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色下,藍山城如同一尊野獸盯着肥沃的人族大陸,那不斷在城牆上替換的士兵,彷彿這頭巨獸的口水。
獸族士兵頻繁的變換崗位,以此能夠保證巡邏到每一個死角,城牆上新的燃燒投石車已安裝完畢,巨魔投擲手躲在暗角處警惕着隨時出現的敵人,狼騎兵快速從街道上飛馳而過,在這繁忙的城邦中,隱隱能聽到一聲破天般的吼叫。
似要將整片天地撕裂一般,這是來自於最頂端兵種,比蒙巨獸。
每一聲吼叫,都宣示着獸族這麼多年困苦的屈辱和無法撼動的決心。
藍山城中心,野狼督軍正用皮鞭催促着人族苦力建造神廟,他們必須第一時間將戰爭神廟建立起來,能夠讓祭司們專心修行。
他們正在用全部心血將這座城邦打造成新的堡壘,每一個都在盡職盡責的勞作,只有一處。
總指揮部,威登的房間。
噗噗跳動的篝火將整個房間照的通亮,人族貴族小姐賣力的扭動着腰肢,不遠處的歌舞樂團盡心盡力表演着那手的曲目,偌大廳堂中央,是一整桌美食美酒。
威登抱着兩個小妞,用肥碩的萊茵蹄子抓取着桌上的肉食,然後將滿是油脂的手毫不客氣擦在人族女郎精美的肚兜上。
他喜歡這麼做。
在不遠處的獸族年輕一代,學着威登的樣子,揉虐着身側的女郎。
這並不是沉迷享樂,而是放鬆,在獸族歷史上,戰爭完畢後就是享受成果的時候,這裡的每個人都清楚,也許明天就得殊死搏鬥。
威登有幾分醉了,不過對身旁的小妞沒有放過的打算,唯一讓他不舒服的是路易斯仍沒找到,如同魚刺卡在喉嚨中異常,他並不是多在乎那個女人,可無法容忍的是一個人類敢如此戲耍自己。
嗚!
一聲嘹亮的長號突然出現在藍山城上空,房間中所有獸人全部站了起來,包括威登,瞬間酒就醒了大半。
長號是戰爭號令,獸族所有人集結的信號。
一把將兩個女人推開,披上鎧甲便向外走去,洋洋灑灑的幾十個人,走出城主府徑直來到西面城牆上。
此刻,城牆上早已點滿了篝火,精銳士兵整整齊齊站成一排。
威登鬆了口氣,並不是戰爭,可想到無故吹起的長號聲,不由來氣。
“誰吹的號角,給我滾過來。”粗放的嗓門在夜空中不斷迴盪,可喊了半天仍舊沒一個人給他答覆,似乎沒人把他當做統領。
“好大的膽子,士兵!”嚷叫着便蹬蹬蹬上了城牆,透過昏暗的燈火,遠遠的看到一個瘦弱的老頭站在城牆正中央。
瞬間,威登渾身的酒意就消失的一乾二淨,這個背景再熟悉不過。
獸族三大戰爭祭祀之一,統御獸族北方的至高強者,洪發爾,卓越稱號級存在,地位僅次於戰神祭祀。
但讓威登害怕的是洪發爾的脾氣,這個統御者獸族北方的存在,在一次戰爭失利中直接砍掉了七十二個獸族將領的頭顱,每當這個人出現,帶來的都是死亡。
他怎麼也想不透,洪發爾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按照獸族規劃,只有等他將戰爭神廟建起來後祭司隊伍纔會降臨。
而且,大祭司級別的存在,根本不會過早的涉足戰爭。
現在,他明白沒人聽他的指令的原因了,領着一干將領快步走過去,單膝下跪,“獸族先遣軍軍團長威登拜見大祭司!”
所有將領同時下跪,“見過大祭司。”
洪發爾緩緩轉過頭,出現一張消瘦的臉頰,帶着歲月流逝的皺紋,留着一小撮老鼠須,透着幾分精明,可滿頭白髮宣誓着對方已近暮年,全身裹在厚厚的祭司袍中,唯有露出一根手掌抓着祭司法杖。
看上去就是個老頭,可一呼一吸之間身體涌動的戰歌潮汐,震的空氣嗡嗡顫動。
啪!
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空氣中,所有人下意識擡起頭來,只見平日洪發爾一直捲縮在祭司袍中的右手伸了出來,些許是因爲用力過度的緣故,整個手掌都在顫抖。
衆人的目光下意識落在距離洪發爾最近的威登身上,此刻這位將軍的頭盔已落在腳邊,萊茵壯碩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衆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先遣軍團長捱了一個巴掌,所有人知道,洪發爾生氣了。
衆所周知,祭司的肉體水平及其有限,可現在不僅扇飛了頭盔還在臉上留下手印,這幾乎動用了一個祭司全部力量。
“爲什麼?”
一個巴掌和戰場上的傷痛比起來實在算不得什麼,可現在這個巴掌出自於大祭司,他很清楚,祭司最討厭的是動用這種野蠻武力,他們教訓屬下根本不會自己出手,可現在當着這麼多統領的面,直接給了一巴掌。
不像是打在臉上,更像是一把利劍穿透了心臟。
“混賬,你還不知道犯了什麼錯嗎?”洪發爾低下身一把抓住威登的衣領,妄想將其抓起來,可奈何自己力量實在太小,反而被威登向前扯了一步。
威登趕忙攙扶,每一個祭司都是獸族的精神信仰,他可沒有狂妄的冒犯祭司的地步,可剛剛攙扶住就被洪發爾狠狠推了開來。
“大祭司,我做錯什麼了,就是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啊。”
“死?如果死了就能解決,我就不用大老遠從獸族飛過來了。”
威登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雙足飛龍王,嘴角不斷噴吐這白氣,這是長時間趕路的表現。
很顯然對方大老遠趕了過來,突然降臨一定有大事,要不然不會這麼突然,可是他沒收到一點情報。
神聖暴風王國的進軍異常順利,而且虎賁率領的泰戈軍團已經和冰原聯手,開始夾擊凜冬王國,相信用不了半個月就能吞併凜冬全境。
所有計劃都在有條不紊的向前推進,作爲先遣軍的總指揮官,他覺得並沒有什麼錯,“大祭司,還請點撥。”
洪發爾冷笑一聲,“你剛剛在幹什麼,你身上的女人香味和酒腥氣從哪來的。”
威登心頭一窒,難不成是有人見他立功在背後打他的小報告,很有可能,不過他並不當回事,在獸族享受戰爭成果並不是什麼大錯。
“我找了幾個女人,和部下喝了點小酒,馬上要對暴風王國大戰了,需要提前放鬆放鬆。”
“放鬆,你不覺得放鬆的有些國度了嗎?”
威登越聽越不對勁,貌似這位大祭司在找茬一般,他雖敬重並不害怕,如果是這種莫須有的奪權,他可不答應,想到這些枝節站了起來,“大祭司,有話你儘管明說,我威登不是嚇大的。”
“跪下!”洪發爾厲害叫道,“誰讓你站起來的。”身形一蕩,一股透明的圖騰驟然出現在身後。
威登雙腿一軟,竟不由自主跪在地板上,啪的一聲,地板碎成三截,立時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額頭滾落下來。
戰神威懾!
這是戰神祭祀才能修行的神通,乃是戰神賜予祭祀的最高能力,巔峰的戰神威懾,能夠瞬間斬殺一切能力低下的生靈。
就在剛剛的一瞬間,他似乎要被洪發爾絕殺一般,而且他敢相信,洪發爾一定會帶走他的頭顱。
遠處,所有將領驚懼的看着完全壓制住威登的洪發爾,他們沒有感受到戰神威懾的威力,可在一剎那之間,他們眼中的洪發爾似成了神靈一般,這種氣質,只有在戰神祭祀身上出現過。
這種攻擊,本應該出現在敵人身上,可現在針對的對象卻是威登。
到底發生了什麼?
威登到底犯了什麼錯,竟讓一位祭司動用了全部力量。
“你還不知道犯了什麼錯嗎?”
威登覺得似在審判,細細梳理着進入人族的所有行徑,覺得根本沒有什麼大錯,“大祭司,我沒錯,即便你今天斬殺了我,我也認爲所有的一切都是爲獸族服務的。”
“爲獸族,你也有臉說。”洪發爾冷冷笑着,“好,我給你提個醒,瑪利亞這個女人聽說過嗎?”
威登心頭一怔,臉色刷的一下便的異常煞白,“她是藍山軍團的軍團長。”
“她只有這麼一個身份嗎?”洪發爾繼續問道。
威登不明白,難不成還有比軍團長更高級的身份?
“是的,應該就這一個。”
洪發爾沒有理會威登,擡頭看着一衆跪在的將領,“你們跟他說說,瑪利亞是什麼人?”
所有人納悶起來,還能是什麼人?
“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