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兒點頭,做完一切之後,發現王曇雅已經熟睡過去。
輕手輕腳的地下去,將正廳的門帶上,還未回頭,一隻手搭上了汐兒的肩膀。
“誰……啊,覓香?”汐兒側身一步看去,發現竟然是覓香。
“小主睡着了嗎?”覓香向門縫望了一眼。
“是啊,剛剛睡下。”汐兒沒再跟覓香嗆聲,不冷不熱的答道。
覓香似乎沒在意汐兒的態度,自顧自的說道:“我剛想跟小主彙報一下,剛纔製衣局的公公過來,說是新款式的宮服已經做好了,讓各宮都派人去查看領取。”
汐兒點了點頭,“小李子不在嗎?”
“我方纔找過了,李公公大約是出去了。”覓香搖搖頭。
“那咱們先過去吧,讓製衣局的人等急了也不好。”汐兒跟覓香離開殿門,打算去領宮服。
時間正是午時未時交接的時辰,早春已過,有些乾燥的風中帶着些許炙熱的溫度,較之上午更灼人幾分。
院中的楓林卻給人一種清涼之感,滿目的碧綠中夾雜着偶爾幾株顏色各異的野花,只是可惜的是,楓林之中卻沒有座椅供人休息。
王曇雅睡了半個多時辰,悠悠轉醒時,龍腦的味道充盈在空氣中。
又躺了片刻,這才緩緩起身,不由得覺得脖頸沉重。
“汐兒?”王曇雅提高聲音喚了一聲,以往她白天小憩的時候,汐兒通常等在不遠處。
只是這一回,王曇雅卻沒聽到汐兒的回話聲。
三遍叩門聲響起,王曇雅將視線轉向殿門,“進來。”
玉琮應聲推門而入,“娘娘有何吩咐?”
“汐兒呢?”王曇雅見來的是玉琮,問道。
玉琮先是輕輕行了一禮,然後答道:“汐兒妹妹與覓香姐姐去了製衣局,因爲方纔來了公公通知,要派人去取新裁的宮服。”
“原來是這樣。”王曇雅伸手揉了揉眉心,新的宮服定然是用來給衆位妃嬪參加皇上壽宴所穿禮服,離皇上的壽宴已經不遠,她還沒準備好什麼賀禮。
雖然昨日蘇貴嬪前來說要與她合奏,但單單聽曲也不知兩人能否配合的默契。
“小主?”玉琮走進了,扶着王曇雅從牀上起身,見王曇雅面帶愁色,疑了一句。
“沒事,你跟我擡一下琴桌,我到院中練練琴。”王曇雅若無其事的回答,走到內室牆邊招呼玉琮過來,把琴桌擡到楓林之中,擺琴彈了起來。
此時御書房內,楚若宸親自拿着茶壺往茶杯中添着茶葉,泡了一杯之後,推到條案另一邊。
“愛卿辛苦了。”
葉子謙站在楚若宸對面,有些猶豫地看着眼前的茶杯。
“跑過陸家,直接到了皇宮御書房,不口渴嗎?”楚若宸輕描淡寫的瞟了葉子謙一眼。
“那微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葉子謙端起茶杯,喝完放下之後,舒了口氣。
“說說吧,找到什麼線索了?”楚若宸擡手示意一旁的椅子,讓葉子謙坐下。
“謝皇上,微臣在陸家,翻了上次說到的第三個疑點。”葉子謙說着,從袖中拿出一個手掌大小
的精緻木盒,“有兩個紙片並未燒盡。”
楚若宸從葉子謙手上接下木盒,打開傾在桌上,灰黑色的燒灼部分十分脆弱,一不小心就會掉下殘渣,只剩下黃褐色的紙片上,留有兩個黑色的字。
兩個字並未挨着,中間的部分延伸了火焰燒灼的痕跡,辨認不清是什麼字,但兩邊剩下,雖然不算清晰,卻足以明白。
“楚、安。”
“皇上,您怎樣認爲?”葉子謙見楚若宸一直盯着桌上的殘片,出聲問道。
楚若宸面無表情地把殘片收回盒子扣上,“你怎樣認爲呢?”
“微臣不敢妄斷。”葉子謙略微低頭。
“朕想聽你的妄斷。”楚若宸不依不饒地追問下去。
“這……好吧,微臣斗膽,猜測這與安王有關。”葉子謙起身作揖道。
楚若宸想嘆氣,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得端起茶杯掩飾情緒的波動,從在渝州府見到楚若安的一刻起,他就開始懷疑了。
不願做的事,終究還是要做,從他登基開始,就註定要做了。
“你認爲這個殘片是真是假?”楚若宸向後靠在椅背上,問葉子謙。
“燒灼的痕跡十分真實,混在其它灰燼當中,倒不像是作假。”葉子謙搖搖頭,他曾試過燒掉一些帶字的紙片,火一旦點燃便難以控制,別說故意留下某個字了。
“嗯……”楚若宸沉吟一聲,半晌,揮手讓葉子謙下去。
等到葉子謙離開之後,楚若宸閉目坐了一會兒,向門外喚了一聲,讓陸公公進來。
“皇上,您有何吩咐?”
“帶朕的手諭去趟安王府,讓安王進宮見朕。”楚若宸拿起筆架上的毛筆,在硯臺上沾了沾,寫了幾行字之後,交給陸公公。
“是,奴才這就去。”陸公公收了信,剛要走,楚若宸又叫住他,“不要讓別人注意。”
楚若宸曾經在渝州府暗示楚若安,在他壽宴之時進宮一趟,但現在發生這些事情,不知這壽宴能否平安哪。
此時,安王府。
本來丈高的王府圍牆該是略顯壓抑,但種在圍牆邊的一片綠竹卻讓牆壁顯得低矮,細長的竹葉在風中劃出特別的聲音,宛如音律一般悅耳。
王府硃紅色大門緊閉,陸公公帶着楚若宸的手諭握住門環叩了三聲之後,守在門口的侍衛打開大門。
不同於在門外看王府的威嚴壓抑之感,一條青石小徑蜿蜒通到正房門前,兩側是成片的竹林,櫻草色的光斑從竹林的縫隙中直照到小徑上,讓整個王府略顯迷離。
陸公公報了身份之後,被侍衛領進王府,到了正廳之後,一個衣着看似管家的人連忙迎了過去。
“公公此來,可是有什麼要事?”管家神情看似緊張。
“皇上要宣安王殿下進宮,有手諭在此。”陸公公象徵性地在管家面前晃了一下手諭道。
管家有些爲難,“殿下剛纔出去了,現在還未回府。”
“那安王殿下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陸公公回頭看了一下天色,尚在下午。
“並沒有,殿下出門哪會和我們這些下人說啊。”管家搖了搖頭,
“公公坐下稍候,老奴馬上去備茶。”
陸公公一甩拂塵,“不用了,皇上還等着我去回稟,等安王殿下回府,你再轉告他就好。”
“那好,公公慢走。”管家躬身施禮,似乎剛纔的挽留並沒有多誠心。
楚若宸等在書房,陸公公回來稟告時,他甚至吃了一驚。
安王之前一個月都不怎麼出門,這次竟然會不在府中讓陸公公撲了個空。
“安王府的人,可有說些什麼?”
陸公公搖了搖頭,“沒有。”
絕對不正常。楚若宸疑心,想了想之後,起身出了御書房。
凝箬閣這邊,王曇雅彈了幾曲過後,也覺得有些無聊,沒有知音在一旁側耳細聽,總是少了些什麼。
喚來玉琮收了琴,王曇雅正擦着面板,就遠遠聽見汐兒的腳步聲。
“汐兒,你回來了。”王曇雅說了一句,引得汐兒直接拎着箱子走進正廳。
“小主,我方纔去領了新做的宮服。”汐兒把箱子放在地上,王曇雅放下手中絲帕轉過身去。
“我知道了。”王曇雅答應一聲,開了木箱,帶着淡淡檀香氣味的木箱中,做工考究的禮服整齊疊在一起。
月白的上襦搭配艾綠色半臂和十二幅百褶裙,顯得清新雅緻,半透明的絲綢披帛飄然若仙。
隨後跟進來的覓香拎着另一個箱子,禮服風格略顯華貴,繡工精美。
“小主,奴婢聽製衣局的人說,這是皇上刻意囑咐過的樣式呢。”汐兒笑着說道。
王曇雅剛想揶揄一句,卻注意到覓香的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
果然是皇后身邊的人麼,聽到皇上爲別的妃嬪開了特例,冷靜不起來了。
“覓香,辛苦你了。”王曇雅淡淡地對覓香說了一句,眼神卻毫無感情。
覓香不自覺嚥了下口水,低頭悶悶地回了一句,“都是奴婢該做的。”
“你下去休息吧,這裡留我跟汐兒整理就好。”王曇雅雖是客氣的語調,但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覓香聽此只得下去。
此時京城之中,離開御書房不久的葉子謙搖着扇子緩緩走在街上,街道兩旁的商販不時吆喝幾聲,一派市井繁華的樣子。
葉子謙看不透楚若宸的想法,不過有一點他能肯定,一直專注於打壓王丞相的皇帝,該分心了。
正想着,一絲甜味突然闖入鼻腔,反應過來之後,還有近在眼前的紅色果子。
轉瞬之間,葉子謙已經想到還有誰會做這種事了。
“姑娘,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在下深感榮幸啊。”
“我怎麼沒從你的語氣中聽到榮幸?我只聽到了頭疼!”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修長的手指上握着一串糖葫蘆,正挨在葉子謙脣邊。
“頭疼只有感受到,哪有聽到的道理。”葉子謙搖搖頭,伸手接下珺瑤公主手中的糖葫蘆。
真是荒唐。葉子謙默默地自嘲一句,若是被人知道太傅和公主當街吃糖葫蘆,一定會震驚朝野。
珺瑤公主把左手中的另一串移到右手,“我看你好像有心事,說來聽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