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曇雅目送簫嬪出門,心中多了個結,蘇嬪與她同時嬪位,很可能就是因爲這點,她才找身爲貴妃的自己與她合作,但是……
鸞鳳雖然已經被汐兒搬走,但味道還留在正廳裡,王曇雅到了杯茶看着升騰而起的熱氣,腦中靈光一閃。
簫嬪也是聰明人,王皇后對她幾次失手想必意見頗大,從上次她毫不客氣也想懲罰簫嬪這點就能看出來。
所以簫嬪絕不可能任人擺佈下去,而王皇后如果察覺到這一點,必然大力培養恨着自己的蘇嬪,如果她對蘇嬪印象良好,那簫嬪,很可能成爲棄子。
簫嬪想要先發制人。
王曇雅得出這樣的結論,但她還是有些失望,雖然從利益上來講,這麼做她並不吃虧,而且就算簫嬪真心合作,想要對付王皇后也鞭長莫及。
不過是否答應這件事,不如先等淳貴人那邊的消息,權衡之後再做決定。
窗外呼嘯着的強風一直未停,王曇雅不得不去關上了殿門,明媚的陽光穿過窗紙,在地上勾勒出光的形狀。
王曇雅坐回椅子上,手上端着茶杯陷入沉思。
另一邊,許久都沒什麼消息的驛館內,寧王正將窗戶開了一條縫,透過縫隙往外看着街上的來往的行人。
驛館的方向正好避風,而且正街上建築林立,並未受到颳風的影響。
此時豔陽高掛,街上空氣似乎都被扭曲,正午的時間內過往的來去匆匆。
“主人,您的藥好了。”護衛敲了敲門,然後單手端着藥碗推門進來。
“放下吧,我稍後會喝。”寧王回頭對護衛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盯着大街。
護衛張了張嘴,最終配合的把藥碗放到了桌上,強調道:“主人,您已經在這裡坐了一上午了。”
“我在等人。”寧王打了一句,對護衛笑了笑,示意他不必擔心。
“等人?”護衛下意識的疑問了一句,他們在京城這麼長的時間,完全沒有過什麼人來見他們,而且驛館周圍時常有人盯着,就算有人來,也會變得可疑起來。
“等一個一定會來的人。”寧王回答了一句,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處。
護衛搖搖頭,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多問,轉身打算出去將午飯端上來。
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的寧王笑了一聲,然後是開大了窗戶的聲音。
“送我出去。”寧王站起身推開椅子,走到桌邊時端起碗一飲而盡。
“是。”護衛低頭答應,開門出去。
最近兩天天氣似乎格外悶熱,而且短時間內也沒有要下雨的意思。
不過想起那日船家說的話,雖然不靠譜,但還是如鯁在喉令人十分不舒服。
凝箬閣的午飯準備了幾樣涼菜,這種天氣不適宜吃上火的東西,所以桌上沒什麼魚肉。
王曇雅最後夾了幾口涼菜,放下筷子,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光暈從窗櫺處射進來,閃着七彩的光芒,遠處的景物都是扭曲的,盯得久了令人感到十分不適。
“也不知道衛州府的天氣如何了。”王曇雅
自語一句,想起身在衛州府的珺瑤公主,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給葉子謙添亂。
汐兒見王曇雅吃完了,快步走過來收拾桌子,“小主,我方纔出去聽見宮裡的婢女都在說一件事。”
“什麼事?”王曇雅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心說宮裡的婢女不過說些各宮的傳言罷了,能有什麼好事。
“似乎是有一個妃嬪的父親在司天監供職,所以她聽說了衛州府最近的情況。”汐兒頓了頓,見王曇雅開始感興趣起來,繼續道:“她的父親觀天象預測了最近幾天衛州府將會有一場大雨,比以前都厲害的。”
“然後呢?”王曇雅追問道。
汐兒暫時放下了手裡的活,專心說道:“然後另一個婢女說她前兩天得假回家的時候,聽說這是因爲龍王爺發怒了,得罪了天神的人不知道悔改,還有人想開鑿河道威脅龍王爺!”
汐兒說這話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就算不怎麼了解前朝態勢的她,也知道葉太傅正在衛州治水,這威脅龍王爺的人明顯就是在說他。
王曇雅表面沒什麼反應,卻放在桌子下的手已經緊握起來,這個傳言比上次在船家那裡聽到的又多了些東西,而且是與時俱進的。
“私下議論這種事,實屬大逆不道,那些婢女也不怕被人聽見了告到內務府,送去慎刑司受罰。”王曇雅淡淡的說了一句,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重。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有人故意在強調某個得罪了天神的人,既然不點出姓名,也沒有模糊的描述,那麼這個所謂的人究竟有什麼意義,這個傳言又是從哪裡開始的?
“後宮裡無聊,她們想到的就都說了,哪裡會顧慮這種事情。”汐兒不是嚼舌頭的人,但也知道這些婢女沒什麼惡意。
“這種話你跟我說說也就罷了,現在皇上對江東一帶水患之事十分敏感,而且朝中形勢複雜,咱們做好本職就行,注意禍從口出。”王曇雅雖然知道汐兒爲人,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嗯,小主放心,奴婢嘴嚴。”汐兒眨眨眼睛,轉身繼續收拾桌子。
王曇雅剛想離開飯廳,就聽到門口有一陣跑動的腳步聲。
“小主,淳貴人求見。”
王曇雅嘆了口氣,心說今天過來的人可真多,不過淳貴人來,應該說明蘇嬪有所行動了。
“讓淳貴人進來。”
淳貴人這次過來沒有撲空,鬆了口氣,但臉上憂色不減,還有些無措。
“妹妹……”淳貴人行了個禮,在正廳中坐下,欲言又止。
“蘇嬪來過了?”王曇雅給淳貴人倒了杯茶問道。
“嗯,我……答應她了。”淳貴人點了點頭,王曇雅注意到她的表情中雖然有擔憂,但這件顯然已經辦成了。
“那姐姐就不必擔心了。”王曇雅寬慰一句,讓淳貴人儘管放心。
淳貴人仰頭看了看外面,小聲說道:“我怕如果有人跟蹤……”
“沒關係,等離開的時候,再演場戲就好,這樣也能讓蘇嬪更加相信你,等到以後,恐怕咱們就不便多聯繫,只能見機行事了。”王
曇雅琢磨了一下,覺得這不是問題。
淳貴人抿着脣點了點頭,又怕自己哪裡做的除了漏洞,就跟王曇雅複述了一遍上午蘇嬪來時的情景。
當時早飯時間剛過,風起之後,後院的槐樹林想起樹葉的瑟瑟鳴聲,這種帶着荒涼的聲音讓慶玉堂顯得有些蕭索,蘇嬪敲門進來時,甚至打了個冷戰。
淳貴人坐在院子裡,臉上帶着猶豫不決的神色,眉頭緊蹙。
石桌上落了一層飄散下來的落葉,淳貴人的身上也沾了幾片,顯然已經在這裡坐了許久了。
見到蘇嬪來,淳貴人顯得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站起身給蘇嬪行禮。
“免禮了,你不知道本宮進來?”蘇嬪見淳貴人低着頭的模樣,不禁問了一句。
“臣妾……臣妾不知道,昨天臣妾囑咐看門的太監,蘇嬪若是過來,不必通知臣妾,直接放行即可。”
淳貴人囁嚅着說道,聲音卡在嗓子裡,幾乎要聽不見。
蘇嬪暗罵一聲淳貴人這個沒出息的,怪不得只能住在這麼個陰森的地方,若不是還有需要她的時候,蘇嬪是決計不是理她的。
“淳貴人有心了。”蘇嬪表面上裝作高興的樣子,坐到石桌對面。
“娘……娘娘。”淳貴人僵硬的坐下,然後微微擡起頭,“臣妾若是答應跟着您和皇后娘娘,您能不能……不要害蓁貴妃娘娘?”
蘇嬪心中呸了一聲,這人真是沒有腦子,不害蓁貴妃,自己還拉攏她做什麼?
也不知何時開始,蘇嬪對淳貴人就有了先入爲主的印象,覺得她膽小怕事還沒有腦子,只要威逼利誘一番,一定會乖乖聽話。
“哼,昨天蓁貴妃是不是來慶玉堂了?”蘇嬪輕蔑的問道。
淳貴人嚇了一跳,再次埋下頭去,“是。”
“你該不會把我說的話告訴她了吧?”蘇嬪皺了皺眉,不過她想幾乎沒有這個可能,而且若是真的告訴了,淳貴人也不會跟自己說纔對。
“沒……沒有,臣妾跟蓁貴妃娘娘說,能不能跟皇上說些好話,讓皇上……給臣妾升到婕妤的位子,也好讓臣妾不受欺負。”淳貴人說着昨天跟王曇雅討論之後定下來的臺詞,因爲低着頭,就算臉上表情有什麼不妥,蘇嬪也看不見。
淳貴人故意放下了劉海,蘇嬪望了一眼,也只看到了淳貴人開始發抖。
“哼,這就是幾次冒着危險救的人?連這點要求都不能做到?”蘇嬪已經斷定王曇雅沒有幫她,不然最後嫺兒怎麼會看到王曇雅憤怒的摔門離開,淳貴人哭哭啼啼的場面。
“娘娘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所以纔不答應。”淳貴人故意說着好話,話中還帶了哭腔。
“哭什麼?不過是一個婕妤,就是封嬪封妃,皇后娘娘也能做到,而且跟着皇后,誰還敢欺負你?”蘇嬪覺得有門,用淳貴人故意暴露出來的話頭誘導着。
淳貴人果然擡頭怯生生的看了蘇嬪一眼,然後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抿着脣像是在考慮。
半晌,蘇嬪心中雖然不耐,卻也沒有催促,等着淳貴人的答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