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相嚥了口唾沫,放在桌上的兩隻手緊握在一起,“確實只有這些,您……若是覺得不可信,老臣也沒有辦法。”
“不,很可信,你若是說的太多了,我反而要懷疑了呢。”
“那……接下來,您打算怎麼做?”王丞相試探的問道。
“接下來嘛,等。”
“等?”王丞相有些意外。
“沒錯,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進行下一步計劃。”
王丞相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什麼,常年混跡官場朝廷的人都明白,有時候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老臣告辭了。”王丞相起身,拱手深施一禮。
“請。”
對面的人伸出手說完這個字,讓方纔添油的青年送王丞相離開。
翌日清早,楚若宸甩了甩袖子,正打算去上朝,一隻羽毛瑰麗的鳥兒在天空盤旋幾圈後,倏然落到了寢殿前的花枝上。
楚若宸在門口站定,確定了這隻鳥是暗衛聯絡用的時候,對這花枝伸出了胳膊。
清晨的露水隨着鳥兒撲打翅膀的動作四下飛濺,花枝顫了幾顫,粉紅色的花瓣隨着清風落到地上。
楚若宸伸手小心翼翼的從鳥腿上的竹筒內拿出紙卷,然後轉身回了寢殿。
紙上的內容是暗衛的筆跡,只有寥寥數語,講了一下葉子謙等人的現狀。
楚若宸找了筆墨紙硯,撕下一條之後寫上聖旨已經發出,讓葉子謙儘管放心。
“皇上,玉琮姑娘求見。”
“玉琮?”楚若宸這邊剛剛把寫好的紙卷放進竹筒內,就聽見門外的陸公公揚聲說道。
不過玉琮會來,一定是凝箬閣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讓她進來。”
片刻之後,玉琮一臉焦急的進了寢殿,匆匆行禮之後講了起來,“皇上,蓁貴妃娘娘發燒了!”
“什麼?”楚若宸愣了愣,現在這個天氣既沒有陰雨,而且最近她也沒受什麼委屈,怎麼會發燒的?
“娘娘昨夜剛剛要睡下,汐兒帶門離開之後,卻聽見內室裡傳來娘娘的喊話聲,汐兒過去之後,娘娘就說頭疼,連臉都白了。”
玉琮急的直冒汗,這副樣子顯然是王曇雅的情況還沒有減輕。
楚若宸趕緊把傳訊鳥放到窗外,回頭喚了玉琮一聲,“路上說,馬上去凝箬閣。”
陸公公見狀,知道楚若宸肯定又要推遲上朝時間,便趕緊往奉天殿小跑過去。
玉琮跟上楚若宸急匆匆的步伐,一邊喘氣一邊說道:“汐兒當時想請太醫,娘娘說天色已晚,不好麻煩太醫院的人,休息一下就好,汐兒不放心,找了奴婢過去伺候着,只是躺着一個多時辰也不見好轉,汐兒只好跑去了太醫院。”
楚若宸越聽越焦躁起來,難道是上次的頭痛沒治的徹底?
“之後太醫來了,可是連太醫都看不出是什麼毛病,只是說可能受了風,然後開了止痛的藥,方纔奴婢過來之前,小主還疼的直冒汗呢。”
“一羣沒用的東西!”楚若宸聽說連
太醫都看不出來,情不自禁的罵了一句,若不是覺得在宮中用輕功實在有失了身份,楚若宸急的簡直想上了房頂抄近路了。
饒是這樣走路,楚若宸也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玉琮要跑着才能跟上,等到進了凝箬閣的時候,楚若宸遠遠的就看見了忙裡忙外面帶憂色的婢女們。
王曇雅躺在內室裡,極力咬着一口銀牙不讓呻吟聲泄露出去,昨夜她本來想要休息,卻被一陣頭痛弄的瞬間清醒,再之後,直到現在才稍稍有所減輕。
而且一個時辰前,只要她一閉上眼睛,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就會出現在眼前,她的理智告訴她,那些場景她並未見過,但卻總有一種見過的感覺。
那是一種奇妙的想法,你明明不熟悉的東西,卻有一種沒由來的親切感,枯井,老樹,還有不時閃過眼底的裙襬。
“曇兒?曇兒!”
連續幾聲呼喊都沒讓王曇雅緩過神來,楚若宸蹙緊了眉頭,轉頭看向正在水盆裡擰手帕的汐兒。
“小主這樣已經快半個時辰了,奴婢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太醫回御藥房抓藥,現在還沒過來。”汐兒抽泣着,把擰乾的帕子放到王曇雅的額頭上。
楚若宸明顯的看見王曇雅緊閉的雙眼不時睜開眨一眨,然後再次緊閉,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昏迷。
一瞬間,連從來不相信邪祟的楚若宸都覺得王曇雅是不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狠了狠心,楚若宸握上王曇雅的手腕,手上用力。
“曇兒!”
“呃……咳咳……”
手腕上的鈍痛讓王曇雅猛地一驚,她不知自己沉浸在眼前如皮影戲般的畫面多久了,彷彿打破空間一般,一聲焦急中帶着濃濃關心的聲音闖入耳中。
“皇……上?”王曇雅轉頭看向一邊,意識還不是很清醒,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是朕,曇兒你到底怎麼了?”楚若宸趕緊放開手,改成揉着王曇雅被捏紅的手腕。
“我……臣妾……大概是做了個夢。”王曇雅張了張嘴,沒有把自己方纔看到的東西說出去。
這畢竟太過駭人聽聞,而且就在方纔自己差一點就看清了那個穿着碎花布百褶裙女孩的面容時,就被楚若宸給喚醒了過來。
那究竟是誰?爲何自己會感到如此熟悉?記憶中卻又完全沒有見過?
一連串的疑惑讓王曇雅愣了片刻,給楚若宸嚇得差點又要掐她。
“皇上,這個時間,您該上朝了。”
說來也奇怪,被楚若宸喚醒之後,隨着那些畫面消失的,還有折磨了她一夜的頭疼。
楚若宸憐惜的用帕子擦着王曇雅額上的汗水,見她連脣色都是蒼白的,哪有什麼心思管上不上朝。
“曇兒,你總是先爲別人着想,看看自己都什麼樣子了?”
王曇雅順着楚若宸手指看向放在牀腳下的水盆,盆裡映着窗口初升的太陽,閃着金色的波光。
王曇雅被自己的臉嚇了一跳,慘白的幾乎毫無血色不說,眼睛下還有着深深的黑色,就像三天沒睡
過覺一樣。
“皇上,臣妾聽聞您已經下旨到江東衛州府,相比如今朝中有許多事宜要您商議決策吧,臣妾已經感覺好多了,如果您實在想陪臣妾,不如等到退朝之後再來。”王曇雅把視線從水盆上拿回來,注視着楚若宸的眼睛認真道。
楚若宸皺了皺眉,王曇雅的脾氣一向很倔強,他雖然不捨,卻也沒有辦法,“那你好好躺着,等着朕回來。”
“嗯,臣妾恭送皇上。”王曇雅長呼了口氣,勉強笑着說道。
汐兒見王曇雅終於清醒過來,連着哭了好幾聲,拍着胸脯說差點嚇死,玉琮從廚房端了幾樣糕點,覺得王曇雅折騰了一夜,可能會餓。
“太醫怎麼說?”王曇雅沒有聽見昨夜太醫的診斷,心說自己不會得了什麼麻煩的病吧。
汐兒聽到王曇雅的問話,當下氣的鼓起了腮幫子,“那些太醫根本說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還說是小主受風了,這種天氣哪裡有風可受!分明就是庸醫!”
王曇雅微微皺眉,她這些日子確實不可能受什麼涼,若是說她中暑,可能還會多幾分可信度。
但是眼前出現奇怪的畫面這種事情,王曇雅卻不打算跟太醫說,若是傳出了什麼不好的謠言,難免被王皇后她們妖魔化。
“哈,別管那麼多了,太醫這麼診斷不正是說明我沒有大礙麼?”王曇雅讓汐兒放寬心。
汐兒抿了抿嘴,“小主可真是樂觀,奴婢還是先去看着廚房熬着的藥吧。”
王曇雅笑着點了點頭,讓玉琮把桂花糕拿過來,自己先吃兩口。
玉琮鬆了口氣,能吃東西說明真的沒有大礙了。
此時夏季的暑熱還未上來,御花園中有不少妃嬪趁着涼快出來散步,簫嬪在宮殿門口走了兩圈,然後推門回去。
冬曉像是走了不少的路,正在院子的四季桂下休息,剛剛喘勻了氣,就看到簫嬪進來。
“小主,奴婢打聽清楚了,昨夜是蓁貴妃忽然覺得頭疼,這纔有好幾個太醫來來回回,方纔連皇上都過去了呢。”
簫嬪哼了一聲,聽到連皇上都過去時覺得十分不順心思,“呵,整天想着怎麼算計,用腦過度了吧。”
冬曉聽出了簫嬪語中的嘲諷,心中補充了一句小主你不也是整天算計。
簫嬪自然不知道冬曉心裡說的什麼,不過轉念一想,說不定是王曇雅得了什麼痼疾,這樣不用她絞盡腦汁冒着被打入冷宮的風險去對付她,直接作壁上觀就好。
“等明天咱們去看看她。”簫嬪擡起手,輕輕磨了下剛剛染好的亮紅色指甲,輕輕一笑。
如果王曇雅還有合作的價值,趁現在她病着狀態不足倒是正好。
“那今天呢?”冬曉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今天?自然有別的事情。”簫嬪走進正廳,隨手把摘的花枝扔在桌上,冬曉趕緊過來給拿起花枝插到花瓶裡,然後把幾片壓的變了形的花瓣摘下來。
簫嬪坐到一旁喝茶休息,冷笑一聲微微翹起嘴角,今天,自然是去布好給王曇雅的誠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