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護與護士們在病房裡留守了大半個小時,等到嚴語的藥物消化,再也無法催吐出來,這才安心離開。
藥效的副作用顯而易見,嚴語很快就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
嚴語倒是很想了解一下自己服用的藥物,但都是些藥片,並沒有外包裝盒子或者說明書,嚴語也沒法更進一步去了解。
只是這段時間的服藥經驗,讓他總結出藥物的諸多副作用,除了畏光,噁心,眩暈等症狀,最讓嚴語困擾的就是嗜睡。
當然了,也有可能院方擔憂嚴語會暴走,開的藥也針對性地選擇了安定之類的藥效作用。
嚴語知道,出現昏昏欲睡的狀況之後,便說明藥效開始發作,自己再不行動起來,只怕真的要陷入沉睡,屆時趙恪韓會不會再度出現,那可就難說了。
眼看着自己多日來的努力就要白費,嚴語也站了起來,開始掙扎和跳躍。
這麼做除了讓自己清醒,也是希望能夠加快代謝,通過出汗等方式,儘可能將藥物排出體外。
可惜的是他不能自由隨心地喝水,否則大量飲水的效果會更好一些。
而嚴語這麼做,還有着另一個原因。
他想通過身體不斷的扭動和跳躍,將束縛衣底下的枕頭震落下來!
逃脫術是魔術師們最常表演的節目,而傳奇魔術師胡迪尼最常表演,也最擅長的節目,便是逃脫!
逃脫術驚險刺激,驚心動魄,最能夠牽動觀衆的心緒,最引人入勝,所以尤其受歡迎。
而胡迪尼將精神病人所用的束縛衣作爲道具,穿上了束縛衣,外面還綁着鎖鏈,鎖鏈上掛着鐵鎖。
將自己置身於刀箱或者水底等危險之地,又加上各種限時的道具,在限定的時間內如果無法逃脫,就會喪失性命。
嚴語並未看過影像,但從一些書籍裡曾經讀到過,或許很多人認爲讀書無用,但嚴語堅信書到用時方恨少,平日裡讀書的習慣,給他帶來了難以想象的巨大幫助!
魔術師們逃脫的訣竅有很多,但魔術師們不是魔法師,他們無法改變事實,他們只能“歪曲”事實。
正如同他們無法突破束縛衣的捆綁,一旦被束縛衣捆綁解釋,除非有縮骨功,否則很難逃脫。
魔術師們通常的做法是,在穿上束縛衣之時,儘量將雙臂的間距擴大一些,就好像抱着一個虛無的球體一樣,留下足夠的空間。
當束縛衣捆綁之後,他們就抱緊雙臂,這樣的話,束縛衣就會因爲空間變小而鬆動,他們就能夠輕易解放雙手了。
打個比方,如果有人要捆綁你的雙手,那麼你應該儘量撐開雙手的距離,等捆綁結束,只要將雙手合上,繩索自然會鬆動,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可是,因爲嚴語不是魔術師,看護們也不是魔術師的助手,所以在穿束縛衣之時,會用力勒緊,不會給嚴語留下足夠空間的機會。
嚴語只能改變策略,用一個枕頭來拓展空間,只要通過身體不斷扭動和跳躍,將枕頭震落到腹部的位置,雙手的空間就會得到解放,他就能夠將雙手從袖套中抽離出來了!
當然了,趙恪韓的人格掌控身體之時,是用蠻力掙脫肩關節,這樣的方式本質上也是爲了解放雙手,但對身體的傷害太大。
而且身體的每個關節都有着極強的牽扯力,嚴語不是趙恪韓,他沒辦法單靠個人的力量來達成脫臼,也不可能會這麼做。
不停地扭動和跳躍,使得嚴語非常疲累,但枕頭的位置也在發生改變,嚴語漸漸能夠感到雙臂與胸膛之間留出了一些空間來!
也好在病房裡的枕頭都已經老舊,棉絮都很結實,重量也不輕,與身體也不算太貼合,終究是滑落了一些!
僅僅只是這麼一點空間,但對於嚴語來說,已經是極其珍貴了!
嚴語的雙手往後收縮,雖然到了極限,但他仍舊不斷努力着,就像有成千上萬個蝨子螞蟻在身上噬咬,嚴語發了瘋一樣胡亂扭動着,終於是將雙手解放了出來!
束縛衣脫下,丟到地上,嚴語又趴在地上做起俯臥撐,儘可能通過出汗,將藥物排出體外。
適才也是爲了脫掉束縛衣,他才選擇了動靜很大的跳躍,此時已經達成目的,他可不想動靜太大而引來看守。
直到他的頭髮和衣服全都溼透,就好似從蒸籠裡爬出來,嚴語才停了下來。
他的營養攝取本來就不足,加上流血過多,此時也已經到了體能的極限。
但他接下來面臨的問題,纔是最爲艱難的。
脫掉束縛衣只是第一步,逃出去纔是最終的目標!
但病房的鐵門是從外頭鎖着的,鐵門上方有個小窗,除此之外,嚴語根本沒可能接觸得到鎖頭,即便他懂如何開鎖,也是無用。
既然出不去,那就只能等着別人進來了。
照着往日的估算,每隔兩個小時,都會有看護過來巡夜,當然了,他們也只是通過鐵窗往裡掃一眼。
因爲鐵門緊鎖,巡夜的看護也只有一個,根據班次輪換,未必就是程榮達。
即便是程榮達,也不可能讓他幫忙逃走,因爲這樣一來,他要背責任,到手的一切都會丟掉,程榮達的幫助也會有個限度。
思來想去,嚴語也就打定了主意。
他在門後坐了一會兒,積蓄了一些力氣,聽得外頭傳來腳步聲,而且越發臨近,他便輕輕拍了拍鐵門,而後躺倒,趴在了地板上。
若只是讓看護見到被脫掉的束縛衣,看護必然會第一時間呼喚同事過來,但讓他看到嚴語昏迷在地上,看護就不會感受到威脅,二十號第一時間進來救人。
也果不其然,看護驚呼一聲,便咔嚓嚓打開門鎖,推開了鐵門!
在他看來,嚴語只能輕輕拍打鐵門,說明並非發瘋暴走,而是身體出了問題,變得極度虛弱。
嚴語正是抓準了他的心理,待得看護俯身攙扶他之時,嚴語突然暴起,扣住他的雙手,將看護側摔於地,雙腿夾住他的腰肋軟處,一手捂住他的口鼻,另一隻手則摁住了看護的頸動脈!
缺氧,會讓看護暫時昏闕過去,但不至於掐死他,不過這需要仔細把握,嚴語心裡其實也沒底。
見得看護拼命掙扎,雙腿亂蹬,嚴語心裡也在擔憂,會不會真把這看護給捂死了。
也好在看護並沒有掙扎太久,約莫兩三分鐘,就果真昏迷了過去。
嚴語鬆開手來,將鐵門關上,將自己的衣服與看護對調,又給看護穿上束縛衣,在他嘴裡塞了一隻襪子,戴上禁食口罩,整個人綁在了牀上。
他換上看護的衣裝,同時還得到了看護腰間的一大串鑰匙!
嚴語平日裡也是見過的,出於衛生因素,或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爲了保證看護們的安全,所以看護都會戴着口罩。
此時巡夜,看護放鬆了些,並未佩戴口罩,嚴語往口袋裡一摸,果真摸出一個口罩,果斷戴上,遮蔽了臉面,又將衛生帽戴上,只露出眼睛,這才走出病房,將鐵門重新鎖了起來。
嚴語站在門外,回望病房中的看護,又掃視了一番,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是自由的氣味!
走廊昏暗且幽深,一盞電燈忽明忽暗,兩側每個幾步就是一個鐵門,貼門上方的窗子透出幽怨與絕望。
嚴語停了一會,邁開腳步往前走,但走了六七步,他又停了下來。
他停在了隔壁的隔壁的鐵門前,他突然想看看,重症區裡關的都是些什麼人,雖然時常聽到慘叫或者怪笑,但這麼長久,卻從未見過這些病人。
好歹都說同病相憐,嚴語就要脫離苦海,看他們一眼也是正常。
然而當他透過窗子,卻看到病房裡空空如也!
嚴語心頭有些疑惑,取下大手電,往裡頭四處照了照,還果真沒人!
“難道搬走了?”想起自己時常聽到的慘叫和怪笑以及夢囈一般的自言自語,嚴語心中也是疑竇頓生。
他又走到臨近的鐵門處,往裡頭一照,沒人!沒人!還是沒人!
走廊兩側差不多十幾個房間,竟然都空空如也!
他分明在服藥的時候,還能聽到護士和看護們依次打開鐵門,甚至能聽到病人們反抗的聲音和動靜,怎麼到了夜裡就沒人了?
“有點不對勁啊……”
嚴語又往回走,將整個重症區的病房都檢查了一遍,竟然全都沒有人!
“這些人都去哪兒了?難道樑漱梅打算對我展開什麼行動?才提前將這些人都送走?”
嚴語實在想不出樑漱梅接下來會對自己做什麼,因爲她要的是趙恪韓這個亞人格,只要繼續服藥,趙恪韓就會出現,她的目的就會達到,何必如此勞師動衆?
無論如何,這都是非常不妙的兆頭,既然無法推測樑漱梅的意圖,走纔是上策!
嚴語也不及多想,將口罩往上拉了拉,悶頭便往外走。
到了護士站,嚴語便放慢了腳步。
護士站留着一盞小燈,但護士小姐卻不見蹤影。
嚴語走到護士站前,也是滿懷疑惑,正要離開,卻一眼瞥到了桌面上的病案!
那病案上竟是白紙一張,上面半個字都沒有,只剩下一些胡亂塗鴉的痕跡!
嚴語快速翻了翻,桌面上堆疊着的病案和文件等等,竟然全都是白紙,沒有任何內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