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個尊稱,可偏偏白子旭卻聽不出絲毫尊敬,“算了,既然皇后不願留下,朕也不必強求。”留她下來也只是給自己添堵,“你走吧。”
莫筱苒雙眼一彎,倒是真愉悅的笑了,明亮的眼眸中佈滿了零零碎碎的淺淡笑意,竟讓白子旭在這一瞬看愣了神,她緩慢行禮後,步伐匆忙的下了臺階,那模樣,好似身後有野狗在追趕一般,看得白子旭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真是給臉不要臉!
他素來是被女人捧在手心的,何時被一個女人如此對待過?心頭頗有些不是滋味,甩袖跨步進了慈寧宮,瞬間,寢宮內的幾位常在眼眸一亮,那模樣,像是野狗見到了肉骨頭,只差沒撲上來將白子旭給生吞活剮了。
太后坐在上首,朝白子旭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邊來:“剛纔遇見皇后了吧?”一屋子人都是看着他和皇后在殿外交談,這下,哪一個不是高豎起耳朵,想要偷聽些有用的情報?
白子旭微微一怔,點點頭,雲淡風輕的笑道:“是啊,與皇后閒聊了幾句。”
“帝后關係和睦,是天下人的福氣。”太后抿脣一笑,臉上精美的妝容透着絲絲慈祥,她輕拍着白子旭的手,提點道:“不過皇兒啊,你得記得,後宮要雨露共沾,哀家知你喜歡雪貴妃,但皇后那兒,沒事也去坐坐,不要虧待了她。”
畢竟,莫筱苒雖然入不了他們的眼,但她背後還有丞相,只一味的寵幸廖雪,會放任兵部侍郎做大,讓丞相心生疙瘩,一碗水得端平。
廖雪深知,太后這話也是說與自己聽的,雙手險些擰爛了手中的娟帕,但臉上卻還要擺出一副溫柔、知心的笑容來,提現她的大度。
“是,”白子旭略帶嚴肅的應下,心思千轉百回。
爲了籠絡丞相,看來他是得找個日子讓皇后侍寢了。
另一頭,莫筱苒悠然的帶着小竹逛着御花園,園中花團錦簇,百花奼紫嫣紅,空氣裡瀰漫着一股清淡的香味,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沁人心脾。
“小姐,您剛纔和皇上那麼說話,皇上會不會因此討厭你啊?”小竹不安的問道,小臉皺成了一團。
莫筱苒輕佻眉梢,用手摺下一朵赤紅的夏花,擒住花枝,在指尖旋轉着,雙眼愜意的眯起,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覺得他還能比現在更討厭我嗎?”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小竹跺跺腳,對莫筱苒不上心的態度很是幽怨,瞧瞧今天那些常在,哪一個不是耗盡心思想要得到皇上的眼緣,可偏偏她的小姐,卻巴不得離皇上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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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莫筱苒將手中的夏花別到小竹的耳後,滿意的笑了笑:“反正啊,過不了多久,我們一定會離開這兒,我可不想把後半輩子的時間全部耗在這個鬼地方。”
天底下最爲尊貴,最爲大氣,象徵着至尊的皇宮,在她嘴裡竟成爲了鬼地方。
小竹張了張嘴,本想勸她歇了這樣的心思,可一想,小姐打算做什麼,哪輪到她左右?也就只能乖乖的點頭,反正天涯海角,她必然會追隨在小姐身後。
“你放手,讓人看見可不成笑話了?”忽然,就在主僕二人遊園時,從一座假山後傳出了一聲略帶焦急與怒火的聲音。
莫筱苒眼眸一亮,對着小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小心翼翼冒着步子走到山石後,悄悄探出個腦袋,只見一名身穿宮裝的清秀宮女,正和一個禁衛軍拉拉扯扯。
“小姐,這人好眼熟啊。”小竹在莫筱苒的耳畔出聲。
她眯起眼仔細一看,可不是熟人嗎?這禁衛軍便是平日裡在鳳棲宮外把守的人之一。
“阿洛,你聽我說,我並非不願意娶你,你現在是梅常在身邊的宮女,身份尊貴,跟了個好主子,而我呢?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禁衛軍,我若想娶你,至少也要爬到不遜於你的地位,更何況,你還沒有到能夠被放出宮的年紀,我們再緩一緩行嗎?”那名禁衛軍苦苦哀求道。
“緩?你知不知道,梅常在昨兒個給我說,皇上寵幸她時,一時最快,說過喜歡溫柔嫺淑的女人,她看中我的性子,打算着下一次皇上再來,讓我去侍寢,爬上龍牀,然後和她聯手上位,你若再不去向常在要了我,難道真的要我變成皇上的女人嗎?”那名宮女慼慼哀哀的說着,臉上清淚不止。
禁衛軍神色略帶躊躇,最後,終是鬆開了抓住她的手,“這樣也好,若能得到皇上的寵愛,你就不用再跟着我吃苦了。”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重重扇在禁衛軍的臉上,宮女氣得渾身發抖。
莫筱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一巴掌若是打到她,不知道有多疼,光是聽這聲音,她就覺得肉痛。
“好啊,你寧肯讓我爬上龍牀,也不肯娶我是不是?好好好,算我阿洛瞎了眼,纔會相信你曾經說過的話,”她一把扯掉頭上的一根木簪子,重重扔到地上,“這東西還給你,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看着宮女揚長而去,莫筱苒在心底嘖嘖兩聲,剛要離開,冷不防,居然看見左側又有一名宮女小跑着過來,然後自然的挽住那名禁衛軍的胳膊,得意的朝着先前那名叫阿洛的宮女離開的方向綻放出一抹勝利的笑:“怎麼樣?擺脫掉她了吧?真不知道你以前的眼光怎麼這麼差,這種女人,你是怎麼看上的?要模樣沒模樣,要身材沒身材,哪兒比得上我?”
禁衛軍一掃方纔的凝重與悲拗,竟摟住宮女的腰,俯身落下一吻,莫筱苒愕然的瞪大眼睛,難怪古人常說,皇宮裡到處是秘密,她何其有幸,居然看到了一出始亂終棄的戲碼。
“小姐,”小竹驚呼一聲,立馬將莫筱苒拖着離開了山石,“非禮勿視,這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怎可……怎可如此無恥!”
她的臉蛋驀地紅了一片,莫筱苒挑眉壞笑:“喲,好純情啊,只是接吻而已,你幹嘛這麼害羞?”
“小姐!”小竹撅着嘴,羞怒的瞪了她一眼,隨後,神色一凝,怒衝衝的開口:“那名禁衛軍也太無恥了,阿洛那麼愛他,他卻欺騙了她的感情,奴婢還以爲他是爲了阿洛的着想,才迫不得已放手,誰知道!誰知道!”
她在爲那名叫阿洛的宮女打抱不平,莫筱苒聳了聳肩,“這世界,多的是人看上去衣冠楚楚,實際上骨子裡男盜女娼,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識人不清。”
“小姐,阿洛已經夠可憐了,你還這麼說。”
“怎麼,你是在同情她?”莫筱苒微微一笑,眼珠咕嚕嚕一轉,竟漫上絲絲狡黠。
“奴婢只是覺得阿洛挺可憐的。”小竹嘀咕一句。
“你要是爲她不值,我有個方法,你到可以試試。”莫筱苒嘿嘿一笑,湊到小竹的耳畔,低聲道:“要懲罰一個男人的不忠,最好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直接把他給咔嚓了。”她做了個剪刀的動作,眉宇間掠過一絲狠厲:“他要爬牆,就把他的工具給剪了,這樣一來,他就只能做一輩子的太監了。”
小竹臉頰爆紅,竟是惱羞成怒:“小姐!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哪有女兒家如此不知羞的?
莫筱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這叫一勞永逸,保證治的男人服服帖帖的。”
要想出軌,就直接把那第三條腿給咔嚓了,看他還怎麼出!
她沒有將這件小事放在心上,回到鳳棲宮,小竹一路唏噓短嘆,哪怕是在寢宮內,她的眼睛也時不時往高牆外看去,瞧她那模樣,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算了,就當是她正義感爆發,幫那宮女一次吧。
莫筱苒輕咳一聲,“你如果真想爲那宮女出氣,我馬上讓那名禁衛軍進來,讓你打一頓,如何?”
“小姐,你就不覺得阿洛很可憐嗎?”小竹憤憤不平的嘀咕道,若是這事她沒有看見也就罷了,偏偏還看見了,真是爲阿洛不值。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莫筱苒幽幽開口:“她自己識人不清,看人不明,自找的,”話頓了頓,見小竹神色黯淡,莫筱苒才噗嗤一笑:“逗你的,左右我也看那禁衛軍不順眼,所幸就爲阿洛出個頭,去,把阿洛找來,你家小姐我給她演一場大戲。”
小竹雙眼發亮,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莫筱苒支着頭不停敲擊着桌面,沒等多久,小竹就帶着雙眼紅腫的阿洛從殿外進來。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起來吧。”莫筱苒隨意的揮了揮手,從上到下打量了阿洛幾眼:“方纔本宮偶然間路過御花園,正巧看到了一出好戲。”
阿洛渾身一顫,臉上的血色在瞬間退了個一乾二淨,難道皇后看見了?她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上,害怕得不停打着哆嗦。
“娘娘,你就別嚇唬她了,”小竹率先出聲,還在暗地裡瞪了莫筱苒一眼,親自將阿洛扶起來,低聲道:“娘娘的確看見了,但你放心,娘娘不會問你的罪。”
“這……”阿洛滿腦子霧水,不明白皇后既不打算問她的罪,差她前來做什麼。
“你可是愛着那人?”莫筱苒輕聲問道。
阿洛躊躇了許久,才緩慢點頭。
“他可愛你?”莫筱苒再度啓口。
阿洛這次神色更是黯淡下去,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