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朝天觀,上次是爲了冠巾大會,這次是爲了任職儀式。
像進出朝天觀.參加重要儀式,是必須穿道袍.戴冠巾的,所以目之所及,都是白雲黃鶴似的道人家。
引禮師跟湛長風強調了幾遍儀式內容,這才放過她,着手去檢查待會兒要用到的禮器。
這時白痕進來道,“我帶你去見見諸位長老。”
“有勞長老。”
白痕見她一身素色道袍,髮結道髻,始終寵辱不驚,彷彿深山道人,不由大樂,好一個謫仙,就算沒有恢復真容也無損於骨子裡的風華。
等待觀禮的人在另外一個偏殿,許是昨日排名的變化和白痕的邀請,來觀禮的修士少說也達到了百數,顯然是在給她造勢,正式將她推到長老會議諸位的面前。
白痕也不會把她介紹給每個修士,只帶着她走過人羣,進到偏殿後的暖閣,與幾位長老相見。
除卻閉關的.在外遊歷的,幾位在職長老都來了。
大概看出白痕有意護持,加上今日是任職儀式,自不會說不好聽的,紛紛勉勵了幾句,贈予賀禮。
湛長風便只管在白痕引薦時與各位長老見禮並收禮就行,見完禮自行告退,留這些生死境強者們敘話打機鋒。
到了外間,又與上前恭賀攀談的修士交談一二,很快等來了鐘鼓聲。
諸位長老領觀禮者先去了祖殿,而後由白痕擔任引路人攜她進殿參拜。
半途中,白痕小聲提醒,“待會兒我念祭文的時候心誠點。”
湛長風沒問爲什麼,回了句,“理所當然。”
祖殿中,祭祀的是三千年來,各代長老.祭酒.府君,他們分別是十長老.司天監.司巡府的領頭者,是維持整個長老會議運行的三架馬車,是藏雲澗秩序的管理者。
一進去,便見初代長老.祭酒.府君的法像佇立在高臺上,後面是各代的牌位,香火嫋嫋,肅穆莊嚴。
再看兩旁,是誦經敲鐘的小道,再遠,是觀禮者。
白痕先是焚香祭后土,曰:“大哉!坤元!淑德無窮,自二尊立世,各代先輩傳今,代天宣化......”
祭完后土又祭先輩,湛長風起初只是保持靈臺空明,將句句祭文過耳,漸漸沉入祭文當中,恍惚間“目光”掠過先輩法像,穿透屋頂,見一枝丫交錯的玉樹紮根在雲海之中,氣根沉沉浮浮,勾連着不同的人。
在白痕唸到“今赦封湛長風爲榮譽巡察使”時,一條氣根分化出來沒入她的氣運之柱中。
她訝然,那是長老會議的氣運?
諸位長老冥冥之中有所感應,目光紛紛投向湛長風,白痕更是微頓了一下,險些唸錯,他只是隨口提醒了一句,沒想過她剛接任就能得到氣運之樹的承認啊!
他究竟找到了一個怎樣得天獨厚之輩!
然還不等他驚喜,氣運之樹上就多了一片葉子,好像讓凋敝的枝葉又多了一絲生機。
祭酒盧一山看得更加分明,顏色驚變,慣常鐵着臉竟然衝着湛長風咧嘴笑了起來,要不是儀式還在繼續,得跑過來抱她了。
湛長風略有所覺,她本就佔着神州大半氣運,也可以理解爲佔着小黎界的大半氣運,兼之她的是帝運,碰上長老會議的氣運之樹,或吸納或反饋皆有可能。
此時,便是氣運之樹因她受了長老會議的官職而分了氣運給她,她又反饋給了氣運之樹一部分。
湛長風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知半解,也許之後應該找欽擅將氣運之道瞭解地更深刻些,似乎這氣運,還有點實質作用啊。
“授衣冠,及文書印章!”
白痕退在一旁,枸桔長老領捧着托盤的小道上前,替她戴上中鑲太極魚的玉冠,披上繡有山水的海清法衣,奉上印章文書,意味着她正式被授予長老會議的官職。
枸桔長老循例勉勵幾句,宣佈禮成。
祭酒盧一山先上來,笑着說了幾句不錯不錯,其他長老也圍了上來,湛長風又重新聽了一遍他們的勉勵,莫名感覺他們真誠了不少,連元亨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溫和了。
到了私下裡,白痕道,“你應該也感覺到了些不同,那是長老會議氣運的賜福,長老會議主持藏雲澗的綱常,代天宣化,聚起氣運之樹,凡身受職位,又對綱常有貢獻者,都會受到氣運之樹的饋贈,助益修煉.加運福澤,你這樣剛受職就獲得饋贈的極少見,只能說明你是個有運道的人,要好好善用,切忌不可失了德行。”
“謹遵教誨。”
又與他閒聊了幾句,湛長風離開朝天觀,順手在路上買了幾壇靈酒,帶給駐地裡的成員們。
目前新兵只有二十二人,然能進來的,都是高手之輩,或者在某方面有所長。寧缺毋濫。
她將靈酒交於碩獄,碩獄笑道,“正好晚上熱鬧一下,爲你慶賀慶賀,也給諸位新人辦個入夥宴。”
“可。”湛長風想了想說,“光在點將臺也沒什麼意思,讓他們準備準備,過幾天和我去珍珠島溜達幾圈。”
“團長是想在珍珠島弄個駐地?”
“看情況吧,也不知那邊現在是什麼光景。”駐地是肯定要的,不過在珍珠島上可能遇到土著排擠.海族侵擾.錦衣侯的刁難,具體情況還有待考察評估。
另外,她現在還很缺人,那二十二人勉強算是戰力,但軍需.幕僚方面是空白。
接手珍珠島在即,一下要培養出這些人是不可能的。
她忽地眼皮一跳,起局一算,落英城那邊有變,今日正是八月半,通天路開啓的時間,再過六個時辰,欽擅該進入神州了。
就算出了變故,她現在也趕不過去。
不行,湛長風招呼了聲碩獄,“如果有人問起我,就說我出海了,五日後,你們也自行出海去珍珠島。”
碩獄應下,瞧着她匆匆離開。
當天中午,湛長風便駕鶴往海上飛了一段距離,確定沒有神識跟蹤後,又換了衣服重新變了一張臉,取下了覆眼的布帶,戴上斗笠,朝離落英城飛去。
日落月起,夜晚很快來臨,落英城傳送塔樓前已有許多人拖着包袱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