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眼見不好,皇叔已是動怒了,他立即起身,抱拳道:“皇兄,藍羽國狼子野心不可不防,皇叔既然敢開口請旨出兵,只怕心中早有萬全之策,不如,就應了他吧?”白墨相信,如果沒有十全的把握,白青洛絕技不會請旨。
白子旭危險的眯起眼,拂袖起身:“此事,茲事體大,朕一人拿不定主意,明日早朝,再議!”
他這是想要拖,畢竟出兵藍羽絕非小事,必然要文武百官參詳參詳,纔可給出答覆。
白青洛冷哼了一聲,“既然如此,明日早朝,本王恭候皇上的決策。”說罷,他直接轉身,帶領着隨浪離開了御書房,白墨只覺得眉心抽抽的疼,夾在皇兄與皇叔之間,他是左右不是人啊,搖了搖頭,也請旨離開房間,尾隨着白青洛離開了。
身後,有丁零當啷的巨響傳出,想也知道,必然是白子旭在御書房中龍顏大怒了!李泉嚇得急忙跪地匍匐,身體一個勁的發抖,跟個篩子似的。
白青洛的步伐極快,他說過的,要爲小竹討回公道,血債必將血償!明日早朝,不論如何,他也要逼迫白子旭下令,若他不肯點頭,大不了,他振臂一呼,親自率領邊關雄獅,出兵藍羽。
白墨最爲了解白青洛,如何不知他心頭所想?快步跟上後,沉聲道:“皇叔,此事你真的決定如此了嗎?藍羽國雖然狼子野心,但兵力雄厚,若貿然出兵,恐怕……”
“沒有人能夠在傷了我的女人後,還能夠逍遙自在,”白青洛冷聲一笑,眉梢冷峭,眼中已是一片寒霜:“更何況,區區一個藍羽,何足掛齒?任由他們在我們的頭頂上撒尿,你們忍得,本王可忍不得。”說罷,衣袖一揮,竟是自顧自的離開了。
白墨暗暗搖頭,心想,皇叔此刻是盛怒了啊。
莫筱苒……
一個曾經名聞天下的廢物,如今竟能成爲兩國開戰的導火索,世事還真是變化無常,當天,回到攝政王府,白墨立即請來昔日舊部,密謀出兵藍羽國之事,丞相也聽到消息,聯繫衆多文官,開始商量明日早朝,究竟是站在白青洛這方,還是聽候白子旭的旨意辦事。
皇城內外,暗潮涌動。
白青洛剛從宮中返回府邸,就看見莫筱苒乘坐的馬車從幽徑小道的盡頭緩緩駛來,他腳下的步子一頓,立即迎了上去。
“主子。”清風眼眶微紅,從甲板上躍下,抱拳行禮。
白青洛親自挑開車簾,護着莫筱苒下車,見她神色雖黯淡,但卻沒了早些日子的虛弱,心底不由得鬆了口氣,這女人,還算堅強。
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擁着她朝着王府走去,偌大的大將軍府,水榭涼亭,垂柳長青,山石堆砌在院落中,高低錯落的樓房,聳立在雲層之下,院子裡,落葉堆在四周,偶有清風拂過,葉子在空中盤旋一會兒後,便緩緩落下。
白青洛擁着莫筱苒步入正廳,親自爲她倒了杯茶,勒令府中管家準備午膳,隨後,才輕聲開口:“累了吧?”
對上他隱露擔憂的眸子,莫筱苒擒笑搖頭:“還好。”
“小竹已經安葬,接下來就只剩下爲她報仇了。”白青洛不願她始終惦記着小竹的死訊,將話題轉開,燎泡在一旁的軟榻上坐下,手指輕輕摩擦着茶沿,“我今日入宮,已向皇上請旨出兵藍羽。”
“他答應了?”莫筱苒眼底隱過一絲驚訝,“他怎麼可能輕易答應?”出兵,這可不是小事,白子旭的性子,怎麼會輕易點頭?
白青洛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有我在,一切都不會是問題,我答應過你的,會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白青洛,”莫筱苒凝眸看向他,嘴脣緊抿着,許久,才幽幽問道:“爲什麼?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白青洛眸子一顫,事到如今,她竟還不懂自己的心思嗎?又或者,她不確定?可這個時候,哪裡是表露心聲的絕好時機?搖了搖頭,到了嘴邊的情話又被他嚥了回去,眸光柔和,似一泓碧水清池,泛着絲絲漣漪:“因爲你值得。”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卻道盡了他的心意,只因爲是她,所以值得。
莫筱苒心尖猛地一顫,呆滯的看着他,久久吐不出一句話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
緊了緊手中的茶盞,她垂頭道:“謝謝。”
“你我之間還需這兩個字?”白青洛不悅的開口,冷聲質問道。
莫筱苒咧嘴一笑,見他面帶薄怒,急忙給他順毛:“我這不是說習慣了嗎?”
“哼,再讓本王聽到一次,本王定要給你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他深幽的眸子裡劃過絲絲暗光,莫筱苒狠狠打了個機靈,立即想到曾經被這人丟入水中的慘淡下場,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討好的笑了笑,哪裡還敢造次?
很快,府裡的下人便送上了熱騰騰的飯菜,在正廳的圓桌上佈菜後,便靜靜立在一旁隨時準備伺候,白青洛拉着莫筱苒坐到椅子上,菜餚多是清淡可口的家常小菜,味道不重,他解釋道:“你這幾天車馬勞頓,用些清淡的,纔不會傷胃。”
莫筱苒愣了一下,對他的體貼心底劃過絲絲暖流。
親手爲她盛滿一碗湯,放到一邊冷了冷,席間,白青洛還時不時爲她夾菜,看她吃得狼吞虎嚥的模樣,總會不自覺的發笑,“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莫筱苒一邊咀嚼着嘴裡的飯食,同時還不忘瞪他一眼,“食不言寢不語,別說話。”
被她責罵了一通,白青洛也不生氣,饒有興味的端起桌上的酒盞,抿了一口,眼底的笑意逐漸瀰漫開來,從不知,有一日,他竟會覺得連看着一個人用膳,也是一種幸福,看着她像只倉鼠一樣,腮幫圓鼓鼓的,時而吞嚥,時而張口咀嚼,他眼裡的笑意濃得似要溢出來一般。
清風三人安靜的守在屋外,對裡面溫馨的場景視而不見,他們絕不會相信,裡面的主子是有潔癖的,絕不會相信,那個眉開眼笑的男人,是他們的主子!
“陷入愛情裡面的男人啊。”逐月望着天上蒼穹幽幽一嘆。
“今後這府裡坐大的恐怕會是未來主母了吧?”隨浪也不覺暗暗搖頭,“從沒想過主子也會有這麼一天。”要不是親眼見過主子和莫小姐相處的場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如同神祗般完美的主子,竟也會有動了凡心的一日。
清風一句話也沒說,神色略顯黯淡,眼底似荒蕪的沙漠般,遼源、深幽。
“喂,你好歹是個男人,別跟個娘們一樣扭扭捏捏的。”隨浪勾住清風的肩頭,齜牙咧嘴的笑道,“知道你是情聖,清風,你明白的,像我們這種人,一條命隨時都是刮在刀尖上,什麼時候掉了腦袋都不稀奇,別太在意了。”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清風也只是笑了笑,聽着正廳裡傳出的歡聲笑語,他眼前浮現的,是與小竹待在一起時,時而鬥嘴,時而打罵,談笑的畫面。
以前總覺得隨時可以見着,可現在才知,那些日子永遠都回不來了。
“你別這樣,待會兒莫小姐出來見你這般,又該傷心了。”逐月沉聲說道。
“放心吧,我知道的,”清風微微一笑,斂去眸中的黯淡,手掌撫上腰間的佩刀:“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他還沒有爲小竹報仇!怎麼可能允許自己沉溺在悲傷中?
等到午膳用完,白青洛喚三人進入正廳,高坐在軟榻上,沉聲吩咐道:“逐月,你立即暗中將三國錢莊中可用的銀兩全數聚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是。”逐月當即領命,看來主子這是在爲了接下來的戰事做準備了。
“隨浪,你立馬將安置在綠林中的隱衛調往邊境,與我麾下士兵接頭,密切留意藍羽國的動靜,還有密切注意軒轅的一舉一動。”白青洛接着下令。
“是。”隨浪抱拳點頭。
“清風,你明日隨我入宮,只要皇上下旨,明天下午,我們立即啓程,準備出發前往邊境!”
清風渾身一顫,只覺得胸口豪氣沖天,他死死咬住牙關:“是。”
“那我呢?”見白青洛一道一道的命令下達,莫筱苒指了指自個兒,疑惑的問道。
“你在京中等我回來,如何?”白青洛怎麼忍心讓她追隨自己勞碌奔波?她雖然聰慧,雖然機靈,但只不過是小打小鬧,她的本事,若到了戰場上,可會有用武之地?更何況,戰爭,是男兒的戰鬥,豈容一個女子胡鬧?
莫筱苒不悅的眯起眼,“你看不起我?以爲我跟了前去會壞事?”
想她曾經率領警察剿匪時,是何等意氣風發?可如今呢?居然會被人懷疑自己的本事?莫筱苒怒極反笑:“白青洛,我告訴你,不要小看了女人!小竹的仇,我要自己報!”
她咬着牙,一字一字堅定的說道,眼眸堅定。
白青洛張了張嘴,揮手命令清風等人退下,伸手想要去拽莫筱苒的手,可她卻側身避開了。
臉色極爲陰沉,“別碰我。”
“不要胡鬧,”白青洛沉聲開口,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望入她那雙略帶失望的眼眸中,心底狠狠嘆了口氣,天底下,唯有她一人,讓他毫無辦法。
“你跟我前去,我會分心,會爲你擔憂,你懂嗎?”溫柔至極的話語,從他的嘴裡吐出,帶着數不清的情意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