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董莖悄悄地改換了稱呼,這個曾經縱馬橫劍,馳騁沙場的女戰士,如今只留下嬌怯怯的模樣,“無論誰傷害你,我都不會原諒他。他傷害我不要緊,卻不能傷害相公你一絲一毫!”
少丘抱住她,勉強一笑:“放心吧!這個大荒間沒有多少人能傷害得了我。”他生性雖然樸實,卻機靈至極,早看出了董莖的憂心,笑道,“放心吧!我救醒她,問出那樁暗算姚大哥的陰謀,就與她分道揚鑣。”
董莖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時,忽聽巫真一聲呻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戎虎士拿開了手掌,喘息了片刻,道:“好啦!保準她活蹦亂跳的!”
少丘大喜,急忙將巫真從地上扶坐了起來,輕聲道:“聖女,你感覺如何了?”
巫真凝望着少丘的面孔,沉默片刻,忽然嘆息道:“你彷彿有了些滄桑。”
少丘一愕,嘆息道:“世事如刀,怎能不在人身上刻下幾許痕跡。”
“嗯,”巫真點了點頭,“多謝你救了我。如今我落到你的手裡,當真是毫無怨言,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何必如此說?”少丘心中忽然便是一陣酸楚,低聲道,“我對你的印象,還停留在桑林中的那個夜晚,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你告訴我,你喜歡坐在最高處,看桑林外的月亮。”
無論跟董莖是如何保證,但一旦面對着巫真,少丘早已將一切都拋到腦後,只覺心中柔情繾綣,竟是難以自抑,連說話的音調都變得輕柔無比。女孩子都敏感,只看得董莖脣齒緊咬,胸中醋意翻騰。
提起兩人初見的時候,巫真臉上露出了笑容,隨即面色一慘,淡淡道:“是麼?可是我都忘啦!”
少丘渾身一震,胸口如遭巨錘,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少丘,”巫真臉上忽然現出一抹無言的悲哀,“爲何你我每次見面,總是在敵對的狀態下?”
少丘想了想,果真是。在暘谷,自己偷聽他們的密議,被巫真刺了一劍;第二次見面就是此處,自己又破壞了他們製作天火垕土彈的大計。難道當真是造化弄人麼?
一想起天火垕土彈,少丘猛然醒覺,沉聲道:“聖女,在下想知道,你們製作那天火垕土彈,當真是爲了對付姚大哥麼?”
巫真沉吟了片刻,苦笑道:“你既然都偷聽到了,何必問我。”
“可是……姚大哥宅心仁厚,天下景仰,你們爲何要對付他?”少丘抗聲道,“何況,在暘谷時,姚大哥救過你的命!”
“哦?”巫真奇道,“他救過我的命?我怎的不知?”
“你自然不知。”少丘道,“你爲了救我,中了那九嬰的火毒,若非姚大哥助我斬殺了九嬰,取得腎水,你可是麻煩至極。”
“原來如此。”巫真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如花綻放。她呻吟般地嘆息着,伸出纖纖玉手,撫摸着少丘的臉頰,少丘頓時如遭雷亟,身體僵住了。巫真輕聲道:“那件事情,我只承你的情,卻不必承他的情。”
正說着,忽然董莖狠狠地哼了一聲。巫真輕輕一笑,拿開了自己的手,眼波流轉,輕輕瞥着董莖笑道:“這是你的妻子麼?好生漂亮。”
董莖一怔,望着她眼睛裡純真無邪的笑容,心裡暗叫慚愧,竟說不出話來。巫真這一瞥,竟用上了精神力,以董莖低微的元素力,如何能抵抗,再想到巫覡根本與凡人婚配,自己這醋意卻吃得太大了,登時對這美貌的聖女充滿了好感。
少丘關心姚重華的安危,也顧不得兩女之間的暗戰,道:“無論你是否承姚大哥的情,可……唉,我只想知道你爲何要與姚大哥爲敵。”
巫真望着他搖頭:“姚重華乃大荒一等一的梟雄,豈如你看到的那般毫無瑕疵。若他只是個淳樸溫厚之人,又如何能在外流浪十年,卻把驕橫狠辣的虞部族之君虞岐阜逼得走投無路,迫不得已又將他召回蒲阪?此人之厲害,你絕難想象。”
少丘默默地凝望着她,忽然冷笑:“聖女啊,你知道我在這大荒中流浪這麼久,對你們炎黃高層體會最深的是什麼嗎?”
巫真靜靜地望着他。少丘一字字道:“你們每個人,都在代表自己背後的勢力在說話;每個人,都在謀求自己部落的利益。因此,你們這些高層的口中,一句真話也沒有。”
巫真沒想到他對炎黃聯盟成見竟然這麼深,不禁深深嘆息。
“那麼,是誰要殺姚大哥?”少丘道。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況且我也不知道。”巫真搖搖頭,“我勸你莫要涉入這場紛爭,此中之險,絕非你所能應付。”
少丘嘿嘿冷笑,卻不答話,繼續道:“逃走的那個老者是誰?”
“我不知道。”巫真毫不遲疑道,“我們分別受命而來,此行極爲隱秘,每個人都不清楚對方的身份。直到到了這苑丘之野,我也才知道我們此來竟是爲了尋找天幽靈火。”
“是誰派你來的?”少丘追問,事關姚重華,他將兒女情長拋之腦後,這幾乎是把巫真當成囚犯來審問了。
“這個告訴你倒無妨,是太巫氏。”巫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