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覓香歪着頭看了一眼跟在守門的侍衛身邊的小太監，疑惑道。
“皇上讓我來通知凝箬閣的宮人，蓁貴妃在皇上寢宮。”小太監轉達道。
覓香神色僵了一下，抿了抿嘴，“我知道了，辛苦公公了。”
“那我先走了。”小太監微微施禮，轉身離開。
“既然如此，姐姐也早些歇息了吧。”覓香向汐兒點了點頭，徑自離開。
寢殿的牀簾遮住了月光，細碎的繁星明暗閃爍，月亮在薄雲疾走中漸漸落下。
第二天，楚若宸照常早早起牀，洗漱完畢後去上早朝。
爬了半晚的山路讓王曇雅睡得深沉，直到日上三竿時才緩緩醒來。
架子牀內暖了許多，王曇雅睜開眼睛，便看見拉的緊緊的窗簾上一個雕花窗的明亮光斑。
起身的動作讓候在門外的婢女聽見了聲響，掀開珠簾端着托盤走了進來。
“皇上走了多久了？”王曇雅坐在牀邊，眨了眨眼問道。
每次楚若宸離開都不會驚醒還在熟睡的自己，這讓王曇雅有些不好意思。
“已經半個多時辰了，皇上吩咐奴婢好好伺候貴妃娘娘。”婢女微微屈膝，行了個禮輕聲道。
王曇雅點了點頭，洗漱穿衣。
吃過楚若宸吩咐留在正廳的早飯之後，王曇雅起身離開，殿外的溫度似乎在一陣雷雨之後開始回升，連剛剛上午也開始燥熱起來。
陽光強烈的令人無法直視，石板路上透着一股暖烘烘的感覺，臉頰偶爾碰到路邊伸展着的枝條，和空氣不同的清涼感一瞬劃過。
不知何時飛到御花園中的幾隻蜻蜓繞着牡丹盤旋，透明的翅膀在陽光下閃着七彩光澤。
凝箬閣門口，汐兒正在往門外灑水降溫，遠遠的看見了緩步而來的王曇雅，微微施了一禮。
“小主，您回來了。”汐兒殷勤道。
王曇雅點了下頭，進了凝箬閣之後，院中除了花草的氣息，還帶着些令人胃口大開的香味。
“玉琮準備了早飯？”王曇雅側頭問汐兒。
“是的，玉琮和玉瓏起了大早，做了四喜蒸餃，等着小主回來吃呢。”汐兒欣喜的揚着眉。
王曇雅早飯並未吃的太飽，此時再嚐嚐兩人的手藝也未嘗不可，正要答應間，肩膀就被從楓林旁拐過來匆匆往前的覓香撞了一下。
“娘娘……啊，奴婢該死！”覓香退後一步愣了愣，抽了口氣剛想發作，看清是王曇雅之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地上堆積的楓葉下層和着泥土，覓香着一跪聲音雖大，卻也不會受傷。
王曇雅皺了下眉，覓香這樣小題大做若是被人看見，還以爲她多麼苛責呢。
“沒事，你快起來。”王曇雅向汐兒使了個眼色，汐兒趕緊上前扶起覓香。
“妹妹什麼事這麼着急啊，要是摔傷了可怎麼辦？”汐兒露出關心的表情，替覓香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土問道。
覓香看了一眼王曇雅，眼珠轉了轉，道：“奴婢是想
趁着娘娘還未回來去摘些花瓣給娘娘泡茶，不想衝撞了娘娘，實在該死！”
王曇雅看出覓香是另有目的，不過也沒說破，點了點頭，“那你就去吧，不必着急，走路小心些。”
“多謝娘娘寬宏大量。”覓香又深施一禮，這才放慢了腳步離開凝箬閣。
等覓香走遠，汐兒這才拉了拉王曇雅的衣角，問道：“小主，她肯定沒有這麼好心，您爲什麼不攔着她啊？”
“我攔得住一時，攔得住一世嗎？”王曇雅回頭往正廳走去，反問了一句，“她若是想報告什麼消息，這次不出去，下次還可以離開。”
“小主也不必太多擔心，反正咱們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隨她怎麼說去。”汐兒哼了一聲，顯得很有自信。
王曇雅明白汐兒的性格，也不多說，搖頭笑了笑，進屋讓玉琮把蒸餃端過來。
她想要報仇，就難免要用各種手段，就算要傷天害理，也在所不惜，汐兒心地善良單純，王曇雅倒是開始不忍讓她接觸這些陰謀詭計。
四喜蒸餃個頭不大，雅緻美觀色澤分明，剛剛出鍋不久，熱氣升騰。
玉琮和玉瓏站在桌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王曇雅。
“做這一屜，花了不少時間吧，辛苦你們了。”王曇雅嚐了一個，笑着對相貌相同的兩人說道。
“娘娘要是喜歡，我們下次再多準備些。”玉瓏靦腆的低着頭，小聲道。
王曇雅平時經常見到玉琮，玉瓏性格有些文靜，不善言辭，只是待在廚房附近忙活。
“嗯，你們先去休息吧，我吃過了讓汐兒收下去就好。”王曇雅看見玉瓏的衣襬上還沾着些麪粉，便笑着讓兩人下去。
汐兒走到窗邊推開了窗子，微風讓正廳薰香的味道更淡了些，香爐上的煙氣漸漸消失不見。
覓香離開凝箬閣之後，回頭看了看，然後加快腳步饒上了一條小路。
王皇后此時正站在坤寧宮院子一角，手中拿着草葉攪着廣口瓷壇中清冽的泉水，水面隨着王皇后的動作泛起層層波瀾，將水滴鵝卵石晃得扭曲。
兩隻火紅扇尾的金魚擺着鰭躲避王皇后手中的草葉，在撞上壇壁之前迅速轉身，尾巴拍起的水珠濺上王皇后的下裙。
“娘娘！”秋若驚了一聲，急忙拿出帕子給王皇后擦拭裙子上還未滲透的泉水。
“娘娘，您還是回去更衣吧。”水滴在布料上留了一片深淺不一的痕跡，秋若看了之後勸道。
王皇后隨後扔了草葉，轉身打算回去更衣，這時，梅公公從院門口快步過來。
“娘娘，凝箬閣覓香求見。”
王皇后步子停了一下，隨手撣了撣衣褶，“讓她進來吧。”
“是。”梅公公躬身應道，轉身去放人進來。
秋若跟在王皇后身邊，面露不解，“娘娘，覓香平時都是傍晚無事纔來，今日竟然來的這麼早。”
“早晚無所謂，能將消息帶來，什麼時候本宮都歡迎。”王皇后擡手擋在額上，看了看當空的烈日，尖利的護甲
在臉上留下兩道彎曲的陰影。
一進正廳，溫度比院中涼爽許多，四足銅冰鑑放在羅漢牀上的矮桌上，敞着蓋子，冒着森森寒氣的冰塊中放着幾樣切成小半的水果。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覓香走到正廳，恭敬的跪下施了一禮。
王皇后坐在榻上，翹起護甲用兩根手指捏起一顆紫紅的楊梅。
“免禮。”
“謝皇后娘娘。”覓香道謝之後站起身，走到王皇后身邊，“蓁貴妃昨天與皇上一同出遊，晚上還留宿在了皇上的寢宮，知道今早纔回來。”
王皇后瞬間眯了下眼睛，指甲插進楊梅果肉裡，淡紅色的汁水順着指腹流進袖管。
覓香見王皇后的表情，知道她是生氣了，便退到一邊不再言語。
王皇后鬆開手指，楊梅重新落入冰鑑中，她本以爲昨天楚若宸休沐，會像以往那樣在御書房批摺子，或者看書，再不濟也是在御花園中散散心，根本不會去找那些麻煩的妃嬪。
沒想到王曇雅那個女人竟然能讓楚若宸爲她做到這種程度！還帶她出宮去遊玩！
“你繼續回凝箬閣盯着，一旦再有什麼動靜，立刻過來稟告本宮。”王皇后深吸口氣，語氣森冷道。
“是，奴婢明白。”覓香謹慎應道，後退離開坤寧宮。
秋若從屏風後走過來，跟隨王皇后多年的她自然知道王皇后此時在想些什麼。
王皇后手指敲着桌面，金絲護甲與木紋相碰發出悶響，半晌過後，王皇后舒展開了眉頭，冷笑一聲。
“秋若。”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秋若趕緊應道。
“去一趟簫嬪宮裡，讓她過來。”王皇后勾起嘴角，她有了初步的計劃，詳細的還需和簫嬪商量。
“是，奴婢這就去。”秋若點點頭，王皇后滿意的揮手，拿起另一顆楊梅咬了下去。
簫嬪此時正拿着剪刀修剪靠近屋子的桂花樹枝，下方略顯雜亂的枝條被簫嬪剪下後扔在地上，在桂花園邊鋪成一片金色的地毯。
冬曉拿着掃帚把院中的落葉掃到一起，蹲下身後收到袋子裡。
“小主，天氣開始熱了，正廳我放了冰鎮的綠豆湯，您累了就回去坐坐。”
簫嬪收了剪刀靠在樹幹的動作被冬曉瞧見，體貼的提醒着。
“嗯。”簫嬪淡淡的應了一聲，眼尖看見敞開的大門處路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冬曉，就說我出去散步了，讓一會兒進來的人在正廳稍候。”簫嬪轉身走進桂花園。
冬曉一愣，還沒明白簫嬪的意思，就看見秋若走了過來。
“妹妹好，皇后娘娘讓我過來請簫嬪小敘。”秋若跟冬曉打了個招呼，笑着說道。
冬曉想起剛纔簫嬪說的話，便遺憾的搖了搖頭，“我家小主剛纔出去散步了，還沒回來，姐姐先到屋內等等吧。”
秋若面露難色，王皇后的樣子似乎很着急，但不等也沒有辦法。
“好吧，叨擾妹妹了。”秋若跟冬曉進了正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