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童眼見長劍被奪,粉嘟嘟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又哭又鬧地高聲道:“治兄快來幫忙,這惡賊欺負我。”
餘長寧好氣又是好笑,正欲出言詢問,不料長樂公主已是牽着一個十一二歲的男童從樓上走下,張口便喝斥道:“明達,不要胡鬧。”
女童揉了揉眼睛又是一陣抽搐,突然跑到那男童身邊,拽着他的衣袖道:“治兄,我們一起前去收拾那惡賊,找回場子。”
那男童散發無冠,一襲青色錦袍,足蹬白鹿靴,一對劍眉則更顯他的英氣,望着餘長寧沉聲問道:“爾等何人,竟敢欺負晉陽公主?”
聽行刺自己的女童乃是一個公主,餘長寧頓時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愣怔了一下啼笑皆非道:“你這小子站在我的房間內,牽着我的娘子,還好意思問我是誰?”
男童聞言也是一怔,望着長樂公主有些遲疑地問道:“皇姐,他便是餘駙馬?”
長樂公主輕輕點頭,笑容卻有些無奈:“稚奴,明達,這便是你們的姐夫,餘長寧。”
此言一出,三人全都驚訝了。
餘長寧有些恍然地問道:“公主,他們是你的弟妹?”
長樂公主笑道:“不錯,這是稚奴,這是明達,與本宮都是長孫皇后所生。”
聽到皇姐又叫上自己的乳名,男童的小臉不由掠過一絲紅色,高聲嚷嚷道:“皇姐,本王名爲李治,乃是父皇御封的晉王,你就不要如此稱呼本王了。”
長樂公主擡起纖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微笑開口道:“在皇姐心中,你永遠是那個躲在花園中抓野雞的稚奴。”
望着男童嘟起小嘴的面孔,餘長寧頓時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戰戰兢兢地問道:“這位小朋友,你,你叫做李治?”
男童點頭正色道:“本王便是晉王李治,久聞餘駙馬的大名,久違了。”
看着未來威名顯赫的高宗皇帝正站在自己的眼前,餘長寧長大了嘴巴,仿若傻了一般。
……
由於皇弟皇妹的到來,長樂公主今日顯得是特別開心,吩咐廚房備上了一桌豐盛的酒宴,以作款待。
看着正在自己眼前啃着油乎乎雞腿的高宗,餘長寧小聲問道:“晉王和晉陽公主今日爲何會到我們公主府來?”
長孫皇后逝世後,李治和李明達乃是由李世民親自撫養,所以長樂公主也不敢在他們面前對餘長寧冷言冷語,所以便和顏悅色地解釋道:“今日本宮前去皇宮看望太妃,正巧稚奴和明達兩人都在那裡,聽本宮說了些民間趣事,所以稚奴和明達便央求本宮帶他們出宮玩耍幾日。”
餘長寧恍然點點頭,卻聽見李治不服氣地嚷嚷道:“皇姐,本王說過多少次,不要再叫本王爲稚奴!”
長樂公主秀眉一蹙正欲開口,餘長寧饒有興趣地問道:“對了,晉王爲何會有如此彆扭的名字?當真奇怪啊。”
晉陽公主笑嘻嘻地解釋道:“姐夫有所不知,以前治兄小時候最喜歡躲在御花園中抓路過的野雞,所以父皇便呼喚他爲小野雞,便是他乳名的由來。”
餘長寧知道這“雉”便是是野雞的意思,而奴則是愛稱,聞言不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李治小臉又是一陣漲紅,轉過頭去對着晉陽公主高聲道:“李明達,你今日非要揭本王老底不成。”
晉陽公主笑嘻嘻地回答道:“治兄以前這些舉動本就很可愛,現在父皇還經常說起哩。”
長樂公主望着他倆,目光滿是柔情,對着餘長寧輕聲道:“稚奴和明達兩人從小都在一起長大,所以兄妹感情極是要好,說起來本宮還真有些羨慕他們。”
餘長寧知道公主與太子、魏王的兄妹感情都很一般,不由理解地點了點頭,悄聲問道:“他倆要在我們府中住多久?”
長樂公主橫了他一眼,也是悄聲道:“本宮怎麼知道?有這兩個小麻煩在次,你說話千萬要注意一點,不要被他們看出了我們假成親的端倪。”
餘長寧頗爲無賴地點點頭,正欲出言,不料晉陽公主已是古靈精怪地笑問道:“姐夫,皇姐,你們兩在說什麼悄悄話呢?難道不能說給我與治兄聽麼?”
餘長寧笑答道:“本駙馬與公主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一見面自然有很多甜言蜜語要說,你還小,是不能理解我們的世界。”
晉陽公主一撇小嘴不服氣地開口道:“不說就不說,何必如此了不起?喂,本宮問你,你晚上可是與我皇姐睡的一張牀?”
話音剛剛落點,正在喝湯的長樂公主已是嗆得連聲咳嗽,俏臉一片血紅。
面對如此兇猛直接的問題,餘長寧小心翼翼地向這未成年少女解釋道:“這個,晉陽公主,我與公主乃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自然應該睡在一張牀上,你難道還有什麼問題不成?”
晉陽公主一拍桌子道:“不行,今晚本宮要挨着皇姐睡!姐夫你另外找地方去!”
長樂公主已是尷尬得不行,怕她越說越是離譜,急忙插言道:“那好,今晚就請駙馬另外找地方睡覺。”
兩人本就沒有同牀共枕,公主這話也是說給他們聽的,所以餘長寧配合點頭道:“好,公主之命本駙馬自然聽從。”
是夜,李治與李明達便在棲鳳樓內住下。
棲鳳樓共高三層,一樓乃大廳,二樓便是餘長寧的住處,如今李治也住在了他的旁邊,而三樓則是公主與婉平的寢室。
到了半夜,天空飛起了飄揚的小雪,遠方的城樓敲響了三更的刁斗聲,在寧靜的夜空中傳了很遠。
突然,一個紅甲騎士策動駿馬飛一般地衝入了尚商坊,帶着急促的馬蹄聲向着公主府而來。
馬到前府騎士立即翻身下馬,飛步衝上了三尺臺階,對着厚重的紅色府門便是一陣猛拍。
餘長寧睡得正香,一陣喧囂突然包圍了棲鳳樓,樓外已傳來高侃粗重的稟告道:“啓稟駙馬爺,卑職高侃有要事稟告。”
餘長寧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打着哈欠問道:“哦,是高大哥啊,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再說麼?
高侃朗聲回答道:“駙馬爺,剛纔國驛館騎士前來稟告,說有要事求見駙馬爺,請駙馬爺一見。”
一聽國驛館有事,餘長寧不由愣了愣,穿衣下樓走到了草地上,被裹挾着雪花的冷風一吹,人也清醒了大半,問道:“那騎士現在何處?帶我去見他。”
高侃聞言點頭,正欲舉步而走,棲鳳樓三樓憑欄處突然閃出一個嬌小的影子,高聲開口道:“公主有話帶給餘駙馬,雪夜寒涼,駙馬若是要出去,一定要多穿一件衣衫。”
餘長寧聽得心頭一暖,朝着木樓拱手道:“請婉平姑娘稟告公主,本駙馬省得,也請公主早點休息。”
嬌小影子輕輕點頭,轉身進樓去了。
來到正廳,裡面早已是燈火通明,一名紅甲騎士正在裡面焦急轉悠着,落在身上的積雪慢慢開始融化,積成水滴落在了地上。
餘長寧快步而出問道:“閣下何人,請問前來公主府找本駙馬何事?”
紅甲騎士拱手疾聲稟告道:“大人,下官乃國驛館校尉唐鎮,有要務向駙馬稟告。”
餘長寧搖了搖手從容落座,指着椅子道:“有什麼事唐校尉坐下說便可。對了,唐校尉深夜前來,國驛館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唐鎮滿是焦急地開口道:“大人,出大事了,東瀛幾名使臣被人殺死在了國驛館內,現在中大兄皇子吵鬧不休,說是要去找祿東贊理論,吵得已是不可開交。”
“什麼?”此言一出,餘長寧頓時驚訝站起,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得呆住了。
……
國驛館內現在已是燈火通明一片吵鬧。
餘長寧剛剛入內,便調來兩隊甲士分別將吐蕃使臣與東瀛使臣居住的木樓包圍起來,任何人也不能出入。
腳步急促地來到東瀛使臣居住的木樓,正廳便是一片哭喊喧囂,中大兄正陰沉着臉坐在椅子上,前面地面上擺着三具死透了的男子屍體。
眼見餘長寧到來,中大兄突然長身而起,臉上也失去了往日春風和煦般的笑意,冷冷出言道:“餘少卿,這些吐蕃人實在太過分了,竟敢公然跑到我方使館前來行兇,還殺害了我們三名使臣,請你爲東瀛國做主。”說罷正色一拱,大用達不到目的便不會罷休的態度。
餘長寧稍事打量了一番,走到使臣屍體面前詢問道:“敢問你們是多久發現有使臣被人殺害?”
中臣鐮足上前稟告道:“少卿大人,一個時辰前嘉南他們的房中突然傳來打鬥聲,我們聽到聲音後急忙前去察看,不料他們已經慘遭幾名黑衣人殺害。那些黑衣人見狀不對,便翻窗而逃。”
餘長寧點了點頭,轉身對着唐鎮厲聲喝斥道:“國驛館乃堂堂官府衙門,爲何守衛軍士連有刺客闖進來都不知道。”
唐鎮頗感委屈地愣了一下,正欲出言,不料中大兄已是冷哼出聲道:“餘少卿,此事怪不得唐大人,因爲這些刺客並非從外面來的。”餘長寧響起了剛纔唐鎮之言,心裡不由爲之一跳,問道:“大兄皇子此乃何意?”中大兄冷冷地望着前方也是燈火輝煌的吐蕃使臣木樓,一字一句地開口道:“因爲那幾名刺客,正是逃去了吐蕃人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