈，灼熱陽光下，笑容耀眼，他像是追逐一束光，跑過去……
“爸？”陌樂曦再次喊。
陌父猛然回過神來，記憶中的一切迅速消散。眼前逐漸清晰的浮現出蘇妍的樣子，他看着她的臉，再到微挺的肚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