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璟對蕭子誠和席凌顏的關係百般隱忍。他已經忍了很多次,很多次在他眼裡,席凌顏對蕭子誠過分的關心。關心到比他這個名義上的丈夫都好。
他理解蕭子誠對席凌顏的重要性,他沒有讓席凌顏爲難,所以很多次他什麼都沒說。
縱然席凌顏只是把蕭子誠當成非常重要的朋友,但是在外人看來,他們這種舉動算什麼?朋友之上戀人未滿?
他秦少璟難道在外人眼裡只是個備胎?
雖然外人的眼光並不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相處人自己,但是,被當作備胎,絕對不行。今天,她爲了蕭子誠,居然要殺掉他們的孩子?
太過分了,這就是,涉及底線的問題了吧。縱然蕭子誠在重要,也重要不過孩子。他可能是妒忌吧,妒忌蕭子誠在席凌顏的心裡佔據那麼重要的地位。
他此時特別迫切的想知道,席凌顏把他和他孩子的位置,放到哪裡去了呢?
秦少璟神色越發清冷,他悄悄握緊拳頭,平時溫柔的男中音也變的暴躁而凌厲,他說:“席凌顏,對於你和蕭子誠的關係,我不能在多講些什麼,我無權干涉你交朋友,但是,今天你爲了蕭子誠,居然狠心到,要殺掉我們的孩子,席凌顏!我秦少璟對你而言,究竟算什麼!我們的孩子,你肚子裡的小生命!對你而言!究竟算什麼?都抵不過,都比不過一個蕭子誠?席凌顏,你是不是人!你有沒有心!!縱然蕭子誠對你再重要!他也重要不過我們的孩子!他在你肚子裡!你對他的感情應該比我深!”
秦少璟說到最後近乎咆哮,他像一頭受傷的豹子一樣嘶吼。
席凌顏看着這樣的秦少璟,突然就紅了眼眶。
平時那麼沉穩內斂,溫文爾雅的人,今天,紅着眼眶對她咆哮,原因是,她要殺了他們的孩子。
席凌顏苦澀的笑了笑,自己終於是觸碰到他的底線了吧。但是,蕭子誠只有一個啊,他的命,很重要啊。
可是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她的手緩緩的撫上自己的小腹,她想笑,可是她笑不出來。
此情此景,她只能用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去換蕭子誠的一條命,她別無選擇。
自己註定是個不稱職的媽媽啊。
這艱難的抉擇,無論怎樣,都還是要做的。
席凌顏平復了下心情開口,用喑啞到不行的嗓音說道:“蕭子誠的命,很重要。”
她不想跟秦少璟吵,更何況本來就是自己的錯,拿孩子的命換蕭子誠的命,可能一般人都不能理解。
她確實很過分,她十惡不赦,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秦少璟看着席凌顏眼裡泛起的淚花,心像是被淬了毒的鞭子一下一下的用力抽打,他不敢再去看,他疼,他疼的全身都在顫抖。
可是他好不甘,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不能心疼,絕對不能心疼,這是涉及到底線的問題,涉及到生命的問題!那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啊。
他鬆開握的泛白的手再次凌厲的開口:“他對你重要,他的命很重要,我孩子
的命,就不重要了?席凌顏啊席凌顏,你到底把我秦少璟當成什麼?把這個孩子又當作什麼?”
席凌顏看着咄咄逼人的秦少璟終於忍不住爆發般的說:“秦少璟,你以爲你自己很有道理麼,子誠出事是爲了什麼?我和你在一起又是爲了什麼?本身就是假的,何苦強求它變成真的?”
她頓了頓,稍微平復了下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又說:“這次,我能救,我有能力救,我沒求你,但是你卻阻止我,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你心疼我也心疼!你憑什麼指責我!你憑什麼!從小到大,我出了什麼事情都是蕭子誠都是第一時間趕來第一時間照顧我,你要我不承他的情麼!你要我都當做沒看見麼!我告訴你不可能!蕭子誠的命我今天救定了,誰也別想阻攔我,我寧可不要這個孩子,也不能不承蕭子誠的情!”
說到最後她情緒有些失控,孩子,是她心底從開始到現在最最柔軟的地方。
秦少璟最後的一點隱忍終於因席凌顏的一席話消失殆盡。
說了半天,她還是準備殺了他們的孩子。殺了他們唯一的孩子。這是他和席凌顏相處這麼長時間以來,唯一一次最大的爭吵。
秦少璟沉默了一會剛欲開口,卻聽見一旁的葉錦嵐說:“你們別吵了,你們現在即使一直吵下去,也是無濟於事,蕭子誠躺在病牀上,照樣醒不過來,有意義麼?”
秦少璟剛欲開口想讓自己的母親不用管,這是他和席凌顏自己的事,她越說只會越亂。
葉錦嵐此時心裡很後悔,她心裡愧疚,要不是因爲她……
她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兒子發這麼大的火,他從來都是謙遜溫和的。
這件事,她身爲母親,終究是做錯了。
秦少璟寬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卻被接下來席凌顏一席話硬生生攔在嘴裡。
席凌顏突然崩潰了一般紅着眼睛指着葉錦嵐大聲喊道:“這一切都是她的錯!都是你母親的錯!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那麼咄咄逼人,蕭子誠怎麼會出車禍?秦少璟,你現在還想跟我說什麼!你還想指責我什麼!我這算不算替你的媽媽償還她應該給蕭子誠的東西?她到現在還好端端站在這裡說風涼話,問我有沒有意義,你說,你告訴我!有沒有意義!你媽媽就那麼恨我,恨不得我去死?可是她的如意算盤失算了吧!蕭子誠可以爲我付出生命!他可以代我去死!”
席凌顏崩潰了一般的大聲喊着,眼淚像細碎的星芒般流了滿臉。
果然,你在意什麼,什麼就會折磨你。
席凌顏在意自己的孩子,在意蕭子誠的生命,在意秦少璟的感受。
這種在意,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她,逐漸把她傷的體無完膚,她和秦少璟的爭吵,也逐漸向無法挽回的地步走去。
秦少璟在意席凌顏,在意自己的孩子。他其實也不想蕭子誠因爲自己媽媽的過錯失去生命。
這件事終究秦家的責任大,愧疚無時無刻不在啃噬他的心臟。
可是他不能讓步,那是他的孩子。
只是看見席凌顏處處維護蕭子誠,他的心像被人拿刀用力的剜出來又塞
回去。
葉錦嵐在一旁冷漠的看着,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兒子。
她不在乎席凌顏肚子裡的孩子,因爲她不喜歡席凌顏,只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她,潛意識裡不允許自己去當面針鋒相對的表現出來。
她同樣也不在乎蕭子誠的命。
那與她何干?她此時此刻只想對自己的兒子說抱歉。
抱歉自己給他添了那麼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知道自己有錯,最大的錯就是自己,可是無論怎樣,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在席凌顏面前低頭道歉。
三人各懷心事的沉默了良久,秦少璟盛怒之下反倒冷靜了下來。
既然大局面無法挽回,那就在它變得更糟糕之前,能挽回一點就挽回一點。
許久之後秦少璟冷靜淡漠的聲音在醫院的走廊裡再一次響起。
他說:“席凌顏,是不是因爲秦家的錯,所以你要我的孩子拿命來還?”
席凌顏猛然擡起頭,對上秦少璟失望的眼。
她如鯁在喉,所有想說的話語都堆積到嘴邊,她無法開口。
秦少璟見她不說話,再次開口說:“那你,拿我的命來換好不好?留下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說到最後已是近乎懇求,葉錦嵐震驚的瞪大雙眼,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兒子如此低聲下氣過,還是對待一個女人。
秦少璟脫力般頹然的後退幾步,看着自己的母親,眼神空洞沒有溫度,像是一潭死水。
這麼長時間,他跟葉錦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媽我給你帶來了,是專程來給你道歉的,孩子是無辜的。”
席凌顏也是一怔。
她沒想到剛纔還盛氣凌人跟她吵架的秦少璟突然之間會變成這樣。
他什麼時候這樣過,他是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
可是自己能怎麼辦。她真的不能失去蕭子誠。承了他那麼多情,終於到了還的時候啊。這個對她百般寵溺的人,此時此刻躺在冰冷的病牀上,一無所知的參與着他們的爭執。
席凌顏心裡鈍鈍的疼,疼到麻木。她對蕭子誠是什麼感情?是最好的朋友啊,承了情就要還的。
可是她席凌顏最喜歡秦少璟了啊,最喜歡了。她覺得視力有些模糊,霎時間天旋地轉,她突然就毫無徵兆的暈了過去。
秦少璟慌忙跑過去接住他。
看見席凌顏蒼白着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他突然想無論席凌顏剛纔做過什麼說過什麼,都可以被原諒了。
席凌顏,因爲我愛你,所以你做什麼都可以被原諒。縱然你總是忤逆我傷害我卻不自知。縱然你覺得蕭子誠的命比我們孩子的命還重要。
席凌顏啊,我願今後的你,一生努力,一生被愛,凡想要的都得到,得不到的都釋懷。美麗的女孩啊,你值得被好好對待。
秦少璟憐惜的在席凌顏頭上印下一個冰涼的吻。這個架,他是不會再吵了。他也不會再讓她難過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