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沓的腳步聲迅即奔來,艾桑心中憂急,低喝道:“快飛!”
蠱雕雙翅急速扇動,堪堪飛到樹梢的高度,無數的戰士擎着火把已然追進了樹林。有戰士大叫道:“他在這裡!騎着蠱雕要飛!”
“放箭!”
嗖嗖嗖的箭雨激射而出,艾桑大吃一驚,一手抱着司幽,反手一凝,結出一面藤木盾,奪奪奪,七八支利箭射在了藤木盾上。劇烈的勁道震得艾桑手臂發麻,有幾支箭鏃甚至射穿了藤木盾,險險便穿透了她的手臂。
蠱雕這時也知道情勢危急,久在戰場上征戰,它可知道這利箭的厲害,縱然是鐵翅鋼爪,可柔然的腹部卻擋不住人類的箭矢。拼命展翅而起,貼着樹梢疾飛而出。夜色昏暗,林中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樹幹,形成了天然的障礙,戰士們眼睜睜看着蠱雕飛走。其中一名戰士大叫道:“快通知蠱雕旅……媽的,這頭蠱雕是不是蠱雕旅的呀……”
艾桑一見脫離了那羣戰士的追殺,不禁喜出望外,低頭一看,頓時呀地一聲驚叫,險些失手將司幽給丟了下去——黑夜中,司幽正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他。
“你……你嚇死我了!”艾桑怒道。
“你爲何要救我?”司幽木然盯着她,冷冷道。
“我……”艾桑怔了半晌,搖頭,“我想不出救你的理由。”
話剛出口,兩人均想起這是方纔司幽說過的話,都滿臉愕然,然後誰也不說話了。空中是蠱雕的振翅之聲,那蠱雕吃重過多,飛得搖搖晃晃歪歪斜斜,有幾次險些撞在橫伸的枝幹上。
艾桑還沒有這樣抱過一個年輕男子,不禁心中狂跳,也不敢望司幽,只是伸手撥弄蠱雕的頭顱,調整着方向,大約一炷香之後,便回到了桑冥羽替她尋找到的那片竹林。
到了竹林外,蠱雕再也飛不動了,彷彿一顆流星般斜斜地墜在了地上,兩人咕嚕嚕地滾了開去。艾桑從地上一躍而起,卻見司幽渾身上下彷彿被鮮血浸泡了一般,又一次昏厥了過去。艾桑深深吸了口氣,不敢在挪動他,撕開他的衣襟,手指輕輕地按在了傷口邊緣的肌膚上,運轉木元素力,指尖發出一圈淡淡的綠意,然後猛地拔出青銅片。
“嗯——”司幽悶哼一聲,再一次疼醒了,一看艾桑再以元素力爲他療傷,不禁臉色一變,“你是木元素系的?”他忽然憤怒起來,“我討厭木元素之人!不要你管!”
“別叫,小心被人聽到。”艾桑也氣惱起來,只覺這少年當真古怪,也不理會,元素力滲透他的肌膚,強大的再生能力迅速催生着皮肉,血液慢慢地停止了流淌,再過片刻,傷口竟然結了疤痕,周圍生出一圈分紅的新肉。木元素力療傷之術,當真是匪夷所思。
艾桑鬆了口氣,想撤回手指,忽然間渾身一震,只覺體內的木元素力依舊不停地向外涌,速度越來越快,體內彷彿開了條口子,元素力如同長江大河般奔涌而出!
艾桑臉色劇變,這般下去,瞬息間自己原本微薄的元素力就會被他吸得乾乾淨淨!但手指彷彿被粘在他的肌膚上一般,拼命想抽,手臂卻是不停使喚。司幽猛然間身子一滾,翻出去兩三尺,這才斷了艾桑和自己的聯繫。
“這……這是怎麼回事?”艾桑臉色蒼白,愣愣地瞧着自己的指尖,一臉駭異。
司幽冷冷地望着她,卻不回答。艾桑凝望他片刻,忽然嘆了口氣:“你不說便不說吧!反正你對我而言,就是個謎。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與我究竟有什麼仇恨,爲什麼要殺我……甚至連自己爲什麼救你也不知道。算了,再多一個又算得了什麼。”
司幽瞥過了眼睛,不再看她。
艾桑站了起來,將他扶了起來。司幽掙了一下,彷彿想掙脫,卻最終掙扎着站了起來,任由艾桑扶着他向竹林中走去。那蠱雕翅膀受傷折斷,艾桑輸入木元素力,片刻之後蠱雕一聲清唳,精神百倍地站了起來,雙翅呼扇,極是愉快。
兩人一雕慢慢向竹林中走,艾桑道:“這裡只有三四戶人家,還算是清淨,但我卻不知道是否安全。你且在這裡躲避片刻,我替你繼續治療。等你傷好了就趕緊走吧!”
“你不敢留我在這裡多住幾日?”司幽忽然道。
艾桑愣了愣,搖頭:“那倒不是,可是……終究軒轅軍團會搜索過來的。你殺了他們那麼多人,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善罷甘休又如何?”司幽冷冷道。
艾桑啞然,知道這少年性子古怪,也懶得多說,正走之間,忽然兩人同時停步,只見數丈之外,樹林之間,竟站着一個幽暗的人影!
“什麼人!”艾桑驚叫道。
“死人!”司幽淡淡道。
“什麼?”艾桑奇道,又喊了一聲,那人仍舊一動不動。艾桑仗着膽子慢慢走過去,月光黯淡地照在竹林中,幾縷斑駁的月光照在那人臉上,艾桑不禁一聲驚叫,倒退幾步,撲通坐倒在地上。
那人果然早已死去!方纔的瞬間,艾桑看得清清楚楚,竟是一身農夫打扮,腰中還插着竹刀,手中還拿着一根竹子。滿臉都是醜陋的黴斑,雙眼大睜,呆滯地瞪着遠處,眼中也是灰色的黴斑,屍身僵立不動。顯然是來竹林中砍伐竹子的時候突然間橫死,卻不知爲何是這種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