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很多大臣的心中，自然是抱緊太子的大腿更爲要緊，陳皇后自然就不重要了。
凰北雪對這些東西也能猜出一兩分，不過看太子墨楚寒的樣子並不像對陳皇后完全沒有感情也就知道該怎麼對待陳皇后的後事了。她心想着要怎麼處理這情況的時候，皇帝那邊也暫時能下地了，說要過來，凰北雪忙去了德宏宮去迎人。
那廂楚文帝已經聽了常公公跟他說的靈堂的事，聽完，他睜着眼看着前方，喃喃，“朕沒給你留什麼人，是朕對不住你。”
他想起了大陳氏和玉貴妃靈堂的“熱鬧”，還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那麼多年，陪伴在他身邊的就只有她了，他不願意她最後一段路這麼淒涼。
她是一個合格的皇后。
太子墨楚寒，太子妃凰北雪扶了皇帝去了靈堂。
當夜，皇帝摒退了靈堂的人，他要一個人與陳皇后呆一會。
這最後一段路，他會陪陪她，讓她不至於那麼寂寞。
或許過不了多久，他也要躺在這裡了吧。
太子妃是最後退下的人。
退下之前，皇帝叫住了她。
“老七家的。”
“兒媳在。”凰北雪退後了幾步，聽了就止了步。
“這幾日，辛苦你了。”
凰北雪詫異擡頭，看着他的背影。
“兒媳應該的。”
“晗兒和軒兒今晚就不要讓他們過來了，等到了明早，朕想見見他們。”
凰北雪聽着他平淡的話，遲疑了一會。
楚文帝停着話……
這是在問她意見？
凰北雪想着，嘴裡也是溫和地道，“多謝父皇，兒媳明早就帶他們來。”
“不着急，讓他們多睡一會。”
“多謝父皇。”
楚文帝聽到這，嘴邊揚起了點薄笑。
這凰氏，從訂親開始算，是他們皇家的人也是有十來年了，她足不出戶，見到最多的，還是他們這幾個皇家人，可她跟他們說話，到如今還是這般客氣。
那麼的安分，倒和當初傳出的名聲不符了。
當初的凰北雪對着他的七兒子的瘋狂，就算在宮裡他也有所耳聞，他以爲墨楚寒是不會同意的，他本想把凰北雪給墨楚寒做側妃，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卻讓她做正妃，而且那麼多年也沒有納妾。
可是成婚以後才發現七兒媳是一個客氣到冷漠的人。
不過想來，其實也曾親近過的。
她帶着軒兒他們住的那段時日，他們每日都會在一起用膳，膳後，還會走走。
那個時候，還能聽到她忙前忙後的笑聲。
她話有些多，便是連他，她也敢多話。
只是後來，又恢復了之前的疏冷。
他們沒把她怎麼當回事，她也防着他們。
他忽然想到陳皇后說過，她對他們好，就像是利益交換，想讓他們對他們一家也好，就是這般的赤果果，所以纔在得到他的反應後，拿回付出的東西毫不動搖，沒有受到半分感情傷害。他知道，陳皇后是被他連累的，她那麼喜歡儀安，可是他的所作所爲卻讓她再也不能見到儀安了。她怕，她怕他會通過她來傷害這個像極了他卻偏偏不得他喜歡的兒子。
就像兩把相似的匕首，相似的性情使得他們不約而同讓鋒利的一面對準彼此。
曾經，阿玉是他的刀鞘，後來阿玉把刀鞘的職責給了陳皇后。
而凰北雪，他的七兒媳，是他七兒子的刀鞘。
“你是個命好的，遇上寒兒。”
見楚文帝的話不停，凰北雪這是想走也不好走，她疲憊不已，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好好與皇帝說話。
她爲了這個，已經許久不曾好好休息了，她身體還是虛的，不然也不會那般輕易的流產。
凰北雪告訴自己，就最後一步了，都到這時候了，她不能置氣，*帝。
好在，皇帝的這話，她愛聽，於是便想也沒想地道，“兒媳確實命好，嫁給了太子。”
“嗯，朕知道……”楚文帝盤腿坐在陳皇后的棺樞前，說這話時，摸了摸那金絲楠木的壁，“是朕當時辜負了你們。”
當時給墨楚寒定下的婚約，一部分卻是是因爲墨楚寒的聲望太高了，需要壓一壓，不然畢竟是他的兒子，他也不想他最後只得到功高蓋主的後果。
不過後來，墨楚寒和凰北雪鶼鰈情深，卻糟了他的眼，想要用納妾來使墨楚寒同意，卻沒想到偏激的兒子強烈的反抗。
最後，還暗中幫助別的兒子來對付他最爲出色的兒子。
“父皇……”凰北雪只得跪下。
她哪受得起這話。
這話要是傳出去，那她就完蛋了。
“事到如今，朕也無顏讓你們諒解朕了……”楚文帝說到這，轉過頭，萬分疲憊地垂着頭道，“接下來的事，勞煩你了，你是寒兒的好妻子，朕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凰北雪在西北與墨楚寒共進退，知道她聰慧，幫助了墨楚寒很多，知道她對墨楚寒的愛，那份唯一的，獨有的愛。
或許，楚文帝想了想，在自己的七兒子心中，大概他這個父皇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把凰北雪指給了墨楚寒，這件事更甚於他把軍權交給墨楚寒。
說罷，朝她揮手，“退下吧。”
該說的他都說了，該怎麼選擇，就是她的事了。
到底，凰北雪也沒有什麼選擇。
哪怕墨楚寒現在已爲嫡子，但是他母妃是被追封的，而陳皇后卻是做了那麼多年的皇后，哪怕是繼後，爲了禮法，也爲了之後能更好，不論如何，他也要去守靈。
畢竟，陳皇后對他們很好，好得幾乎就像是墨楚寒的親生母親。
半夜，她起來聽梨雲說皇帝還在靈堂，她去了德宏宮，找了和衣趴在案桌上睡的墨楚寒。
墨楚寒被她推醒，見到是她，下意識就道，“我睡着了？等我一下，我審完戶部這道奏摺就和你回去睡。”
說着強打起精神，甩了甩腦袋，接着先前看的接着看。
凰北雪都不忍心讓他再去靈堂。
儘管如此，還是狠了心，喂他喝了完蔘湯，不等他笑開顏，就道，“我是來叫你去靈堂陪你父皇的。”
他畢竟爲人子，陳皇后做得夠好了，她得知陳皇后做的一切之後都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做到這樣，皇帝就差明言讓他與他一道去守那下半夜，他只得去。
就爲了玉貴妃最後一句遺言，陳皇后做到了她能夠做到的一切。
不論怎樣，作爲太子，給皇后守靈是一件誰都不能說不好的事情。
她軟着點，他也沒脾氣，這對他們都好。
雖然現在朝廷上下，他至少接手了一半的權力，但皇帝君臨天下這麼多年不是擺看的，而且他現在還是皇帝，他要是想換個太子，也不是太困難的事。
這時候，能不起爭端就別爭端了。
死了一個廢太子，又死了陳皇后，這宮裡，該太平下了，既然沒有人願意當這對帝后的孝子，那就由他來當。
四皇子，他最大的罪名可是不孝，凰北雪也不希望他能洗脫這個罪名，然後出來給他們添亂。
所以，就算有人來告訴她四皇子在府裡爲陳皇后哭得嘔心瀝血，她眉頭都沒動一下，要真這麼有孝心，怎麼可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養母給氣暈。不過就是想出來然後仗着皇后養子半嫡子的身份而已。
雖然墨楚寒如今的身份已經是皇子中最高的了。
“行。”墨楚寒點了頭，拍拍她的臉，“別哭了。”
他們兩個人走到今天，她怎麼想的，他如何能不知。
要說皇帝也只是帶着太子爲陳皇后守夜盡心，太子過去後，他問幾句話，太子簡言，但也句句皆答，父子倆半夜說了幾句話，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陳皇后無子，但他也不想她最後都無人來送終。
那個老四他完全沒有想到，不過他的表現楚文帝還是知道的，只是淡淡的和常公公說了一句，太假。
自小長在宮裡，這麼一點表情是不是屬於真心他哪裡看不出來！
要知道，他那個時候可是近二十個兄弟搶一張椅子，後宮裡的妃嬪同樣也是插了手的，那些演技纔算是出衆。
看來，他的後宮的確比先帝時期的要平靜的多，連做孝都不會做的好看一點，真實一點，也能全讓他出來的心。
不過，自己的七兒子他願意來，真的很好。
給陳皇后哭靈的事，凰北雪還是去找了皇帝說。
楚文帝點了頭，她這才讓太子去跟臣子們說，這事太子開了口，臣子們倒是願意着。
同時也是想着，先讓妻子媳婦帶着家裡的閨女進趟宮也好，博個眼熟。
將來，說不定也能有個大造化。
凰北雪也大概知道他們心中所想，只是這時候，也只好睜隻眼閉隻眼。
這陳皇后的喪事要緊，她必要當得妥當。
別的，可以在陳皇后喪事之後再來討論。
凰家那邊也遞了帖子進來，凰家要來四個，凰北雪已經出嫁的妹妹兩個，帶頭的是凰老夫人，還有凰老夫人的一個孃家侄孫女。
凰老夫人出身平常，只是一個普通的從六品推官，後來借了凰袁浩成爲丞相的東風成了從五品的員外郎，之後就沒有動靜了，凰老夫人的孃家侄子考中同進士後也是凰袁浩幫的忙，外放成了一個還算富裕的縣城的七品縣令，如今還在外放。娶得是當地一戶大戶人家的嫡女，生的女兒容貌倒是很不錯，所以早早地送上京希望能借着姑姑的風嫁的一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