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宜歌那裡討不到半點好處的南湘兒,風風火火地朝着厲奚容的書房走去。就在書房外頭,她被護衛攔了下來。“南大小姐,主子吩咐了。今天不見客!”
“你確定?”再一次被打擊的南湘兒,臉色可不好看,“你去跟太子殿下說說,我南湘兒要見他。不是別人!”
“主子吩咐了,今天,誰來了,他都不見!”護衛冷着一張臉,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南小姐還是回去吧。站在這裡,主子也不會見你的。”
南湘兒何時受過這樣的氣,擡起手就給了那個侍衛一巴掌,“大膽奴才,叫你去通報就去。什麼時候輪到你教我做事了?”
那護衛被打了一巴掌,也沒有生氣,依舊是一張臉,冷若冰霜。“南大小姐還是請回吧。不要勞動弟兄們將你趕出去。讓人看見了也不好看。主子已經明確吩咐,今天誰來都不見。包括南大小姐!”
南湘兒被氣得不輕,一把抓住了那侍衛的領口,“你說什麼?你膽敢趕我走?”
侍衛鎮定地點了點頭,“主子說了,南小姐是客人。我等一定要好好照顧南小姐。只是主子有事在身,沒時間陪南小姐。小姐大可以自己出去玩去。”
這話已經把事情說白了。南湘兒知道自己即使是再鬧下去,也沒有意義了。她雖然是任性驕縱,可也不是個沒腦子的女人。她恨恨收回了自己的手,轉身朝着自己的廂房走去。進了門,她就讓人將門給關了起來。
“小姐,這就算了?”跟在南湘兒身邊的那兩個丫頭,也是第一次見自家小姐這樣被人折辱,說話的勢頭和南湘兒如出一轍。南湘兒擡頭瞟了她一眼。那小丫頭立馬低下了頭不說話。
南湘兒從案上拿了張紙,提筆寫信。寫好後,隨意封了口,交給小侍女帶出去。那侍女拿着信,急匆匆地出了門。宜歌在外頭大院子裡的紫藤架下,看見她匆匆忙忙地出來,手上還攥着一封信。宜歌多瞅了幾眼,旋即派了一個人跟蹤。她倒是要看看這南湘兒還有些什麼手段,沒有使出來。
宜歌在紫藤架上坐着,太陽出來了,熱了許多。她起身向裡頭陰涼的地方走去。纔沒走幾步,就有宮女上前,非常特意地提醒道:“姑娘坐累了?主子備了茶點,在書房。姑娘要是餓了,可以去用一點!”
宜歌一愣,“主子什麼時候吩咐下來的?”她跟他一起回來的,沒有跟過去伺候,他也不惱不怒,還有這麼好的待遇?他是突然良心發現還是出了什麼事?
帶着疑問,宜歌決定去看看。
而此時此刻的厲奚容,雖說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看上去好像很忙碌的樣子,可是他手上的摺子是一頁都沒翻過去。他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今天他的一番試探,證實了她的身份。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恩師的女兒,就在他眼前。
他早該想到,她的出生一定不簡單。這麼出色的女兒,恩師藏得可真好。他至今都佩服師傅的遠見,養一個“女兒”在家裡,頂罪頂風光。卻自己的親生女兒遠離這政治漩渦。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也不會牽扯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身上。
小柏能有這樣的性子,想來也是從小跟對了師傅,學了很多見識了很多,才能養成的。他並不意外,自己的恩師有這樣一個女兒。他只是不知道,今時今日,他該怎樣面對她。
若說之前可以將她當做婢女。如今這樣的情況,他要是還將她當做下人,只怕恩師泉下有知,也不會放過他的。這樣的出生,她不需要忍受婢女要受的氣。他卻不知道該給她一個怎樣的身份,和她的出生匹配。
宜歌從外頭進來的時候,沒發出多大的聲響。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厲奚容都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宜歌就這樣靜悄悄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盯着眼前的那一張奏摺,兀自出神。時而眉頭舒展,時而眉頭緊皺。宜歌好奇,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從來沒有見過他出神的樣子。他這個人,一向是滿是戒備的。在她印象裡,無時無刻神經不是緊繃的。
很久很久之後,宜歌見他還沒有迴轉的跡象。自己覺得無趣,轉身去抓點心吃。這一走動,案前的人,猛然間回過神來。見是她,整個人一個激靈,良久之後纔開口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爲什麼一點都沒有察覺?他方纔在做什麼,他居然也想不起來太多了!
宜歌一手抓着點心,一手端着茶盞,嘴裡含着點心,口齒不清地回了一句。“不久!”她能說很久嗎?
“好吃嗎?”自覺沒什麼話說的奚容看着她手上的點心。他覺得奇怪,原本這點心放在那裡,他就沒什麼胃口。現在看她在吃,只覺得那點心也變得非常的誘人。他還受不住嚥了咽口水。
見狀宜歌斜過身,將自己手上的點心遞到他嘴邊。“主子沒嘗過?”
奚容張口,接過她遞來的點心,含進嘴裡,只覺得甜甜的,卻不發膩。宜歌見兩人之間很尷尬,都不知道說什麼,就問了一句,“好吃嗎?”
“好……吃……”看見她的眼睛,他猛地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手上奏摺。可惜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宜歌將自己在外頭撞見南湘兒的事,提了一下。想看看他的反應,他卻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你哦一聲就完了?”宜歌忍不住挑高了眉毛。看着她的表情,奚容忍俊不禁。宜歌大爲不解,“主子爲何發笑?你是覺得奴婢不該和她斤斤計較?”
“倒不是!”奚容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我說過你怎麼對她是你的自由。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惹了這麼個麻煩,之後該怎麼辦?”
“原來主子還是有想過這件事的。”宜
歌說着深深嘆了口氣,“奴婢以爲這樣縱容下去,對我們是很不利的。我們非但不能從她的身上得到任何我們想要的消息。加上南湘兒這個人又不好相處。太護着她,將自己人都要得罪光了!”
“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奚容收起了手上的奏摺,他這樣心不在焉的,還不如收了的好。宜歌看着案上堆積起來的奏摺,不解地問:“自從陛下病重,很多事都要殿下你來處理。那二殿下和皇后那邊,都沒說什麼嗎?”
“朝堂上的都是些瑣事。他們巴不得不用擦手。近端時間,他們在積極地接洽上東城的城主。你沒發現,原先已經約好和上東城城主見面的日期,被無限期地拖延下來了嗎?”說起這事,奚容又是一陣反感。和上東城合作,對他來說無疑是打開了一條通往西域的陽光大道。那裡有他渴求的精鐵。而這些司馬家肯定也是志在必得的。
“主子不擔心嗎?”宜歌疑惑,“皇后和二殿下這麼大的動作。也許上東城,已經不想實現當初的諾言,轉投另一方了也不一定。”
“這倒也無妨!我們去西域也不是隻有上東城一個選擇,只是相對而言,經過上東城,所付出的代價最小!如果不能和他們談妥,我們也不至於別無選擇。只是便宜都讓大司馬給佔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倒也不是頂要緊的。關鍵是,南湘兒——”宜歌回過頭來想想。南家就是前朝首富南宮家這件事,厲奚容肯定也有懷疑。所以纔會對南湘兒持這樣的態度。如果真是如此,真不知道厲奚容會如何利用這個近在眼前的機會。前朝首富,那可不得了。牽一髮而動全身。那他能利用的資源可就不是皇后能比得過的。乃至傾盡舉國之力都是難以抗衡的。
想至此,宜歌發覺,南宮家族的事,南湘兒最好是還有些理智。否則要是讓厲奚容知道了。這樣的誘或,是所有人都抵抗不了的。這樣雄厚的財力支持,是所有掌權者都渴望的。若是讓厲奚容知道了,那麼南家不知道將要面臨怎樣的風波。私心裡,宜歌不希望,南洪烈捲入這權勢場中。南宮家族,既然選擇在前朝覆滅之時隱退。就不會有有某一日東山再起的雄心。
如果因爲南湘兒,他們南家再次捲入漩渦中心,那對南洪烈來說,太不公平了。
“南湘兒背後是南家,你也以爲南家這個家族,不簡單?”奚容難得聽見她說出自己的見解,藉故想要多瞭解一些她的想法。
她卻沉默了。許久之後,她開口了,“請恕奴婢直言,南家不過是商賈之家。商人重利,主子看南湘兒就知道了。南家的財力究竟如何,我們至今也沒有準確的消息。目前來說,很難斷定南湘兒的利用價值。恕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不知是不是主子,做錯了判斷。”
她竟是這樣以爲的。厲奚容沉默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