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沈婠就病了,惜塵派人請了太醫過來,自己卻沒有親自過來探望。而蔣太醫看過之後,稱沈婠不過是鬱結於心,沒什麼大病,只要放寬心就好。
鬱結於心,就是心病了,俗話說,心病需要心藥醫,只是這心藥,恐怕就不那麼容易得了。看來,只能先吃着藥了。
崔尚宮嘆息着,對春兒道:“等娘娘好一點,就讓輕月把三殿下抱過來,看到三殿下,娘娘的病說不定能好的快一些。”
春兒嘟着嘴答應了,還是不斷的抱怨道:“要是沒有那個什麼若嬪,娘娘也不會病成這樣了!”
她今晚才說了這話,第二天早上,若嬪就過來請安了。
崔尚宮含笑對着這個誠惶誠恐的女孩子道:“若嬪小主來的好早,皇后娘娘正病着,恐怕不能見若嬪小主。”
若嬪忙說道:“臣妾只是來給娘娘請安,臣妾也知道娘娘病了,並不是有心打擾,只是,只是昨日……昨日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有眼無珠,不知娘娘寶相,臣妾真是罪該萬死。”
崔尚宮愣了愣,這個若嬪,怎麼如此擔驚受怕呢?難道她真怕皇后會責罰她?可是皇后已經病了,她還擔心什麼。崔尚宮輕輕咳了一聲,又笑道:“若嬪小主真的無需在意,娘娘昨日已經說過,小主也是無心的,並不知娘娘真實身份,所以娘娘不會怪罪小主的。”
“真的?真的嗎?”若嬪擡起頭,怯怯的看着崔尚宮。
崔尚宮無奈的點點頭,只見若嬪舒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爲,皇后娘娘是因爲我才病了的呢,知道皇后娘娘不怪罪我,我也就放心了。”
春兒剛從內室走出來,正巧聽到了這句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衝出來就罵道:“不怪你怪誰!要不是你,我們娘娘不會氣病了!都是你仗着皇上寵愛,不把娘娘放在眼裡!”
若嬪驚訝的望着她,崔尚宮瞪了春兒一眼,低聲喝道:“胡說什麼!還不快去拿藥!”
春兒嘟着嘴,狠狠瞪了若嬪一眼,憤憤的走了出去。
崔尚宮對被嚇得魂不守舍的若嬪說道:“小主莫怪,娘娘病了,我們自然十分憂心,因此方纔……”
若嬪慌忙擺手道:“不會的不會的,我知道其實……其實都是我的錯……”她低下頭,彷彿隨時都要哭出來一樣。
崔尚宮暗自嘆了嘆,對她的宮女說道:“你先送若嬪小主回去吧。”再呆在這裡,她這個梨花帶雨的樣子往外一走,到像是在宸宮裡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到時候可就更說不清楚了!
若嬪被扶着出去了,香茗走上前來,問道:“尚宮,您覺得這個若嬪小主,到底是真的如此純真,還是故弄玄虛呢?”
崔尚宮蹙眉,沉思許久,才道:“我看不出來,要說她純真,這宮裡就從來都沒有過純真之人,若說她不真,卻又讓人抓不住疑點來。”想了想,又道:“方纔春兒那丫頭真是不要命了,她不過是個宮女,而若嬪卻是皇上的新寵,如果若嬪真的有心報復,春兒只怕小命不保了!”
“不保就不保,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春兒手裡端着藥,氣呼呼的說道。
崔尚宮看着她緩緩說道:“那你可知,方纔你那樣對若嬪,若嬪回去告訴皇上,皇上只會責怪娘娘,如果認爲是娘娘授意的,你可就闖了大禍!”
春兒愣住了,香茗嘆道:“罷了,你就是這個脾氣,以後少說兩句就是,快把藥端給娘娘喝吧,剛纔的事,千萬別告訴娘娘,免得又添病症。”
春兒紅着眼圈道:“是。”
香茗又對崔尚宮道:“如果若嬪真的是個心機深厚之人,這事必定瞞不了皇上,而且皇上恐怕也會認爲是皇后娘娘蓄意爲之的。”
崔尚宮點了點頭,道:“那麼,就仔細看着沉夢軒的動靜吧!”
香茗亦點頭:“正是。”
晚上,惜塵照例又去沉夢軒,卻看到若嬪對着鏡子哭泣,他忙問一旁的小宮女,小宮女欲言又止,最後在惜塵的逼問下,才說出若嬪今日去給皇后請安,卻被皇后身邊的宮女訓斥的事情。
若嬪叫那宮女閉嘴,抽泣着說道:“本就是臣妾的不對,惹惱了皇后,被她身邊的人教訓一兩句,也就罷了。”
惜塵微微蹙眉,冷聲道:“你是宮嬪,她是宮女,有什麼資格教訓你?朕讓人傳她來給你賠禮道歉。”
若嬪慌忙跪下說道:“皇上不可!皇后尚在病中,若是傳了她身邊的人來,恐怕會憂心的,若兒受點委屈沒什麼,只要皇后娘娘不再怪罪若兒,病能快點好起來,若兒就什麼都不怕了。”
惜塵將她扶起,輕輕摸着她的髮絲,若嬪柔順的依在他的懷中。可是這樣,惜塵卻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若嬪的表現很識大體,但是……他卻一點也沒有欣慰和高興,反而覺得少了點什麼,他說不清楚這感覺。只是難道,每一個進宮的女人,都會變成這樣嗎?
惜塵今夜沒有在這裡留下,等他一走,若嬪就開始失望了,對那宮女道:“你不是說這樣子說,皇上肯定會對我更加寵愛的嗎?怎麼皇上反而走了呢?”
宮女答道:“皇上一定是去宸宮處罰那宮女了!皇上心裡必定覺得主子您高貴大方又善解人意,會對您刮目相看的。”
若嬪隨即就高興起來,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宮女笑道:“當然,娘娘進退有度,皇上自然會喜歡的。”
若嬪聽着高興,隨後就賞賜給她一個玉鐲子,也不提皇上不在此留宿的事,開開心心的去盥洗睡覺了。
惜塵在外走了一圈,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宸宮門外。天上冷月如鉤,斜斜的掛着,夜色分明沉寂了下來。他負手而立,看到殘月下的宸宮猶如巨大的黑影,自從用項減半,宮中的照明也暗了下來。往日,這座宮殿是亮如白晝的。
“皇后的病沒什麼大礙吧?”惜塵問小石子。
小石子忙道:“蔣太醫說沒什麼,不過是鬱結於心。”心中卻腹誹:您老這麼關心娘娘,就進去看看唄,說不定看看之後就能好了呢!
惜塵靜靜的望了許久,卻沒有進去,也沒有再說什麼,悠悠轉身離去。
小石子再心底長嘆,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