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泉水

白煙與鬼火在風雨中漸漸消散。

雨在夜裡漸漸歇下去,冬春之交的夜長的難熬。

祭臺周圍成片的營帳中, 黑甲近衛開始了巡邏, 不許任何人私自離開走動, 但卻沒有多少人是在這深夜中睡着了。車馬聲在泥中近了又遠了, 偶爾能聽到遠遠的地方傳來一些嘶吼慘叫,劃破雨夜的空氣,令其他蜷在帳中的人愈發膽寒。

偶爾有偷偷探頭出帳的人,注意到了遠處祭臺上似乎又燃起了燈油塔,雨後的溼漉漉空氣裡傳來了祭祀前引燃艾草香草的味道,似乎有些宮人在祭壇處上上下下佈置些什麼。

都這樣了?還要繼續春祭麼?

天亮的太遲了。

歲絨派去給樂莜治傷了,魏妘終是撐不住了, 被靨姑領到別的營帳去休息了。宮之煢本就是連夜策馬回的曲沃, 這又是一夜無眠, 兩眼都已經佈滿血絲。

佈置祭臺的事情,南河交給了之省,畢竟這兄弟二人應該也是淳任餘最信任的人,看起來也做事妥當。

當南河再一次問:“有大軍朝這邊來了麼?”

宮之煢搖了搖頭:“最遠端的探子還沒來得及回報。”

南河:“舒呢?有人發現她的蹤跡了麼?”

宮之煢:“還沒。”

南河:“那我讓你去找的人, 帶來了麼?”

宮之煢:“還在路上。”

南河有些頭疼, 胳膊肘撐在桌案上,捂着額頭,半晌道:“如果出了事,你先帶着王后走,送她回到魏國去。”

宮之煢:“在此之前,王后也說了同樣的話。說要臣保護好南姬, 如果發生變故帶着南姬離開。臣答應王后的諾言在先,恕不能聽從太子。”

南河微微擡起頭:“她說了這樣的話啊……”

南河又嘆氣,揉了揉自己的短髮,宮之煢還想安慰她幾句,想說她已經做得極好了,還沒說出口,就聽人傳報,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宮之煢轉過頭來,走到南河身邊道:“大君的屍體找到了。屍體上綁有斷木製成的小閥……懷疑是舒做的。但舒的蹤跡至今仍未找到。”

南河猛地擡起頭來:“讓人送回來了?停在哪裡了?”

宮之煢:“用馬車送回來的,沒有驚動別人。是不是要請王后來。”他言辭中,已經像是跟淳任餘說話那般,請南河來拿主意了。

南河:“先別……把歲絨請來,問問她能不能替君父斂容,縫合起來……否則我怕王后見到,會暈過去。還有,派人去換衣裳,準備棺槨,從曲沃運來也行,總之君父不更衣入殮之前,不論是王后還是大臣都不許見到他遺容。”

這也是讓晉王走的有尊嚴的最好辦法了。

宮之煢:“還有那些被抓回來的巫者,已經讓人安排好了……您確定?”

南河沒猶豫,反而覺得宮之煢不該問她:“嗯。我已決定,去辦吧。”

春祭本開始於天將亮未亮的時候,到了清晨藍霧朦朦,露霜凝結之時,各個營帳下都沒有收到春祭取消的消息,再加上這一晚上淨是聽見消息,一會兒是“大君死了、太子失蹤”,一會兒又是“太子回來,白矢派兵”,但全是風聲,沒幾個人見到太子,見到晉王屍體,更沒看到所謂白矢的大軍前來。

一場雨夜裡的驚心動魄,聽到雷聲雨聲的人多,看見刀光劍影的人屈指可數。

到了春祭該照常的時間,各家都開始穿戴祭祀禮服,一面讓人出去打探消息,看看春祭是否還真的照常。各個帳下回報的人都是說:祭臺上連三牢都擺好了,燈油塔也燃燒着,不少近衛在巡邏走動。

一切如此平靜,甚至有序。

甚至不少人心中蒸騰出了妄想。

會不會他們一會兒就能看到淳任餘大笑着走上祭臺,斥責昨夜的流言蜚語,幾十年如一日的開始對神靈的頌歌。

但也有不對的地方。比如祭臺上平日早就要開始敲鼓和歌的巫者,卻一個都不見。

會不會太子根本就沒有回來?

但幾乎是所有人,都聽到了另一個讓人細思恐極,越想越相信的傳言——

傳言的主角正是至今未露面的公子白矢。

說他是姚夫人與寺人私通所生。

姚夫人病死時候,因人殉之事,鬧得紛紛揚揚,但宮中跟姚夫人有接觸的宮人還是幾乎都被送入了殉坑。看來……都是晉王爲了掩飾這件事啊。

祭臺上準備就緒,卻冷清的像是上朝,而不是祭祀。

大小氏族與官員,在天色熹微時,攜家眷從營帳中走出。有的是隻聽流言卻不知真相甚至並未參與,有的卻一夜奔波野心勃勃的想要尋找太子的屍體,但衆人都在小聲的議論中交換着眼神。

那每一個眼神裡,都有種自以爲對方理解和自以爲自己理解的荒唐差異。

郤伯闋也扶着郤至,混入了泥濘道上人羣裡,沒幾個人敢上來跟他們打招呼,他們眼裡也彷彿只有祭臺似的,目不斜視。

一道道泥溝橫亙在營帳之間的道路上,等衆人走到祭臺前時,就算踩着木屐也都白襪上沾滿了泥,衣襬溼髒着墜地。祭祀中,羣臣都是要早些來的,如今天色還是半透明的灰藍色。

有一部分臣子是可以登上祭臺中段的平臺,與大王一同祭天。

師瀧身爲相邦,一身黑衣爲首。他性子輕浮,總是紅綠青藍紫換着往身上穿搭,晉王又對他寬容,他就是穿騷紫色前來祭祀都不曾罵過他。但今日,不單是黑衣,他還穿了白色的腰帶,用白帛系在額頭上,走在最前。

有些還不信流言的老臣,看到那白色的額帶,兩膝一軟,差點痛哭出聲。

祭臺中段的平臺被登臺的石階一分爲二,右側爲首站的是師瀧,左側站的就是誰也沒想到的樂莜。

樂莜似乎負了傷,臉色慘白,鬍子上還隱隱有血跡,但他甚至不考慮祭祀的場合,直接一身麻衣,頭戴白巾,以最高規格的喪服,站在那裡兩眼紅腫一聲不發的站在那裡。

其餘衆人看到幾大卿族走來,這幾大卿族就像是商量好的,都帶上白色的額帶,郤至、中行崆這樣的老臣畢竟陪伴了淳任餘大半輩子,也直接在深衣外批了白麻的褂子。

宮人手中也捏着一大把剛剛裁開的白帛條,分發給還茫然的其他臣子,令他們也戴上。

人羣交頭接耳的戴上白色額帶,就聽到了車馬聲緩緩而來。

四匹馬艱難緩慢的在泥濘中行走,戰車的高大車輪沾滿了污泥,鑲嵌金箔的車架微微搖擺,白色的車簾隨風舞動。戰車沒有四壁,所有人都能看到車上跪坐的太子和王后。

太子熟悉的面容出現,關於太子早就被殺根本沒回來的流言不攻自破。

只是太子的頭髮被人割去,他沒有帶冠,是繫了白色額帶,身穿黑色金邊的禮服,外頭披了一件白色寬袖褂衣。他淡色的脣緊抿着,平日裡看起來略顯纖細的脖頸挺得筆直,微垂的眼角平日只讓人感覺他溫和有禮,此刻卻因那充滿鬥志的眼神而顯露幾分不可撼動的柔韌堅定。

他直視着祭臺,祭臺下的衆人仰望,祭臺上站着的羣臣對視,所有人心底卻忽然冒出了一句話:

這纔是大國太子的典範。

戰車停在祭臺下,太子走下車去,站在車下,伸出手臂扶王后走下車。

不止一個人注意到他右手失去了一截小指。

王后看見了他的手,臉上也忍不住浮現一層不忍,只虛虛的搭在他手背上,走下車來。

這次春祭,已經沒有巫者主持,師瀧輕輕擡了一下手,祭壇上的樂師開始了奏樂,長柄錘一下子敲在了最大的鈕鐘上,噹的一聲金器之響,令在場所有人耳膜震顫。

一時間,緩慢莊重的壎聲與琴聲揚起。

太子兩手橫並在胸前,與王后緩步往祭臺的石階上走去。

遠處的太陽也才遲遲升起,金光的邊緣擦捎似的落在祭臺最頂處一點兒,隨着太子穩健的步伐,金光從祭臺最頂處一點點淌下來,直到太子一邁步走進光裡,背影被光照的令人不敢直視,他與王后終於登到了祭臺最頂部。

祭臺也整個籠罩在淡黃的晨光中,師瀧眯着眼睛,朝上望去。

晉國自認與周天子血脈親近,祭祀規格也遵從舊周。

首先以禋祀昊天上帝,禋爲升煙之祭,因大巫竄逃,則令在巫官體系中做見習的小巫者去點燃艾草與香草的柴堆。當香草燃盡,柴火仍然在燃燒着,而後要以實柴祀日、月、星、辰,實柴便是用柴火烘烤犧牲,三牢早已準備,宮人與小巫一起將豬牛羊擡到燃燒過香草的柴堆上烘烤。

而後便是,以槱祀司中、司命、飌師、雨師,以貍沈祭山林川澤,以罷辜祭四方百物。

這些都是將篝火堆高澆油燃起、埋沉一部分祭物,分解烤好的牲體之類的祭祀步驟。

最後一步,就是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嶽。

春祭屬四時之祭,獻九血。

按照晉國舊時的規矩,是要將九種飛鳥走獸帶上祭臺,展示動物的健壯體態,而後割血入皿,取毛置案,獻於上蒼。但這一日,牽着犧牲的小巫者走上了祭臺後方的臺階,當血祭的祭品走上祭臺時,所有人譁然!

這次牽到祭臺上的不是獸,而是——人!

南河特意讓人將抓回來的巫者洗淨面容,處理傷口,給他們換上了白色的麻衣。口中被塞了布團,他們被綁住手,由曾經給他們做奴僕打下手的小巫者們牽到祭臺中央,近衛走上去將他們摁至跪下,用麻繩將他們綁在祭臺的九根石柱上。

所有人幾乎都看清了那些人牲的面容和刺青。

是晉國的大巫!

本來是該由他們主持這場祭祀,但此刻他們卻成了犧牲!

早就有傳言晉王是被大巫所謀害,看這場面是真的了!

參與祭祀的大王講究逆牲,也就是不能面朝犧牲。南河背對着九根柱子,擡手朗聲道:“諸位或已聽說,昨日君父爲逆臣白矢所害。白矢勾連太祝、太卜等數十巫者,在寡人與君父祭祀山川時,突然實行刺殺!君父爲了保護寡人與王后而被殺!之後竟有人將君父屍首置於祭臺之上!”

師瀧仰頭,迎着光看不清楚南河的神色,卻聽到她聲音激憤與哽咽之下透着冷靜。

“在這春祭之時,在這祭臺之上,竟有人做出此等辱神滅天之舉!而後近衛將刺殺君父的大巫抓住,但逆臣白矢仍在逃竄!大晉廢除人牲已有數十年,可這些巫者本應侍奉神靈,在祭臺上清歌以示對神靈的敬重,卻用骯髒的手段殺死了誠心侍天,戎馬半生的君父!今日不用他們的鮮血祭祀我大晉的山川河流,不足以平憤!不!血祭也不足以洗淨他們的罪惡!寡人要他們實柴以祀!”

若說太子在朝中沒有太多的威望,但淳任餘對於所有的氏族與大小臣子而言,都是不可輕辱,極受敬仰的王。

南河此刻表現的激憤,心底卻在分析思考。

太子舒的善良溫和已是所有人的固有印象,她必須在這個所有人的場面上表現出心狠手辣來,否則不足以威嚇氏族。她心底太清楚,若不是有淳任餘那樣鐵馬崢嶸的半生,就沒有對別人寬容的資格,否則寬容與仁慈,慷慨與溫和都是別人蹬鼻子上臉的臺階。

白矢之所以能不露面就讓無數小氏族爲他奔波,甚至迅速在他的鼻息下狐假虎威,就是因爲畏懼。

小氏族們畏懼白矢戰場鐵血的經歷,也畏懼他敢割掉晉王頭顱擺在祭臺上的狠絕。

恐懼往往是最好用的統治工具之一。

這種有針對的暴虐手段下,只要不隨意掠奪所有人的財產,不威脅所有人的性命,那這份恐懼就會讓所有人學會低頭,然後成爲一小部分人垂涎的權力。

在這一點上,白矢確實堪有爲王的才能。

南河此刻,就也要讓祭臺下的人,知道太子也可以讓他們恐懼,知道太子也不是可以任人欺騙欺辱的對象!更何況這些巫者做出如此侮辱信仰的事情,必須要他們血債血償,才能使境內百姓平民不會因爲流言而心中動搖。

她本想過讓這些大巫在祭臺上說出被白矢指使一事,但這種話語也不是證據,很容易被狡辯過去。而且這羣大巫意識不清,指不定在祭臺上喊出什麼話來,不如直接開始血祭來的震懾人心。

她擡手道:“祭!”

近衛上前,掰起被綁在柱子上的巫者的腦袋,露出他們的脖頸。

南河派人在他們的脖頸上畫了一條墨線,說此處不至於噴血太多。畢竟在實柴之前,她還不希望這些人都死透。

割開他們脖頸的人,都是十來歲的小巫者。

南河派人問過,如果他們不願意做,可以離開晉宮,出去做私巫遊巫,但如果想要還留在晉宮,就要親手來將曾經相識的大巫當人牲對待。不少小巫者都留了下來。

南河雖然本來覺得十來歲的孩子見血不太好。

但想一想,十來歲的辛翳可不止見過血了。就是這麼個年頭,不能拿現代教育少先隊員的標準來想。

更何況,她現在從頭培養可信的巫者已經來不及了,但往後的祭祀活動還有很多,她必須要有能夠撐場面的大巫。讓這些小巫者對她敬畏恐懼,而後順從,再從中選擇能夠任用的人,是她現在能採取的最好的辦法。

此刻,一個小巫者捧着陶皿,另一個小巫者用匕割開喉嚨,就在掙扎嗚咽聲中,血流入了九個陶皿之中。全場寂靜,南河一言不發的背對着九根柱子,像是安靜的在側耳聽血流的聲音。

而後小巫者將盛滿血的陶皿放在祭臺上,用匕剝下九位人牲頭頂處的頭皮,就像是割下獻祭動物的皮毛一樣,也放在了祭臺上。

師瀧聽着祭臺上傳來的悶聲哀嚎,忍不住看向太子。

師瀧本來建議太子抓捕那些雨夜中暗自倒戈的小氏族,斬首示衆,以示威嚇。但太子卻拒絕了,他認爲現在抓那些小氏族,證據不足,且參與此事的小氏族不在少數,反而容易人人自危,逼急了他們。但殺大巫不一樣,大巫殺死晉王的事情已經坐實了,這些大巫又是外來,殺死他們,就算手段殘忍,也只會讓心虛的人更難熬,讓歸順的人更痛快。

太子也認爲,那些小氏族是牆頭草,日後可以慢慢清理,但今日,他已拉攏大氏族,就不太足以去擔心他們。

師瀧那時候才反應過來,太子已經與幾大氏族談好了。

而似乎,幾大氏族並沒有要殺了他或驅逐他來做要挾?

師瀧在這兒兀自沉思着。

祭臺上,爲首的一名小巫者不過十四五歲,雙眼瞳孔發白不能視,人卻走路平穩,跪到祭臺前道:“禮畢。”

南河擡起寬袖:“實柴祀!”

近衛割斷繩索,拖着那九名半死不活的人牲巫者,將他們牽下祭臺,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將他們扔在了剛剛祭祀用的巨大火堆中!

火堆中頓時傳來一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叫,南河掃視向下頭衆氏族臣子的面容,幾乎所有人的都垂下了臉去。她道:“奏樂。”

王后退至一旁。

到了她要詠唱《清廟》的時候。本來前頭這些祭祀的活動都要晉王和王后來一起進行,卻替換成了她。

然而清廟這首頌揚先祖的周頌,在這個場面上,變得微妙起來。

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

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在南河上學讀這首詩的時候,如果非要來形容這首詩,那就是正統兩個字。

這首詩歌,歌頌了周文王的功績,也是從公元前千年左右開始,就成了天下王朝的祭祀頌歌。這也是華夏文明源頭的一首禮樂,往後三千年的祭天祭祖,不過是郊祭土臺改成了天壇地廟,不過是將這四句再修飾一番。也正是這首歌標誌着嫡長宗法制度的最終確立。在這個白矢意欲奪權的節點,她這個女扮男裝也不在宮裡長大的假太子來吟誦這首詩歌,像是每一句都在意指些什麼。

聽得祭臺下的人冷汗涔涔。

就在她詠誦到最後一句時,忽然看到一黑衣近衛策馬從遠處而來,飛身下馬,向祭臺下石階旁的宮之煢說了什麼,宮之煢臉色陡然難看起來,他仰頭看向南河,卻又不能在這個場面在衆人眼前將消息告知她。

南河掃了他一眼,微微點頭。她心裡有數了,無非是大軍到了。

清廟的誦詞之後,便是舞祀。這時候,她才從容的轉過身去,從祭臺上看到了遠處逐漸逼近的軍隊。

那隊伍騎兵當先,來得很快。

看來白矢也聽說她回來的消息,更知道她要繼續春祭,所以一路先讓騎兵趕來了吧。

南河裝作沒有看到,她走過去,從那目盲的小巫者手中接過要她和王后分食的祭品。陶盤中擺放着羊腿。王后也看到了遠方,將目光看向南河,南河微微搖頭,要她別緊張。

王后畢竟是母親,晉王不在,地位最高的人就是她,她也有先食祭品的權力。

當羊腿遞到她身邊,她咬了一口,拿着羊腿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等到祭品端到南河眼前的時候,馬蹄聲已經近了,祭臺下議論紛紛。給她端着陶盤的目盲小巫者卻兩手極穩。

目盲還能爲巫者,看來是瞽矇出身。瞽矇是擔任禮樂的樂師,也算是巫官之一,地位不低。但最重要的就是他們目盲,但耳聰,這樣的馬蹄聲,在他們耳中,或許也該震耳欲聾了吧。

她接過陶盤的時候,斜眼低聲道:“不怕?”

那目盲的小巫者也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專心侍奉鬼神與王室,心正行正,就什麼都不怕。”

南河微微挑眉。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小巫者很懂得審時度勢,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過她臉上的神情,他也看不見,南河接過羊腿,咬了一小口,望着那牙印,呆了一下,才放回陶盤之上。

小巫者還沒來得及端下去給羣臣分食,就聽到下頭騷動四起,來的騎兵已經圍到了祭臺的正面,下頭羣臣與氏族的隊伍已經亂了。

南河這時候才轉過身,看向臺下。

上千人的騎兵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黑雲壓城的氣勢了。

曲沃附近能有這麼多隨意調遣的騎兵,也怕是因爲楚晉大戰暫歇,這些部隊還處於隨時出征的集結狀態。這點兒倒是時勢幫了白矢一把。與此相對,在祭臺周圍的數百人的近衛倒顯得勢弱多了。

那上千騎兵將周圍泥窪雜草踩得亂飛,到馬頭幾乎逼在衆臣臉上的地步,才停下馬來。

爲首的是白矢與中尉耿況。

南河在祭臺上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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