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賀大王成仙!”凌嶽鬆了手,帶頭跪了下去。大王接過宮女遞來的鏡子,看着鏡中的自己興奮地大笑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你二人果然孝心可嘉!來人哪,傳旨,朕要去美人那裡!”他站起來,拍了拍凌嶽的肩膀說:”做得好,朕沒看錯你,朕三日後就將王位傳給你,然後朕就去做自己的逍遙神仙,哈哈哈~~”
不是說他喝了自己的血便會死麼?
瀟瀟疑惑地看着凌嶽,凌嶽恭敬地低着頭,溫順地送大王出了破宮殿,這纔回轉身來,看着牆上懸掛的佛像,說:”你回來這麼久,也不想想來拜拜你母妃,你的心狠,還是我的心狠?”
瀟瀟頓時面上大紅,近些日子來光想着自己的心事,倒真忘了要來拜祭一下自己的母妃,太不孝了!”知道你母妃當日爲何一條白綾尋了死嗎?”凌嶽又問道。
瀟瀟搖搖頭,那時的她太小了!哪裡知道什麼愛恨情仇,只知道母妃想去做仙女,因此才把自己掛上了那條白綾。”那天你母妃抱着你到御花園,遇到了攜大妃、美人遊園的大王,你母妃在那裡聽到了世間最凌辱人的話語,你母妃太倔強,爲表清白這才自盡了結了生命!”
瀟瀟第一次聽到母親的死因,只覺得心裡一陣劇痛,母親聽到了什麼話,竟然讓她可以不要了自己,不要了命?”想知道?”凌嶽輕聲問道。瀟瀟用力地點點頭。”那就要乖乖地聽我的話!”凌嶽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你、原來你又在戲弄我!凌嶽,請你不要太過份!”瀟瀟冷下臉。
凌嶽的臉色也沉了下去:”戲弄?除了我的母親,你母妃是待我最好的人了,你年紀小不懂事,可我不能忘記當日的屈辱!瀟瀟,只有讓自己強大,才能保護身邊的人,這個道理你懂嗎?過去我太弱,所以才讓我的母親、你的母親、還有你受盡了委屈,可是從今後起,再沒有人敢輕看你一眼!因爲我將成爲這世間最強大的王!”
瀟瀟用力地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說得好,多麼動聽的話語,可是說來說去,你要的不過是權力!
凌嶽,你的權力難道一定要用殘忍的手段去完成?包括讓我沒了清白的名聲,讓一位父親喝下親生女兒的血?””你不會懂!”凌嶽不屑地一笑:”只要結果是輝煌的,又何必在乎過程!””是你不懂,你把親情變成了殘忍的過程,對你來說,失去的將比得到的更多!”
瀟瀟一字一句地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邁出了這座承載了她太多往事的地方。往事,就讓它過去!
瀟瀟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以往挨着枕頭便睡的她現在就如同睡在一張長滿荊棘的火炕上,渾身的肌膚都痛得要命,她的手不自覺地擱在了小腹上,晴歌的魂魄就在那顆珠子裡。
晴歌,她輕聲的喚了一聲,腹中珠子微微動彈了一下,晴歌的精魂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這微微的一動也讓她拼盡了全身之力。
瀟瀟感覺到小腹裡有涼涼的東西在滾動,是晴歌的淚嗎?
忍住悲傷,瀟瀟爬了起來站在窗邊上看着即將放亮的天空,天空灰濛濛的,月亮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司空軒和少擎的臉在腦中交替出現,一時是他溫柔的笑容,一時又是他霸道的擁抱,同樣是愛,卻讓自己有不同的傷痛。若和以前一樣糊塗便好了!
何苦越來越清醒?瀟瀟嘆了口氣趴到了窗臺上,小霜怎麼樣了?
我的酒樓賺錢了嗎?
真想早早離開這裡,獨自去浪跡天涯。
擡頭,卻發現北方突然火光大盛,尖叫聲一聲一聲地刺破了寂靜的清晨,向天空無際張揚開來。”不好了,大王駕崩了!””不好了,大妃駕崩了!”大王和大妃同時駕崩了?
瀟瀟一個激棱,轉身拉開門栓便往火光竄起的地方衝去。
人,臉上寫滿了恐慌。腳步,紛亂而飄浮,似乎腳下踩的不是土地,而是棉花。
場面,血腥而恐怖,地上的血婉延成血溪。大王渾身是血,他的劍刺進了大妃的脖子裡,貫穿而過,而大妃的眼睛圓瞪着,雙手僵硬地伸向空中,兩個人就那樣定在原地,一對夫妻,四十年的相伴,就這樣結束了生命。”怎麼回事?”瀟瀟拉住了一個嚇得蹲在地上抖得篩糠一樣的宮女。”大妃,大妃跑去殺了大王最寵愛的美人娘娘,大王,大王一怒就來殺了大妃,然後,大王,大王自己就——”一向精明的大妃怎麼可能做這種蠢事,偏頭一看,正迎上凌嶽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眸子裡寫滿了勝利的興奮。”你做的?”瀟瀟逼近凌嶽,質問道。”你沒看清麼?父王和母妃自己吵架,一時想不開才這樣的!來人,速傳外臣進宮,侍衛隊加強警戒,敲國鍾!”
凌嶽並不理睬她,一揮袖子,一身霸氣盡露無疑。”凌嶽,你太沒人性了,這是你父親!”瀟瀟終於忍不住吼了起來。
凌嶽的臉色頓時沉下來,他猛地轉身,對瀟瀟說道:”你也別忘了,我們的母親早就因爲他們而長眠於地下!””你太無情了!”瀟瀟轉過頭,看着北郡大王,淚如雨下,不錯,他從未待自己如女兒,可他畢竟是母親唸了一生的人,一次恩愛,掛念一生,母親臨死之前對自己說那句話是:”他負我,而我不負他。”
三日之後,準時發了國喪,大王和大妃被凌嶽分開葬於北郡的東西兩邊,依他的話說,是:讓父王母后在冥冥中護衛我北郡子民吧!
可瀟瀟知道,他是不願意讓大妃葬在自已母親的旁邊,上一輩的恩怨有多麼糾纏,糾纏到讓凌嶽心裡懷了這樣深的恨,深到他可以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晚上登基大典準時進行了,瀟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選擇一個晚間的時候來進行自己的登基大典,他不要儀仗,不要樂禮,不要一切繁鎖的儀式,只是穿了龍袍坐在龍椅之上接受了百官的朝拜,然後開始聽取起國事來。
他現在是得意的吧?哼!用親人的血換來今日的高位,難道真的開心?瀟瀟打開了花花的籠子,牽着它走到院子裡坐下。
院中的里人看到花花,連忙避遠了些,院中有了難得的空曠和安靜。
瀟瀟把花花的腦袋抱進了懷裡,輕聲說:”你回山裡去吧,跟着我只能天天呆在籠子裡,讓你受委屈!說不定哪天他看你不順眼,又要你殺了!到時候我就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花花在她懷裡拱了拱,似是聽懂了她的話。”它是北郡的護國神獸,我怎麼會殺了它。”凌嶽的聲音響了起來。瀟瀟皺起了眉頭,也不回頭看他一眼,站起來帶着花花就往屋裡走。
凌嶽也不生氣,跟上前去一掌推開瀟瀟正要關緊的門,強行進了屋:”你都好幾天不跟我說話了,怎麼,想這樣和我冷戰一輩子?”瀟瀟把花花牽回籠子,坐回桌前,一言不發,完全視凌嶽爲空氣。”我今天登基你不恭喜我?”凌嶽忍住氣,坐下來說道。依然是沉默。凌嶽看着她,冷笑起來:”好吧,你不願意說話,我來說,我已經給風彥去了信,你是南夷的靈兒,他會親自來此主持你我的婚事。”
瀟瀟果然大怒,她一拍桌子指着凌嶽問道:”你到底要瘋到什麼時候,你和我是親兄妹,親兄妹,怎麼能做這樣亂倫的事!””兄妹?”凌嶽掏了掏耳朵,說:”你當我是哥哥過嗎?有妹妹這樣和我說話的嗎?””是你逼我的!”瀟瀟氣憤地說道:”給我滾出去!””我爲什麼要走?這是我的地方,你也是我的!”凌嶽站起來,一把拉過瀟瀟,逼近她的臉,咬着牙說:”我告訴你一件事,聽後不要太傷心,南宮少擎前日正式迎娶了林仙兒!並且在龍騰以南劃江以治,和凌漢、司空軒開始三爭天下了!”
眼前一花,只覺得心裡一陣堵得慌,怎麼會這樣?”你在說謊!”瀟瀟說道。”是不是,你明日見了凌漢就知道了,他明日和司空軒都會抵達北郡,我們要正式結盟,除去南宮少擎!””不可能!”喉嚨一陣發緊,瀟瀟艱難地擠出這句話。”他們本就是未婚夫妻,不過分開了一段時間,現在回到原位,沒什麼不好啊!”
凌嶽冷笑着:”何況南宮少擎現在也必須要向姓林的低頭,否則他的劃江而治從何談起!”
認真地看着他的臉色,努力想看出他是不是在騙自己,他那麼擅長編造謊言,可是凌嶽的態度那樣篤定,眼光裡除了輕蔑,看不出其他的情緒,難道這是真的?”還懷疑?哼!”凌嶽從袖中掏出一張大紅喜帖,說:”凌榮的身份暴露是回不去了,可你別忘了凌雪還在那邊,凌雪只顧得不讓你選他爲婿,卻不料後院的火更大,林仙兒可是她能輕易對付的!
你沒見她慌得連大妃的葬禮也沒參加完就跑掉了嗎?”瀟瀟猛然想起那日大妃下葬時,確實沒看到凌雪的影子,本來以爲是少擎現在和凌嶽正式宣戰的緣故,哪裡想到是這個原因!
凌嶽鬆了緊抓她肩膀的手,輕聲說:”相信我,瀟瀟,世間只有我對你是真心的,不管我做過什麼,只爲了能給你最強大的保護!””保護?”瀟瀟苦笑了一聲,世間還有誰的心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