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得。”嘴上雖然這麼說着,雲飛鳳眸卻笑的異常的明亮,分明是故意的。
惡趣味……
小姐說的果然不假。
古月心裡尋思着,臉上卻儒雅的笑着朝前面握扇指去:“到了。”
遠處,茅屋前的院子裡,只見古玉如同稻草人一般面無表情的站着,幾十只鴿子霸佔了他擡起的雙臂、頭頂。
藏紅塵依舊是一襲藏青色的粗布衣裳,一隻腳上幫着七彩線團的鴿子停落到他的頭頂,有它“鎮守”,竟無一隻鴿子敢停落到藏紅塵的身上。
藏紅塵站在古玉的面前,給鴿子餵食,他的臉上難得出現了極淡的笑意,但他眉宇間的皺眉,似被什麼深深的困擾着,無法散去。
一陣寒風吹過,他們二人的衣角隨風纏繞,又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舞去。
雲飛兩手插進寬敞的袖口裡,鬆散的衣領隨風舞動,露出他結實卻並不像古兮一樣,略顯魁梧的胸膛。
他慵懶的打個長長的哈欠,似是倦意微醒,細長上翹的眼角染上點點亮光,令人一眼看上去,就再難移開目光,心跳也不知不覺的跟着變熱的氣息而加速。
古月艱難的從雲飛的身上移開眼睛,心中由衷的敬服雲飛。
衣架子,大概就是指雲飛少爺這樣的身材吧?
看似清瘦,實則有料的很。
長着一張禍國殃民的臉,不似鳳塵公子的陰柔清爽,卻能生出一股邪魅和霸氣兼容的威懾力。
就算此刻他透着倦意的連連打哈欠,卻沒人真的敢小看了他,藉機對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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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這麼近的距離……
明明只是一臂膀的距離,他卻連對他動手的勇氣都沒有。不是不敢,只是……自
知,就以自己目前的功力來說,還遠遠不配做他的對手。
雲飛餘光斜睨一眼古月,將他眼中的不甘心盡收眼底,他脣角戲虐的上揚,嗤笑道:“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個時候。”
雲飛指尖挑逗的挑起古月的下巴,鳳眸微眯,似要把古月眼中的訕笑給看透:“明知自己有多麼的不堪一擊,這雙眼睛卻總是藏起比對的目光,鎖定着目標,一點再一點,再多一點再多一點,直到可以用俯視的角度冷看敵人,這雙眼睛纔會如願以償的笑出世間最美的顏色。”
“吶。”雲飛笑比清河,問出的問題卻像是一把塗了劇毒的大刀,從古月窒息的心臟抽出:“當年,你不足五歲的年齡,手無縛雞之力,當你被漢子敲昏醒來的時候,看着自己的孃親被漢子糟蹋玩弄,你當時在想什麼?”
聞聲,古月的身體先是一僵,隨即拳頭攥緊,手中的扇柄快要被他生生的捏斷了。
“就是這種眼神,明明恨不得喝了別人的血,偏偏又笑的如此好看,魅惑人心。古月,我一直想知道,你若成爲青樓的小生,會是個什麼樣子。”
古月原本蹙成一團的柳眉慢慢散開,眼皮下拉,遮去眼中奪人心魄的媚態。
再無法欣賞到他絢麗鬼魅的神態,雲飛遺憾的呸呸搖頭,鬆開他的下巴。
“雲飛少爺這麼些年對我不遺餘力的‘勾搭’,無非是對我存着好奇。心中無聊之時,大概總是在想,啊,無力救下被畜生糟蹋的孃親,怎麼還能有臉活着?”
“唰——”
古月瀟灑的甩開摺扇,遮住上揚的脣角,長長的睫毛掀開奪目的雙眸,自問自答:“吶,這個熊孩子救不得自己的孃親就算了,怎能還硬生生的吞下那畜生施捨留下的過夜費——一瓢糧食。滿滿的一瓢呢,雪白雪白的大米……”
古月細長的雙眼變得越來越魔力:“吶,一天又一天,越來越多的漢子擠進狹小的
房間裡。明明是顆粒無收的旱災之際,家裡堆起的糧食卻越來越高。”
他皮笑肉不笑的掃向雲飛:“這些細節,那些暗衛沒有告訴你吧?”
他笑着擡頭,望向下起小雪的天空:“八十九天零兩個時辰,她期初還會哭,後來也沒有我那般的沒心沒肺,只是淚腺越來越不那麼敏感了,眼淚就流不出來了。我把自己喂得飽飽的,她卻瘦骨如柴,饒是如此,那些漢子也不嫌棄。是啊,一個窮鄉僻野的小村子,何時見過那般花容月貌,袖卷芳香的美人。若是我,也會去嘗一嘗玉做的美人的滋味吧,更何況付出的代價,還只是幾瓢糧食而已。”
“嗤……”古月突然涼涼的笑出聲:“不止一次,我這麼想着。慢慢的,她的身上不再有香味,臭的燻人。她得了花柳病。可就是有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偏偏那一晚來的是最初的那個漢子。依舊是個莽夫,赤臂還能砸碎了家裡缺個角的桌子。”
慢慢變得冰冷,帶着詭異的笑聲從古月的脣角逸出:“我把一塊石頭系在門上,反覆試驗的成果就是,果然,一下就將他的頭砸的皮開肉綻,但,還不至於把他打死。地上的彈珠,是我從同村小孩那裡,一個一個,用一勺米換來的,八十九個彈珠,讓他摔得頭暈眼花。房樑上懸着的石頭掉了下來,正中他的太陽穴。”
“死了?”
“怎麼會。”古月笑的異常好看:“我反覆試了那麼多次,怕砸死了他,又怕石頭太小力道不足以把他砸昏。我把他吊在樑上,我把刀磨得很亮很亮,我試着從他身上片下八十九片的血肉,奈何,當時我的技術還太生疏,第四十七刀的時候,他就死了。就連小姐都不知道,其實,那個女人……我的孃親,我非常非常的愛她,愛到,我親手用那把沾血的刀殺了她。那晚,她笑的美極了。她終於不用再爲我擔心了,也不用再恨我,她可以毫不顧忌的到另外一個世界,繼續的愛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