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黎看着閉着眼睛沉默的霍晏行,那雕刻分明的側臉緊繃着,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彷彿帶着牽引,讓戰黎的手不受控制的在那處落下,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撫觸着。
眉心漸漸舒展開,霍晏行卻一直都沒有睜開眼睛,但是寬大的手掌卻緊緊的握着戰黎另一隻小手!
下車的時候,霍晏行依然沒有鬆開戰黎的手,兩人走在石板路上,戰黎總是擡頭看向身邊抿脣不語的霍晏行,陵園這種地方只有悲傷,所以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索性不語。
只是此刻的心中卻滿是心疼,沒有緣由的心疼身邊的這個男人,所以沒有任何反抗的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走着走着霍晏行便停了下來,戰黎只顧胡思亂想,當隨着霍晏行驀地停下的時候,戰黎才發現他們已經停在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墓碑前。
“這是爺爺的墓碑,和爺爺問聲好!”握着戰黎的手不由得收緊,說出的話也有着澀然的痛。
戰黎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老人滿頭銀髮,面色威嚴,可是那眸子在戰黎看來卻是慈愛的,那種慈愛讓她瞬間就落下了淚,而且是止不住的,沒有緣由的。
“爺爺你好,我是戰黎!”除了這一句話,戰黎已經再也說不出其他的了!
其實這樣的時刻,說再多都是多餘的。
“爺爺,帶你孫媳婦來看看你,長的不漂亮了,你湊合着看!”
霍晏行對於霍老爺子的感情,比他的父母來的要深的多,他是爺爺帶大的,所有生活中的相處也都是來自於爺爺,所以那份感情是旁人體會不到的。
戰黎仰着頭,滿臉的淚水,委屈的看着霍晏行,哪有這樣的情況下,還耍無賴的?她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媳婦了!
這樣的時候也不能說什麼,他也就是說說讓老人高興的話,再說她哪裡不漂亮了?
“怎麼?委屈了?看看你,像個小花貓似的,難道不醜?”霍晏行用着粗糲的拇指輕輕擦拭着戰黎臉上的淚水,那眼神有着無盡的溫柔。
戰黎若不是哭的太兇,她或許就會注意到霍晏行說的話,“長的不漂亮了!”而不是“長的不漂亮!”。
“爺爺,我挺漂亮的,我可是校花,追我的人多着呢!”
戰黎弄了弄自己的頭髮,像個小學生一樣的站直了自己的身體,很認真的說道。
要極力證明自己很漂亮,似乎是在得到家長的認可,得到她配得上霍晏行的認可,這樣的做法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
側眸感覺到冰冷的目光正投在自己的身上,戰黎轉身一臉無辜的看着霍晏行。
“我沒說錯,我確實挺漂亮的!”戰黎的聲音很小,彷彿爺爺就在身邊,她怕他聽到一樣。
“走了,就說些讓人生氣的話!”握着戰黎的手向另一側走去。
戰黎匆匆的鞠了一個躬,緊跟着霍晏行,這個人怎麼說走就走!
“霍晏行,我還沒有好好的和爺爺說說話呢!”
“你剛纔說的話,爺爺肯定是生氣了!”捏了捏戰黎那柔若無骨的小手,故意用了些力道的。
“霍晏行,我不漂亮嗎?”雙手抓霍晏行的手,那一臉的較真兒的模樣,在陽光的照耀下,那麼的吸引人的目光。
“美不是自己說的,要別人說纔算!”霍晏行停下了腳步,微微低下頭,看着戰黎,那幽深的眸子裡有些無盡的柔情,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
那是難掩的晦澀,帶着小心翼翼。
“可是別人都說我很美!”戰黎從來都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別人說她美,她也得覺得似乎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可是今天霍晏行說她不漂亮,她就很想證明自己很漂亮,而且是十分的漂亮。
戰黎不明白這種感覺是爲什麼,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在意。
“那些追求你的男人說的?”說這句話的時候,霍晏行的嘴角是噙着笑的,可是那臉色卻是在寫着我很不高興。
戰黎驀地就笑了,她似乎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他在意的是自己說的那句“我可是校花,追我的人多着呢!”。
不是爺爺聽了會不高興,而是他聽了這話不高興。
“嗯,不漂亮他們怎麼會追我!”
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戰黎也沒覺得兩人之間這樣的對話有什麼不妥,之前覺得這裡該是滿是悲傷的地方,可是在看了爺爺後,她反倒覺得這裡不那麼陰冷了。
“故意的?以後不許再提那些男人!”再次牽起戰黎的小手,想着另一條小路走去。
戰黎沒有再說什麼,她只是覺得霍晏行太霸道了,這種霸道是他說什麼你就聽什麼,千萬別反駁,反駁只會讓他更加的變本加厲,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她也從來都不和那些男人有任何的曖昧。
走近這條小路,戰黎才發現,路的兩旁有學多卡通的動物,還有彩虹,淘氣堡之類的造型。
看着這些東西,彷彿走進了遊樂園一般,但是當她看見一個小小的墓碑時,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因爲她看到了“愛子之墓”……
她心裡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孩子是霍晏行的,雖然覺得這種想法不經過認證就這樣想很不應該,可是看着霍晏行那僵硬的脊背,她覺得應該就是了。
剛纔還和自己吃着醋的男人,此刻就這樣僵硬的站在那裡,彷彿他所有的悲傷都匯聚在了這一刻。
在老爺子墓前還能說笑,那是人老了終究是要離開的,所以也沒那麼的痛,可是這個孩子不同,這是他和戰黎的孩子,他們滿心期待的孩子。
孩子還太小根本看不出男女,但是戰黎一直想要個兒子,說是能幫助北北分擔一些,也可以專門只寵喵喵一個小公主,所以他就把墓碑刻成了“愛子”,今天就是孩子離開的日子,一年了,帶着他的媽咪來看看他,他應該也很想念媽咪的!
“這是我的小兒子,在他媽咪肚子裡一個多月就離開了!”
本是握着戰黎的手,改成了十指相扣,緊緊的扣住,誓要一輩子都這麼十指相扣再也不分開。
心被狠狠的抽痛着,這一刻她想到的不是那個孩子的母親是誰,而是這個孩子在牽扯着她的心,她竟然感覺到了小腹隱隱作痛,白皙的小手不由得覆在上面,似乎她經常做這個動作,那麼的熟練,那麼多的愛撫!
“聽說離開媽媽肚子的孩子都變成了天使,守護着他父母,你的寶貝一定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天使!”看着那十指緊扣的手,戰黎經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熟悉這雙手,越來越貪戀它的溫度,越來越離不它。
“傻瓜!”捏了捏戰黎的小臉,她眼中的悲傷如同他的,即便是失去了記憶,心也會覺得痛吧!
“我想抱抱他可以嗎?”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戰黎也愣住了,她也覺得唐突了,畢竟那是他和別的女人的孩子,她去抱不合適,更何況那是墓碑。
“去吧!他會很高興的!”他已經抱過太多次了,想來小傢伙都厭煩了,母親的懷抱該是想念的很吧!
霍晏行鬆開了戰黎的手,微微的向後站去,想要給他們母子獨立的空間。
“寶貝,你好嗎?”戰黎那微微顫抖的手輕輕的撫上那墓碑,彷彿真實的碰觸到了一個孩子,那淚眼朦朧的雙眼,那顫抖的脣,那溫柔的話語,都是情感的訴說。
“你一定是一個帥氣的小天使,是吧!”
“像你爸爸一樣的帥氣,也會很可愛吧!像你的媽媽!”戰黎不知道孩子的媽媽是怎樣的一個人,可是她潛意識裡覺得就該是個可愛的人。
“你是個非常幸福的孩子呢!因爲你有個很好很好的爸爸,這是他爲你打造的樂園,所以你要每天都微笑知道嗎?做個快樂的小天使!”
“下次我來的時候,給你帶玩具來,好不好?”
將頭抵在那墓碑之上,本是冰涼的墓碑此刻卻像是有着溫度一般,輕輕的摩挲。
淚也止不住的掉落,身子都癱軟在地上。
貼的越近心就越痛,直到最後的泣不成聲,戰黎才被霍晏行給抱了起來。
“在孩子面前這麼哭,你要他怎麼辦?”酸澀脹痛的話語,在這個昂挺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竟是那麼的讓人心疼。
戰黎將小臉貼在霍晏行的胸膛上,咬着脣,忍着不再哭出聲音,卻控制不住那不斷掉落的淚水。
抱着戰黎順着小路走出了陵園,上車的時候,戰黎也是緊緊的抓着霍晏行的襯衫,就是不放手,窩在他懷裡不動,臉上都是被風吹過的淚痕,十分的憔悴不堪,讓人心疼。
“乖,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亂了!”摸着戰黎的小臉,霍晏行嘆了一口氣,語氣盡是心疼的無奈。
她失去了記憶,都這般的難受,若是知道墓碑下的孩子就是他們的孩子,她豈不是要哭死,所以他說失憶了也未必是件壞事,起碼她不會那麼的痛苦。
他是經歷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的,那種蝕骨之痛現在還在糾纏着他,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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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晏行,我是不是病了,我怎麼覺得那孩子就是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