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剎那間，整個西北被一道道劍氣籠罩，人人生死一刻間，頭懸於頂生死由命。
此，正是出雲山之事。
然，仍有大部分人不在乎天上景象，爲生活繼續奔波辛勤勞作。
對於一切事情都麻木的人來說，習慣了。
日子還得繼續過，而爭鬥沒在毀滅前仍在繼續。
清晨。
小侍女似乎也知道自己主人得償所願，而來見他，纔到庭院門前，就遠遠兒地聽到佛經誦讀的聲音，便是停下了腳步。
待到誦經聲停了，她才上前推開門，拎着飯盒走了進來，歡笑道：“恭喜主人，能破了普天寺的苦海珍朧，借到佛門秘藏。這事宮裡好些人都在談着呢，只說主人佛緣深厚。”
主人出了風頭，小侍女只覺得臉上也有了些光，主人雖然癡迷禪經，被困在小閣，但終究還是能在經文一道得到認可，闖出名聲。
這就很好了，雖然這名聲比不得太子得軍部之擁簇，三皇子得當代大儒聖之喜歡，五皇子與七皇子得龍臺閣甚至天下江湖修行正道之敬重，但終究別人再提起這位軟禁九皇子時，終究不會再說一句“廢物”。
莫不凡看到自家小侍女這真心爲自己開心的模樣，笑了笑，他揭開飯盒，飯盒裡竟然全是素菜，再嗅了嗅連一點肉味都沒有，手再一摸，竟是連藏酒也沒了。
他看向小侍女，眼神裡露出幾分疑惑。
小侍女解釋道：“是大妃讓這麼準備的。”
“大妃是六皇子的生母吧，我的三餐爲何需要她過問？”
小侍女理了理思緒說：“大妃很得天子寵愛，在外人面前也是溫良賢淑，很懂分寸，她垂淚說主人的生母早逝，在深宮無人照看過問，實在可憐。
從前是她疏忽了，她很是自責，今後她會將主人視爲己出，好好對待，而...天子也默許了，其他知道了這事的大儒也覺得此舉很好，順應儒家大仁之舉。
而大妃看不得我身爲待女親自下廚、如此辛苦，所以就吩咐了御廚，讓御廚每天爲主人特別備餐。”
“所以備了齋飯麼？”
小侍女點了點頭道：“主人昨天去下棋，到今早，普天寺的方丈就把斷語傳回來了，說主人心底藏了六分佛，四分魔，所以才能破了苦海之局。”
莫不凡脣角翹了下，這方丈的斷語倒是有些意思，這又是新的一局？
看來出家的這和尚也不是真的出家的了嘛。
但他神色依然平靜，因爲這一切也沒太過意外，所以他在普天山纔沒有過多地展示現在不動禪。
雖然他也曾存了期待，期待那些和尚當是真出了俗家，遁入了空門，不在紅塵中，但終究期待只是期待而已。
小侍女沒察覺到主人的心境變化，繼續說：“大妃說這四分魔性，會耽誤了修行。
她爲了主子未來能在佛道有更大前途，所以特意讓御廚今後準備齋飯，以幫哥哥削了這魔性。
天子知道了，只誇讚了一聲好。”
莫不凡聽完這些話，忽地哈哈笑了兩聲。
然後，他把沒有一滴肉油的齋飯取出，直接吃了起來，吃的津津有味。
修行者需吃肉以熬筋骨氣血，謀者需心狠以寸步必爭，沒了肉油，削了魔性，這就是要斷了他一切可能。
他側目看了眼窗外，從這裡能見這繁華都城的冰山一角，能見深宮千百高閣的一處，也能見這普天之下再無一友。
唯一有的，便是眼前跟着的這個小侍女了。
僧人也入了俗。
大妃也要掌控自己。
天子更是不待見自己。
兄弟姐妹十幾人，更是笑裡藏刀。
這便是你的考驗？你所爲我設的局嗎？
好個囚困之局，好個龍困淺灘破不了的人心之局。
他吃着齋飯，天空重重人影，面容模糊，化作大山重重壓向他，要將他死死摁在藏經閣中，讓他永世翻不了身，除非一死，再跳不出這棋盤。
吃完齋飯，小侍女把空碗都收拾好，這位小侍女顯然看不穿其中的道道，還以爲自家主人一心入佛，吃齋也是一種從世俗跳出的證明，也算是從這波雲詭譎的權勢之爭中漸漸兒地全身而退，這是好事，所以她笑道：“主人如果還想要什麼，儘管和我說，有些事情我還能做主的”
當然能做主，誰會去惹三個月後就要出嫁外邦高層的待女？
她已經準備好了去往不歸之地。
而主人也能前往佛國。
佛國好麼？
她不知道。
但就...就算是好吧，是定了命數吧。
命當如此。
已由天定。
從來都不由己。
小侍女看着吃的乾乾淨淨的飯碗，又好奇地問了一句：“主人是真喜歡吃齋飯嗎？”
莫不凡溫和地笑了笑：“喜歡。”
簡直喜歡的不得了。
皇宗同室的所作所爲，已經近乎徹底斬斷了那所謂的情面。
只不過，那方丈雖然積極，但斷語不對。
六分佛，四分魔？
錯了。
當是佛魔同修萬劫不復纔對。
小侍女推門而出，又反手輕輕關上了深宮的閣門，最後一道光明也隨着門縫的緊閉，越來越窄，越來越小。
直到全無時，這位永正帝國的九皇子纔在黑暗裡翻開了《天地燃燈經》。
一頁一頁翻過。
一字一句誦讀。
讀到閣外的張公公都開始打哈欠了，他還在讀着。
張公公面帶譏諷地搖搖頭，“咱家還以爲破了普天山的苦海珍朧有什麼了不起，原來也還是這窩囊相。
不過也難怪，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就算有佛性魔心，那又如何呢？不過是個笑話而已...哈哈哈。”
又走了幾步，他又感慨了聲：“誦佛也有誦佛的好，去了寺廟出家，也能苟活下來了，這哪怕沒了尊嚴，好死不如賴活。”
皇宮漸漸沉寂。
月光如水，將皇城淹溺。
藏經閣樓。
誦經還在繼續，直到幾道神識破空而來。
啪。
書頁合上了。
他並非什麼都沒有，以自身的價值換來的利益與對等的同盟之人。
“恭喜九弟得一甲子之功，通過考驗”。
“能忍所不能忍，九哥非常人也”。
“閒話少說，人到齊了，九弟，計劃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不是時候”。
莫不凡指了指頭頂縱橫交錯的懸空之劍說道。
“笑話，我們還在乎這個？？”。
“所以說你還在乎這點時間？”。
“老二，聽九弟把話說完”。
“外圍計劃可以開始了，什麼時候動手你們自己定我不摻合，九劫後咱們踏天路見”。
“好，走了”。
“九弟，別忘了我們的目標和誓言，還有他的考驗！”。
“當然沒忘”。
“很好，散”。
幾道神識破空而去，至於他們所說的目標，早己留在了他們心底。
弒父、奪母、佔妹、殺兄、爭天下。
！！！！
綱常人倫秩序早己不存在了，大亂將開，強者爲尊各憑手段了。
莫不凡閉目，感受內心丹田氣海中心底大玄妙的涌動，以及眉心處一絲產生的光明——“天地燃燈經”。
金色的佛光之流與他融爲一體，帶着他感悟這過去天地佛陀的力量和禪心。
長達一個半時辰後，他已經掌控了第九層的“現在不動禪”。
如果說現在不動禪偏向“天地交感不動我心，我心不動亦交感於天地”，是一種注重於與天地自然之間不動的融合。
那麼，現在不動禪偏向的便是“不動之功，龍華初會，一切光明不動法身如燈，燈即爲法”，這禪法很獨特，沒有佛門那般的舉手擡足之間，雪停風止，甚至影響到周邊，使得環境呈現出和自然不同的規律。
這禪在於不動光明，在於燈，在於法。
說白了，就是精神攻擊。
再睜眼，房間裡多了數道黑影單膝跪地一動不動。
“吩咐下去都藏好了不要露頭，外圍計劃讓他們折騰去，出雲山的情況不會太久，勢己有，但不會起勢，四大家族，三大門派，七雄霸主哪個會是隱忍的主”。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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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又恢了寧靜。
寧靜了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