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小糰子越來越近。她身後的那個嬤嬤突然間停下了腳步。宜歌心下一驚,原本應該在很近的地方伺候的人,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宜歌預感到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電光火石間,她看見有一雙手伸向了小糰子。那雙手,很粗糙,胳膊很強壯。那雙手將小糰子的領子一把抓了起來。小小的孩子就這樣被拎起,舉得高高的。再然後將他往地下砸去。
那一剎那,宜歌沒有多想,飛撲上前。
小孩子的呼喊聲,在那一瞬間湮滅。宜歌接住孩子,只感覺到自己的肋骨好像斷了。小孩子並不重,可是被摔了下來,那種重量,足以讓她心血外涌。似乎是沒有料想到自己想做的事被打斷了。那個人快步上前,粗壯有力的手,眼看就要再度碰到小皇子。
宜歌緊緊地抱住懷裡的孩子。提了口氣,翻身躍起,往後退了好幾步。因爲身後有人,連撞了好幾個人,整個人都要散架了。可是她顧不上自己,連連後退。一手抱着小孩,另一手扯了一旁飄搖的簾子。狠狠向着那個人甩去。那人生受了一擊,震了一下,往後退了半步。也只是瞬間的猶豫,那人的目標非常的明確,沒兩下就追了上來。不知何時,手中居然出現了一把長劍,劈下。薄薄的紗布如何能擋住那鋒利的長劍。
宜歌擡手,生生受了一劍。血水染紅了她翠綠的衣裳,順着薄紗低落下來。宜歌側過身,推開了身邊的人,然後快步向後退去。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亂了套了。一片混亂,擁擠不堪。事發突然根本就沒有人來幫她。宜歌被緊盯着,舉步維艱。
此時此刻,安婧已經站起身來。在第一時間,趕上前來,擋在她身前。
宜歌稍稍鬆了口氣。趁着那人被纏住,將孩子抱到儷妃面前。
儷妃忍着不安,雙手顫抖着接過了孩子。宜歌回過身,擋在兩人身前。
那人已經被安婧給纏住了。可是憑他一人也只是不分上下而已。
上座的皇后和厲奚然,只是冷眼看着,身邊護衛無數。厲王站了起來,神情焦急,卻被人給拉住,往後殿退去。奚容手握着長劍劍柄,身邊圍繞着一羣護衛。卻不知爲何,儷妃身前一個人都沒有。
而剛剛被人圍觀的神醫,此時此刻好整以暇地坐着喝酒。彷彿此時此刻的混亂,和他沒有一點關係。確實,他又不是刺客尋找的對象,也不是身份貴重的人。面對珍饈美味,還不如大快朵頤來得舒爽。
宜歌雖然好奇這個人爲何可以這般鶴立雞羣。可是她實在沒有時間關心這件事。她注視着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安婧原本不過是一介書生。沒幾下,就被那人給打趴下了。宜歌心下着急,卻沒能上前,護着儷妃往護衛多的地方退。
一枚銀針,越過人羣,飛來。她一把推開了身邊的人,一把扯下了儷妃頭上德爾鳳簪子,往前射去。
噗嗤一聲,鳳簪沒
入心口。血,迸濺出來,那人應聲倒下。嘣,一聲巨響。
一旁的宮女,嚇到驚叫。宜歌深吸了口氣,回頭看向了被她推到在地儷妃,披頭散髮。所幸,小皇子並沒事。
宜歌連忙將她扶起。卻不想自己受傷的手臂,流出的血水弄髒了儷妃的長裙。小糰子顯然是嚇壞了,撲倒了宜歌的懷裡。宜歌緊緊抱住,心跳才漸漸的安穩了下來。她開口,請求饒恕。“儷妃娘娘,奴婢該死,您的鳳簪,您的禮服……”
“事出有因。你不是故意的,本宮知道。”儷妃雖然一身狼狽,可是神色間卻是難得的平靜。她整了整鬢髮,將自己頭上一根玉簪拔了下來,插到了宜歌頭上,出乎意料地安撫道:“下次記得簪發,關鍵時刻,還可以救命。”
宜歌沉默低下了頭。
儷妃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讚賞。再然後,她理了理衣裳,將小糰子抱了過來。“這裡的事,交由本宮處理,去換件衣裳,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好好休養。”
宜歌答應了一聲,直到儷妃被護衛包圍,她才轉身離開。轉過身,看見厲奚容感激的眼神。突然之間,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只是那個人被她殺了,有些事情,是不是會很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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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被她遺忘的南湘兒,正躲在她父親的身後,像所有的受驚嚇的大家閨秀一樣害怕。只是她的眼睛裡,透露着一絲絲躍動的光芒,並沒有人察覺。
身上的痛,讓她來不及思考那麼多。在小宮女的攙扶下,回到昌輝閣。躺在自己的牀上。她終於放下心來了,整個人無力地躺了下來。
肋骨的疼,她不知道怎麼處理,只能擱置不管。還好,因爲自己及時包紮,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她隨意紮了一下,就倒下睡着了。
睡得昏昏沉沉的,只覺得渾身發熱渾身傷痛。眼皮好重,張不開。頭好痛,好痛,渾身都是汗水,黏糊糊的。想要轉身,卻是動彈不得,只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晚宴歸來的厲奚容,跑到了下人房。推開門,就聽見了那不舒服的悶哼。走到榻邊,看着睡夢中依舊皺眉的某人,眉頭微皺。
“小柏,小柏……”一連喊了好幾聲,她都毫無反應。奚容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該死!”他低咒了一聲。喊了太醫。
太醫來了,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有點沉重地搖了搖頭。“殿下,手上的傷口是皮外傷,血止住了,沒什麼大礙。麻煩的是斷了兩根肋骨,下臣已經固定好了。需要很長時間臥牀休養。”
“多久能好?”
“個把月吧。”太醫深深地嘆了口氣,“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能忍得住。要不是發了高熱,估計還不會喊出聲來。體質也是很不錯的,這樣子的傷,居然沒有垮。夜裡高熱退下去就沒事了。若是不然……”
“不然會怎樣?”奚容並沒有察覺到自己有
多着急。可是太醫卻被嚇到了,說話都有些打哆嗦,“臣一定會盡力。”
太醫開了藥,就回去了。奚容坐在那小房間裡,守了她整整一夜。他在,宮女們不敢掉以輕心。帕子一條一條的換着,終於在天亮時分,她的體熱退了下去。可是人依舊是迷迷糊糊的,沒有轉醒的跡象。
坐在小窗前,看着天一點點亮起來。看着牀榻上的人,漸漸恢復血色,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如果宜歌有看見,一定又會笑他了。原來冷漠如他,也有這麼人性的一面。
“殿下,姑娘沒事了。殿下是不是先用早膳。”宮女的聲音小小的,怯生生的。
奚容側眸看了一眼那個人,片刻後,點了點頭。他也有自己的事要辦。甚至,此時此刻,回想起來他都不明白自己,是爲何在這裡守候了一夜。
他轉身離開,沒有給自己機會,再去思考這個問題。若是他有更多的時間,好好去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爲,也許很多事,會不一樣。
晚宴上的事,儷妃出了那麼大的洋相,照理說她才應該是最着急要找人算賬的那個。可偏偏像個沒事人一樣。
而奇貴人,在上上下下檢查清楚了米兒之後。也只是說了一句,“皇兒沒事就好。陛下,傷害我們皇兒的人不能放過。而救了我們皇兒的人,也要賞。”
因着這句話,厲王對於晚宴一事,下了口諭。而宜歌雖然人在昏迷,卻受了很多賞賜。源源不斷的賞賜被搬進了昌輝閣。而厲奚容也因爲管教下人有方,被奇貴人邀請去做客。
這樣一耽擱,厲王沒來得及召見海巖。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一整日忙下來。晚昏的時候,來陪奇貴人用膳,居然睡到在軟轎上。而奇貴人,似乎並不心疼,爲她一句話,忙碌了一日來不及照顧自己身體的皇帝。
柔着聲卻是沒有絲毫遲疑地將他叫醒。
厲王睜開眼,看着跪在眼前的奇美人,連忙站起身,將她扶了起來。“委屈你了,跪了很久了吧?”
“陛下想必是累極了纔會睡着。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了,臣妾不得不叫醒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受到邀請前來的厲奚容,在這個時候,姍姍來遲。看見有說有笑的兩人,請了個安。
看見奚容,小糰子坐不住了,撲過來問,“小柏呢?她沒事吧?”
奚容還不習慣被孩子這麼熱情的對待,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小糰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小柏在哪裡?我好想他。”
“小柏是……”厲王有些迷糊。奇貴人莞爾一笑,“就是天子殿下身邊的貼身侍女。米兒似乎很喜歡呢。”
“這樣?”厲王討好地對奇貴人說,“朕已經賞了她很多東西。這次多虧有她,咱們米兒才能沒事。”
聽見自己的父皇如此親暱地喊着小皇弟的名字。奚容在心裡止不住地冷笑。何時,他的父皇也變得這麼有父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