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箬閣內,悶熱的空氣令人感到窒息,彷彿連楓樹紙條的搖曳都顯得無力起來。
刷着紅漆的院門有一片凹陷,那是方纔過來的侍衛強行破門造成的壞損。
隔着木門,院外侍衛來回不停的腳步聲,甲冑摩擦和兵器的碰撞聲不絕於耳。
wωw ▪ttκΛ n ▪C ○
與不久前的上一次相比,這次過來的禁衛人數翻了一倍,並且完全聽令與王皇后。
玉琮亮出了自己的令牌,按照王曇雅的要求,現在她應該出了凝箬閣去通知皇上纔對。
但是此時情況並沒有像王曇雅預料中那樣,王皇后的人根本不管什麼令牌。
“回去!什麼令牌都沒有用!沒有皇后娘娘的命令,誰都不準離開凝箬閣!”
不耐煩的聲音從站在門口的禁衛口中發出,他揮了揮手,把玉琮逼退兩步,然後砰地一聲關起了大門。
結實的鐵鏈被禁衛從門環中穿過,然後上鎖。
木屑從門縫處震掉了一蓬,玉琮咬了咬脣,用力敲門,“這面令牌是皇上賜的,你竟敢抗旨!”
“哼,誰管那是什麼令牌,再不老實回去待着,我綁了你送到皇后娘娘那兒去!”
隔着大門傳來的喊話聲讓玉琮心涼了半截,王曇雅讓她去做這件事,足以表明對她的信任,但是現在……如果出不去,王曇雅一定會有危險。
這次的計劃本身就是破釜沉舟。
“怎麼辦……”玉琮轉身靠着門口滑了下去,跌坐在地,門外層層守衛,令牌不管用,自己又不會飛天遁地,到底該怎麼辦……
慶玉堂內,上午的光線將正廳照的通明,王皇后坐在門口,逆光讓王曇雅看不清她的表情,更聽不清她問了梅公公一句什麼話。
直覺的,王曇雅感到一絲不妙。
“梅公公,凝箬閣那邊,攔得住嗎?”王皇后雙脣微啓,輕聲問道。
梅公公點了點頭,“請娘娘放心,這次派去的,都是咱們的人。”
“那就好。”王皇后揚起頭,放鬆身子靠着椅背。
不管王曇雅這一出是失算,還是佈局,都不會輕鬆走出慶玉堂了。
“蓁貴妃娘娘,您是不是應該坦白了?”蘇嬪見王曇雅久久還未開口,口氣急躁的催促。
淳貴人下意識的看向王曇雅,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計劃似乎出了點問題。
“淳貴人,你想如何指證本宮?”王曇雅率先開了話頭,在淳貴人能看見的位置不着痕跡的指了指放在桌上作爲證物的木盒。
淳貴人皺了皺,時間不容許她多想,只好咬了咬牙,“那個盒子……”
“但是本宮從來沒見過那封信。”王曇雅不給淳貴人說完的時間,直接否認道。
“那封信……確實是娘娘的筆跡。”淳貴人小聲試探着說,見王曇雅沒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擡頭拭了下頰邊的冷汗。
蘇嬪不滿意這樣含糊的對峙,拍了下桌子打斷兩人,“淳貴人,是不是蓁貴妃指使你去買這兩盒妝粉的?”
“不…是……”淳貴人急的都快哭出聲來,手指不安的交握在一起,深深低頭不敢看王曇雅
。
“到底是不是?”蘇嬪擡高音調呵斥一聲,淳貴人嚇得打了個哆嗦,腿一軟跪了下去。
“是!是!”
在跪下的一瞬間,淳貴人看到了王曇雅向她微微一點頭。
“是誰去買的東西?”蘇嬪繼續質問。
淳貴人擡了下頭,擡手指了指門外,“是……小成子。”
“來人,把他帶過來!”王皇后不等蘇嬪說話,轉頭示意梅公公過去帶人。
另一邊,凝箬閣內,玉琮連着敲了幾次的門,連一個搭理的都沒有,門環被人從外面用鐵鏈鎖上,根本推不開。
按照王曇雅先前的推算,計劃順利現在皇上應該已經到了慶玉堂。
“我求你們讓我出去!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玉琮嗓音嘶啞,額上浸出了一層汗珠,烈日當空讓木門都變得燙手起來。
“你在幹什麼?”
就在玉琮絕望的幾乎要放聲大哭時,身後傳來一聲詢問。
玉琮砸門的手停在半空,回過頭,淚水從眼眶裡滑落。
“娘娘有危險,我要去救她!”玉琮哭着解釋。
站在玉琮對面的十三臉色疑惑更甚,“前幾次不是每次都被放回來了嗎,再說你怎麼救?”
“不是的,這是娘娘臨走前吩咐的!娘娘要奴婢去找皇上!”
玉琮拼命搖頭,解釋的時候,忽然想到如果是十三的話,說不定能闖出凝箬閣。
想到這裡,玉琮當即直直跪下,把自己的令牌舉到十三身前,“求你去救娘娘吧,帶着令牌去找皇上,皇上一定會去慶玉堂的!再晚就來不及了!”
十三愣了一下,看向玉琮手中的令牌,與負責情報網的暗衛異曲同工。
“沒問題,你先回去等着吧。”十三接過令牌讓玉琮起來,反覆看了看,確定玉琮的確是皇上的眼線。
以往楚若宸從未往哪個妃嬪的宮殿中派過侍衛保護,唯獨給王曇雅開了先例,這不但是一種信任,更是間接說明了楚若宸對王曇雅的重視。
十三仰頭看了一下宮牆的高度,他用輕功避開門外的侍衛越過去是輕而易舉的事。
玉琮鬆了口氣,身子一歪脫力的坐到了地上,眼前一花,十三已經不見了蹤影。
灼熱總是令人煩躁,特別是在心靜不下來的時候。
蘇嬪不耐煩的聽着淳貴人的啜泣聲,只想拿塊布堵上她的嘴。
“你就是小成子?”蘇嬪斜眼看着被梅公公帶過來的小太監。
“是。”少年的胳膊被扭到了身後,強忍痛楚回答道。
“這寫東西是你買來的?”蘇嬪指着桌上的妝粉問。
“是。”小成子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頭。
“是誰告訴你在哪可以買到的?”
“是蓁貴妃娘娘告訴奴才的。”小成子回頭看了看淳貴人,和盤托出。
蘇嬪臉上笑容愈發明顯起來,“把紙筆印泥拿來,只要你在紙上簽字畫押,本宮會向皇后娘娘求情保你無事。”
“多謝蘇嬪娘娘!”小成子低了低頭,聲音高了一些謝道。
王曇雅望了一眼門口的
位置,還是沒有人。
難道出了什麼意外?王曇雅心中一緊,玉琮有皇上御賜的令牌,那些侍衛應該不敢阻攔纔對。
……等等,王曇雅忽然抽了口冷氣,被自己的推測驚出了一頭冷汗,如果王皇后買通了某些禁衛,到時只要裝做不曾聽說什麼令牌,玉琮就不能離開了。
“蓁貴妃,現在纔開始緊張嗎?”王皇后一直注意着王曇雅的神色,這一絲變化清晰的映入了她的眼簾。
“不,只是天氣炎熱而已。”王曇雅隨手掏出帕子,露出微笑。
“那麼,人證已經全部招認,就算你堅不吐實,本宮也不會像上次一樣,讓你在慎刑司避暑了。”王皇后悠然說着,緩緩擡起手指,金雕鏤空的護甲閃過一絲耀眼的輝光。
王曇雅微微眯眼側了下頭,眼前一瞬遍佈白光。
“拿下!”王皇后冷聲命令,候在門口的侍衛一擁而上,進了正廳。
“娘娘!”情急之下,淳貴人擡頭焦急的喊了一聲,明明算計好的,怎麼會到了現在這樣被動的地步。
王曇雅也有點發虛,回手從方桌上抄起棋盤摔到地上,震住了要上前的侍衛。
王皇后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本宮說了,拿……”
“誰敢?”
王皇后的話聲突然被打算,門外人還未至,夾雜着內力的聲音已經震的在場衆人耳朵嗡嗡作響。
王曇雅終於鬆了口氣,幸好楚若宸在最危急的一刻趕到了,她毫不懷疑這次王皇后已經做好了將自己就地正法毀屍滅跡的準備。
“臣妾給皇上請安!”
王曇雅揚聲屈膝行禮,淳貴人的手還有些發抖,但皇上來了,就說明該是反擊的時刻。
王皇后臉上滿是驚訝,不知道爲什麼禁衛攔不住一個手無寸鐵的婢女。
蘇嬪猛地轉頭看向門口,楚若宸腳步飛快一把拉開正廳關了一半的殿門,踏進屋內。
“皇上。”王皇后眼中帶着濃烈的不甘,最終還是微微低頭,道了一句。
楚若宸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停在王曇雅身前扶起保持着屈膝姿勢的王曇雅。
“沒受傷吧?”
“還沒有。”
“‘還’沒有?”
“如果皇上晚來一步,臣妾恐怕已經墜入九泉含冤而死了。”
兩人的對話讓蘇嬪眼中閃過一絲驚恐,她雖然憎恨王曇雅到了幾乎瘋狂的程度,卻也知道楚若宸對她的寵愛。
如果被告上一狀,自己能全身而退嗎?
一旦有了退卻的想法,便如同春日的野草一般不可抑制,蘇嬪將求助的眼神投向王皇后,卻迎來了一陣冰冷的視線。
“皇后,這次又是怎麼回事?”楚若宸轉身看着王皇后,毫不掩飾臉上的厭煩。
他在御書房批閱奏摺,十三突然到來還帶了不好的消息,這讓他差點當場就摔了毛筆。
又是王皇后!若是過兩天能有足夠的證據定王丞相的罪,下一件事就是廢后!
“蘇嬪已經將人證物證呈給臣妾,臣妾只是按照規矩處理,如果皇上覺得有誤,還請皇上親自審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