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兒,我是爸爸,爸爸來看你了,語兒,你清醒一點……”
林語兒沒有搭理林父,像個孩子一樣,好奇的看着面前的林父,她伸出手指,突然轉變神情,笑嘻嘻的往林父鼻子上去。
林父望着那手指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他沒有說要反抗之類的,林語兒的手在碰到林父鼻子的時候,笑的可歡了。
好似摸了一個好玩的東西一樣,咯咯的笑了半天,林父一臉茫然,不明白林語兒這是什麼意思。
他緩緩的坐在林語兒的旁邊,拉着她的手,一臉慈祥的問:“語兒,你還認識我嗎?”
林語兒看着自己的手被抓住,心裡很不舒服,她白了一眼林父,然後抽出自己的手,放在胸前,說了一大堆林父聽不懂的話。
只聽一聲嘆息,林父拂過林語兒凌亂的頭髮,一臉的惋惜:“唉,當真是連我都不認識了。”
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林語兒聽,總之,看到林語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有責任,心裡也很心疼她。
“娃娃,我有娃娃的,這是語兒的,誰也不能跟我搶,誰也不能……”
看着林語兒抱着一個枕頭在喃喃自語,林父心裡一陣酸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此刻的林語兒無論是說話還是行爲舉止,都像一個孩子。
“好,沒人跟語兒搶娃娃,語兒在這裡好好看病,等病看好了,爸爸就帶你回家。”
……
心酸的感覺一下子就上來了,回家,林語兒犯了錯,他這個做父親的卻不能爲她做些什麼,只能難受的看着她一個人痛苦。
“語兒啊,是爸爸對不起你,要是早點對你的事上心一點,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啊。”
然而不管林父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林語兒看着手裡的枕頭,笑的那樣天真,她,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伴在林父林母左右。
從醫生那裡瞭解到林語兒的情況時,林父想,可能並沒有那麼嚴重吧,可是他現在發現他錯了。
那個向來高傲,不輕易低頭的林語兒已經瘋了,瘋的那麼讓人心疼!
不知道林語兒要在這裡呆多久,什麼時候她纔會好,林父已經下了決心,只要他一有空,就會過來看林語兒,陪陪他。
畢竟現在除了他這個父親,又有誰會記起她,誰還會來看看她。
估計,要是林語兒現在還是清醒的話,也不會讓其他人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吧,這點,林父懂。
“媽媽,語兒餓了,想吃您做的飯,和娃娃一起,媽媽,媽媽……”
林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語兒剛剛是在呼喚林母嗎?那是不是就證明,她還是意識清醒的。
下一刻,林父就意識到自己錯了,除了林母,林語兒看不見任何一個人,果然人在最脆弱的時候,還是想回到最初那個讓她們有安全感,可以依靠的地方。
而母親或許就有這個能力吧。
林父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林語兒,其實換個角度想,她變成現在這樣不一定就是壞事,起碼她沒有痛苦,可以像小時候
一樣,無拘無束的過完一生。
可是林父心裡很不好受,心裡可以說既慶幸又無奈。
而在醫院大門口,席凌顏擡頭看了看天空,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手裡提了一籃子的水果,平靜的往林語兒病房走去。
她不止一次在這裡想過,林語兒這樣的人還值得她同情嗎?現在她會變成這樣,都是她罪有應得不是嗎?
可是席凌顏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反而覺得林語兒很可憐,說她是同情也好,席凌顏還是去了。
去到那個充滿消毒水,冰冷的醫院,因爲林語兒此刻就在裡面。
席凌顏的心從來都不狠,她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爲了保護自己,現在之所以會來看林語兒也只是跟從自己的心罷了,她從來沒有想那麼多,更沒想過要落井下石,看林語兒的笑話。
本來安安靜靜的林語兒突然轉過頭,發了瘋一樣撕扯着林父,嘴裡還不停的問:“我媽媽呢,她人呢?我說我餓了,我餓了,要吃飯,她人呢?……我媽媽呢?”
林父嚇的臉色蠟白,他急忙努力掙脫林語兒的手,可是她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林父一個沒扶好,沿着牀邊就滑落在地上。
一臉狼狽尷尬的看着林語兒,林語兒愣愣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林父,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又跟“娃娃”講起了話。
林扶一隻手把持着牀,另一隻手撐着腰,從地上爬起來,剛剛擡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席凌顏。
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剛剛他那個樣子,席凌顏應該看到了吧?唉,一把老骨頭了,還讓人這麼看笑話,心裡真不是滋味。
“……哦,我有敲門的……”席凌顏先打破了沉寂,她慢慢走上前,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緩緩說道:“伯父,我來看看林語兒。”
簡單了說明來意,林父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乾笑兩聲,示意席凌顏隨便坐吧。
“伯父,林語兒的情況……”席凌顏皺了皺眉頭,心裡有些不好受,她不是應該恨林語兒的嗎?可是現在爲什麼看到她如此會有些心疼呢?
“媽媽,抱抱,抱抱!”
忽然林語兒跳下牀,兩眼放光的看着席凌顏,張開雙手,直直的抱緊了席凌顏,剩下了兩個不明所以的人摸不着頭腦。
“媽媽,我要抱抱,抱抱語兒。”
林語兒嘟囔着,撒嬌的對席凌顏說,席凌顏心裡咯噔一聲,這……林語兒現在是把自己當成她的媽媽了嗎?
雖然處境很窘迫,但是席凌顏並沒有推開林語兒,林父自然都看在眼裡,他抱歉的看着席凌顏:“語兒她……唉,她現在也叫記得起她母親了。”
說這話林父的力不從心,席凌顏也聽出來了,只是她沒想到,林語兒病的那麼嚴重,現在在她身上,找不出一點囂張跋扈的氣勢。
反而就像是一個缺少母愛的孩子,席凌顏皺了皺眉頭,童年的陰影對林語兒到底有多大的傷害,估計也只有這一刻體現出來了。
“林語兒她……”是瘋了嗎?
不過席凌顏沒有說出口,那樣太傷人了,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林語兒她確實是瘋了
,而且瘋的厲害。
林父只是輕嘆着,沒有回答,這麼明顯,還需要親口說出來嗎?
“媽媽,語兒餓了,我要吃那個,還有那個。”
林語兒依偎在席凌顏的懷裡,指着她剛剛提來的水果,席凌顏沒有多想,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裡也幻化成了柔情:“可以,只要語兒乖乖的。”
林父尊敬的看着席凌顏,她怎麼會這麼說,在他的注視下,席凌顏耐心了爲林語兒削蘋果,然後喂她吃,林語兒臉上洋溢着幸福。
他從心裡面感謝席凌顏爲林語兒做的一切。
席凌顏對林語兒沒有當初恨的那麼咬牙切齒了,反倒對林語兒很好,如果林語兒最好的結果是這樣子的話,她應該不會像以前那麼累,更快樂一點吧。
在病房裡呆了好一會,直到席凌顏把林語兒哄睡着,才輕輕關上門,同林父一起走着。
“語兒的情況就是這樣了,我很謝謝你今天來看語兒,還有爲她做的,謝謝你。”
這一刻,席凌顏的眼裡只看到了一個老父親爲了女兒放下身段去感謝她,但更多的是他眼睛裡的自責和內疚。
“伯父,您不用這樣,我只是單純的來看看林語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畢竟在這件事情上沒有對與錯。”
看着席凌顏一臉坦誠的樣子,林父沒有說話,在心裡,由衷的覺得,他的女兒不應該與席凌顏爲敵,如果她們倆一開始就是朋友多好啊。
席凌顏若有所思,像個飽經風霜的老者一樣,淡淡的笑道:“只是這個社會太現實,每個人都想着努力更好的活下去而已。”
林父默然。
正說着,屋內傳出了林語兒的聲音,林語兒醒來找不到媽媽,心裡難免有些着急,席凌顏和林父急忙再次回到病房,席凌顏耐心的安慰着林語兒。
聊了一會兒,席凌顏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鐘,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秦之衡和席之煜兩人在家裡估計也要等急了,但是林語兒她……
席凌顏一時之間有些爲難,她看着滿臉童真的正在癡癡地望着她的林語兒,心裡一陣難過。
雖然林語兒之前確實做過很過分的事情,但是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說來說去還是小的時候缺少母愛和父愛造成的,而她席凌顏的童年,也是如此。
想着,席凌顏對林語兒也有了同病相憐的情緒,她面露爲難之情,不知道現在是該走還是不該走。
走吧,又怕林語兒傷心,不走吧,又怕秦之衡和席之煜兩個人在家裡不安全。
林父像是看出了席凌顏的爲難,他看了眼一直緊緊拉着席凌顏手不放的林語兒,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走上前,牽過林語兒的手。
林語兒有些愣神地呆呆看着林父,林父笑着對席凌顏說道:“席小姐,真是麻煩你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家裡又有小孩,快些回去吧,不然孩子們該着急了。”
席凌顏聞言,點了點頭,對着林語兒柔聲說道:“語兒,我現在要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你要乖乖地,聽你爸爸的話,明天我會來檢查你聽不聽話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