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在和春堂找了位大夫,拖着他來到客房,在看見莫筱苒時,微微一愣,隨後將大夫拽到牀邊:快幫他看看,
莫筱苒識趣的讓開,退到一邊,不打擾大夫爲軒轅無傷診治,
娘娘,我家主子呢,清風沉聲問道,爲何只有她一人在這裡,明明主子和她一起離開的,
莫筱苒對上他審視的視線,聳了聳肩,大概是到哪兒散心去了吧,
她讓主子一個人離開了,清風心底暗暗不悅,對莫筱苒的舉動很是不滿,卻礙於白青洛對她的刮目相待,只能隱忍不發,可臉色卻不自覺的沉了,
蹬蹬蹬,,
屋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莫筱苒和清風齊齊轉頭,看向大開的房門,卻見隨浪一襲黑色長袍面露焦急的進了屋,兩人眼眸微微一暗,本以爲進來的人會是白青洛呢,
主子呢,隨浪掃了房內一眼,出聲問道,
不清楚,清風老實的搖了搖頭,主子方纔離開了,還沒有回來,
那你怎麼在這裡,隨浪眼眸微微一沉,再度問道,是連一個正眼,也沒看過莫筱苒一次,將她忽視得有夠徹底,彷彿房內,只有清風一人,
清風看了看莫筱苒,垂頭緘默了,隨浪不是笨蛋,顯然,這一切都和這個女人有關係,他銳利的視線落在莫筱苒的身上:你說,
遇到刺殺,軒轅無傷重傷,我和他發生爭吵分道揚鑣,清風在這裡等大夫爲軒轅無傷診治,莫筱苒言簡意賅的將整件事從頭到尾概述一通,絲毫沒有隱瞞,她看得出,隨浪是打從心裡尊敬、在乎白青洛的,
你把主子弄丟了,卻在這裡守着軒轅無傷,隨浪怒極反笑,眼底的寒霜漫天飛舞,那張娃娃臉佈滿了陰霾,狠狠的瞪着莫筱苒,彷彿下一秒就要衝上來找她拼命,
莫筱苒眼底掠過一絲疲憊,緩緩點了點頭,是,
你該死,隨浪氣得直接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就要朝着莫筱苒刺去,小竹見此,臉色大變,急忙擋在她面前,以身體作爲肉盾,企圖擋住她的攻擊,
清風暗叫不好,隨浪明顯是被氣瘋了,身影一閃,右手擒住他的手腕,左手啪地一聲,將她手中的武器打落在地上,危險的眯起眼:你不能傷她,
主子喜歡她,若是回來後知道隨浪傷了她一分一毫,只怕他會受到重罰,
到了現在你還要護着她,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究竟哪裡好,她哪裡配得上……
住嘴,見隨浪要戳破那層紙,清風近乎粗魯的打斷了他的話,主子自有分寸,輪不到你我來爲主子做決斷,他神色嚴肅,整個人擋在小竹面前,將她以及身後的莫筱苒與隨浪隔開,
隨浪平日裡是最冷靜的,可一旦碰上主子的事,卻往往也是最衝動,最激進的那一個,清風狠狠嘆了口氣:你就算心裡不爽,等主子回來,大可告訴主子,沒必要趁着主子不在,拿她來出氣,
主子即便對莫筱苒再怒,也不可能放任她受傷,只有這一點,清風敢用性命擔保,
哼,看着清風固執的表情,隨浪壓住心底的怒火,冷冷的看了莫筱苒一眼,警告道: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若是她再敢這樣,爲了別的男人將主子拋下,哪怕拼了這條命不要,他也勢必要拿下她的人頭,
隨浪將地上的武器撿了起來,插回腰間的刀鞘,利落的轉身,對牀榻上的軒轅無傷置若罔聞,邁着沉重的步伐,離開了,
清風眉頭皺得緊緊的,抱歉的看了莫筱苒一眼:隨浪就是這個性子,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太在乎主子了,
莫筱苒輕輕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拍了拍小竹的肩膀,示意她放鬆,嘴裡道:我看得出來,
他們的忠心從未掩飾過,即便是清風,隨便每天都跟在自己身邊,但是他效忠的人,永遠只有一個白青洛,而不是她莫筱苒,
大夫爲軒轅無傷包紮好小腹上的傷口,這才緩慢站起身來,
莫筱苒見此,急忙上前,低聲問道:大夫,他的情況怎麼樣,有性命危險嗎,
他傷口上染了毒,不過萬幸及時清除了,如今傷口潰爛,我開些藥,每日爲他更換三次,等到傷口自然癒合,便無大礙了,大夫坐到椅子上,從藥箱子裡取出文房四寶,小竹上前幾步,爲他研磨,今晚要留意他是否有發熱的跡象,傷口感染後,容易引起發熱,若是熱度不退,那就將引起大病,他提筆疾書,一邊寫着藥方,一邊提醒道:最好留個人守在他身邊,時刻留意他的變化,
莫筱苒仔細的記下,隨後恭送大夫離去,臨走前,還給了一片金瓜子作爲診金,
小竹,你去藥方抓藥,莫筱苒將墨漬凝固的藥方塞到小竹的手中,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去快去抓藥,不要耽誤了吃藥的時間,
等到小竹離開後,莫筱苒信步走到牀邊,低頭看着軒轅無傷的情況,
清風嘴角猛地一抽,難怪主子如此動怒,試問天下間哪個男兒在看見自己心愛的女人關心着別的男子時,還能夠做到心如止水呢,
娘娘,你要不要回宮,清風問出了和小竹一樣的問題,畢竟,她已經出來了整整一個白天,萬一宮中有事,只怕她一回去,就完蛋了,
莫筱苒搖了搖頭,他沒清醒,我怎麼走得開,
大夫已經說了軒轅無傷沒有生病危險,只需要注意養傷,很快便會痊癒,清風就不明白她怎麼這麼固執,軒轅無傷是玻璃做的嗎,身爲皇室中人,他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刺殺,受過的傷絕不止一次,有這麼脆弱,還需要人在旁邊貼身伺候,
開什麼玩笑,
莫筱苒固執的不肯退讓一步:他爲我受傷,我照顧他是理所當然的,我欠他一分人情,
清風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看着她守在牀沿,親手爲軒轅無傷敷藥,爲他擦汗,
還好主子沒在這兒,清風腦海中不止一次閃過這個念頭,若是主子看見她如此細心的照顧軒轅太子,只怕又要動怒了,
仔細的爲他擦拭掉額頭上的冷汗,食指將他被汗水打溼的粘稠髮絲撥開,莫筱苒忽然出聲:他就是軒轅國的太子,明溪公主的親哥哥,
清風一愣,看來主子已經把此人的身份告訴她了,是的,他的的確確是軒轅國當朝太子,
哦,心中的猜測得到了證實,莫筱苒並沒有感到意外,
難怪他身上會有一股連她也覺得危險的氣息,若是自幼在深宮中長大,倒是能解釋得通了,畢竟,身爲皇子,從小要面對的艱難困境,光是憑想象,也能想象出來,
小姐,小竹從外推開木門手裡端着幾樣可口的小菜進了屋,歇會兒吧,先用膳,
莫筱苒點了點頭,彎腰爲軒轅無傷壓了壓被子的沿角,這才轉身走到椅子旁,撩袍坐下,清風肚子也餓了,沒在這兒打擾她進餐,轉身離開了房間,剛要到大堂用膳,耳朵卻偷聽到三樓,專屬於白青洛的包廂內有踱步聲傳出,
他心頭一喜,顧不得其他,立即順着木梯,上了三樓,
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袍,他輕輕叩響房門,屏氣等待着,
進來,喑啞的嗓音從屋內傳出,清風恭敬的推門入內,就看見白青洛已換了一身衣裳,神色淡漠的靠在窗臺邊,手裡提着一個翡翠酒壺,月光下,他冷硬的眉眼,似乎有幾分飄渺,一隻腳懸在屋內,一隻腳彎曲着,放在窗沿,手肘輕輕抵住膝蓋,食指搖晃着酒壺的把手,深邃的目光始終注視着外面的動靜,朱脣涼薄,眸光如霧,深深淺淺的看不真切,
主子,清風有許久沒有看見這樣的他了,彷彿被這個世界所遺棄,冷漠、蒼涼、孤單,心尖微微一疼,不由得對莫筱苒多了幾分責怪,
白青洛眼眸微微一閃,看了他一眼,提壺,清澈的酒水凌空落入他微啓的紅脣中,有水珠四濺開來,他的背脊抵靠在窗戶的框架上,姿態悠然、慵懶,只是眼底涌動着的暗潮,卻讓人望而生畏,
她呢,白青洛淡漠的問道,語調平平,
主子,即便是此刻,你一心一意牽掛的也只有莫筱苒一人嗎,
清風忍不住在心底嘆息着,不敢怠慢,急忙道:皇后在二樓的客房,
做什麼,他繼續問道,像是固執的要得到答案的孩子,
清風不忍的閉上眼,遲遲沒有開口,他怎麼忍心在主子的心上劃上一道,
白青洛不笨,見他遲疑着,沉默着,胸口微涼,在照顧他,是吧,
眼瞼微微半頜,也對,依她的個性,軒轅無傷救了她,她怎麼會此刻離他而去呢,
皇后只是覺得過意不去,清風忍不住解釋道,深怕白青洛鑽了牛角尖,
他嘴角輕輕扯出一抹飄渺的笑,眼波流轉,看着清風,卻又像是越過他看着別的什麼地方,薄脣微啓:我知道,話語微微一頓,深邃的眼眸中隱過一絲微光,一絲柔情:因爲她覺得欠了軒轅無傷一條命,雖然知曉他性命無憂,卻仍舊不放心,想要照顧他,不假於他人之手,只是單純的感激,單純的報恩,
清風聞言,是狠狠鬆了口氣,還好主子沒有胡思亂想,可他還未徹底放下的心,卻在聽到白青洛下一句話時,徹底涼了,
即使我心裡比誰都明白,她做的一切是因爲什麼,但是,一聲輕笑,冰冷入骨:看着她的眼睛裡印上旁人的影子,我就恨不得,將那人除掉,聽見她爲了旁人與我爭執,我就恨不得將她活生生掐死,
白青洛沒有理會已經呆滯的清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我想,我大概是瘋了,
被她度成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