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苒被白青洛抱着一路飛過皇城的城牆,穿梭過街頭巷尾,他直接飛身上了煙雨樓三樓的包廂,一腳將房門踹開,咚地一生巨響,嚇得莫筱苒心頭咯吱一下,總覺得此事的他好深可怕。
彷彿結了冰的臉廓佈滿了寒霜,他翻身坐在牀沿,將莫筱苒丟入牀榻內側,伸手點了她的穴道,莫筱苒摸底瞪大了雙眼,見鬼似的看着白青洛,暗暗磨牙,“你要幹什麼?”
欺負她不會武功,不會內力是不是?
她亮晶晶的眼眸中跳竄着兩團火苗,狠狠瞪着白青洛,卻在撞入他那雙如同寒潭般深幽的眼眸時,心尖微微一顫,“你有話就直說。”別這麼盯着她,她心裡頭害怕。
從不知一個人的眼神也能威嚴、寒冷到這樣的地步。
如果不是身上的穴道被點,她甚至想搓搓胳膊,來緩解一下身上的冰冷。
白青洛眼眸危險的眯起:“我警告過你不要輕舉妄動,爲什麼不聽我的話?”
一次次的衝動莽撞,她就不能學乖一次嗎?
莫筱苒眼眸裡劃過一絲歉意,她之所以沒告訴他,就是害怕他會阻撓。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骨氣?”白青洛眉梢染上了幾分薄怒,右手扣着牀沿的棱角,手指幾乎嵌入木屑裡面,嘴角輕輕扯出一抹冷然的弧度:“你的失蹤讓你的丫頭,清風急得火燒眉毛。”還有他。
莫筱苒內疚的閉上了嘴,不願再反駁,他說的都是事實,但是當時的她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出此下策。
看着她隱有悔意,白青洛心底的怒火才稍微減淡,眼中的冰霜化作了惆悵,他微微眯起眼,嘆道:“此次若非我先一步派人在午門守着,怎麼及時趕到?若非我和軒轅無傷的出現,你當真以爲,你能夠全身而退?”他擡起手用力戳了戳莫筱苒的額頭:“做事就不能稍微顧及一下旁人的感受嗎?”
當他看到她臉色慘白的急速墜地,他的心就揪在了一起,還好他趕到了,還好他去得及時。
如果真的有神明,他會感謝它。
“抱歉。”薄脣微啓,她緩緩吐出的字眼,讓白青洛胸口的氣悶驟然間煙消雲散,他眸子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後,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貪婪的,渴望的吮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從不知能有一個女子如她這般,讓他煞費苦心。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莫筱苒此時才隱隱後怕,當時她一人雖勇猛,卻後繼無力,若是那刑部侍郎未曾聽從莫青的話,將她放開,而是一刀砍下來,說不定她此刻已是化作了一縷遊魂,哪裡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兒?
察覺到白青洛的身體有微微的顫抖,莫筱苒只能無力的嘆了口氣,想要回抱他,告訴他,她很好,卻忘記了她的穴道早已被他給點中,根本動彈不得,眉頭微微一皺,開口道:“喂!你先放開我。”
白青洛手臂微微緊了緊,確實更加用力的將她抱入懷中,彷彿要把她溶入自己的骨血一般,他溫熱的呼吸始終縈繞在她的耳畔,一點一點噴濺在她的肌膚上,像是有火星在跳竄,癢癢的。
“喂!白青洛!”略帶羞惱的語調,合着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彷彿少女懷春一般。
白青洛鬆開手,癡癡的看着她此刻難得的嬌羞、嫵媚,脣角微微上揚,透着些許魅惑,“叫我做什麼?”
這人……
莫筱苒氣也不是,惱也不是,只能用眼刀狠狠的颳着他,“你到底要不要解開我的穴道?不覺得像是在抱一句屍體嗎?硬邦邦的,你的喜好還真特別。”她口齒伶俐的抱怨着,只不過是爲了掩飾逐漸加快的心跳。
“莫筱苒,”繾綣纏綿的話語,從他的薄脣中吐出。
莫曉冉微微一愣,眉梢輕輕挑起:“恩?”
“莫筱苒……”
怎麼辦,僅僅是這樣喚着她的名字,他就有種幸福的感覺,彷彿只要抱着她,陪着她,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要。
“喂,白青洛,”莫筱苒見他一副緘默不語的模樣,遲疑的開口。
“什麼?”喑啞的嗓音緩緩響起。
“你到底是什麼人?”有可以讓士兵跪地相迎的令牌,在聽到他的名字時,莫青竟會反常的出現那麼驚駭甚至於是畏懼的神色,他的身份絕不簡單,或許真的就像她曾經猜測的一樣,他是皇室中人。
“你猜?”依舊是含糊不清的態度,莫曉冉驀地鼓着腮幫,:“不想說就算了,不勉強。”
見她眉宇間已有怒色,白青洛微微嘆了口氣,擡手在她的頭頂上狠狠揉了幾下:“真的那麼好奇?”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他的身份,有這個必要嗎?
“如果是朋友,我卻連你的身份,你的背景都不知道,哪算哪門子朋友?”莫曉冉嘴裡嘀咕道,他幾乎知道她所有的事,除了她真正的來歷,可她呢?只知道他神出鬼沒,身份不低,別的一概不知。
根本就不公平!
白青洛緊緊抿着脣線,許久,才終是嘆了口氣:“我是白子旭的皇叔。”
莫筱苒錯愕的瞪大眼睛,是她耳朵幻聽了,還是他說錯了?皇叔?銳利的視線將他從頭掃到腳,不放過任何一個部位,怎麼看,他也是年輕男子,居然已經是叔叔輩了?“你似乎和白子旭相差無幾吧?”
“恩。”白青洛微微點頭。
“吃了什麼返老還童的靈藥?”莫曉冉天馬行空的猜測着,“還是說,你帶了什麼人皮面具?”
都能算得上叔叔了,至少也該是莫青那種年紀的人,怎麼會這麼年輕?
“我是先帝最小的弟弟,他登基時我還不到五歲。”白青洛淡漠的開口,“不要胡思亂想。”
“拜託,我很驚悚好不好?”莫筱苒幽怨的說道,眸子裡閃爍着微光,“那我豈不是也要叫你一聲皇叔?”
皇叔……
白青洛渾身氣息微微一亂,強悍的內力從他的體內迸射而出,衣訣翻飛,青絲在空中忽上忽下的飛揚,他眉梢冷峭,整張臉似都帶着一股寒冷,眼底結了層冰,那一身恐怖的氣息,彷彿要將人吞噬掉。
莫筱苒吞嚥了一下口水,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把他給得罪了,只能愣愣的眨着眼睛,一臉無辜。
她怎麼會知道,對於一個愛慕着她的男子來說,皇叔這個詞,是怎樣的痛心,彷彿在提醒着白青洛,她如今已嫁做人妻,還未脫離皇后這個身份,而他即便再喜歡,再鐘意,也必須忍耐住這份心意,直到能夠光明正大的告訴她的那一天。
“不要叫我皇叔。”他眉梢微微一挑,眼底隱過絲絲寒流。
莫筱苒哪裡敢拒絕,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隻野獸,稍有不慎,就會被他連人帶骨頭一起吃到肚子裡去。
見她如此乖巧,白青洛心底的怒氣才緩緩化開,也只有她,能夠牽扯他的一言一行,掌控他的喜怒哀樂,而他偏偏還甘心如飴。
“扣扣”
屋外,有人輕輕敲響房門,白青洛眉梢一挑,解開莫筱苒的穴道,起身,將房門打開。
隨lang恭敬的站在外面,“主子,奴才有話想對你說。”
他的表情十分凝重,眉宇間甚至透着絲絲對白青洛的不滿,越過他峻拔的身影,看向裡面,正好看到莫筱苒從牀榻上起身,五指一緊,他咬緊牙關,才強忍住想要一刀殺了她的衝動。
禍水!她果然就是個禍水!
帶着殺意的目光直刺莫筱苒的身上,她怎麼可能感覺不到?只不過,莫筱苒也覺得自己挺無辜的,似乎她沒有得罪過隨lang吧?瞧他那張娃娃臉,都快成黑芝麻包了。
嘴角輕輕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可隨lang卻直接移開視線,望向白青洛。
他眉頭微微一蹙,頷首道:“隨我走。”
隨lang立即追上,如同他身後的小跟班,低垂着頭,身體始終緊繃着,心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來他要說的事,會不會激怒主子。
莫筱苒目送他們兩人離開後,才整理了身上的長袍,走出房間,準備去找莫青,她很奇怪,今天在刑場,他所說的所做的,都讓她摸不着頭腦。
這種霧裡看花的感覺,莫筱苒可不想繼續下去。
莫青被清風安排在二樓,軒轅無傷厚臉皮的非要住在莫筱苒的隔壁,卻被清風告知,莫筱苒並沒有房間,軒轅無傷只能無奈的隨意挑選了一間,很巧合的,就在白青洛的隔壁。
莫筱苒正好從三樓的紅漆母梯上下來,撞見剛從房間裡出來的清風,眉頭微微一蹙,輕聲問道:“爹呢?”
她語調裡帶着點點彆扭,顯然不怎麼適應這麼稱呼莫青。
清風指了指裡面,輕聲道:“在休息。”
“那我進去看看,”莫筱苒蹬蹬的跑下樓梯,在房門前深吸了口氣,然後輕輕敲響了木門。
“進來。”莫青的聲音從裡面傳出,比起平日似乎多了些許柔和,莫筱苒推門而入,就看見莫青已經換下了身上的囚衣,換上了乾淨的長袍,碧胡綠的袍子,人看上去也精神過了,不再如在刑場時的落魄。
莫青根本沒想到進來的人會是莫筱苒,手中的茶盞還傻乎乎的舉着,眼裡掠過絲絲驚訝,莫筱苒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有些不太適應他突然變得平靜甚至稱得上溫柔的態度,仔細想想,似乎和莫青幾次見面,都是吵得面紅耳赤,或者是兩看生厭。
莫筱苒擡腳走到他的對面,隔着一張四方的木桌子,雙手交叉托住下顎,一副審訊犯人的姿勢,神色略帶嚴肅,“今天你在刑場說的那些話,讓我很困惑。”
她直接奔入主題,半點拖沓也沒有,一針見血。
眉梢微微挑起,“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我記憶裡的爹,和今天看見的,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或者說他總不可能有精神分裂症吧?
莫青微微一怔,隨即,眼眸也逐漸軟化下來,靜靜的凝視着她的眉眼,又好似透過眼前這人,在看着別的什麼,神色略顯恍惚。
“我應該重頭告訴你,你是否選擇原諒我,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