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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教大人……掌教大人?”
那是……
很微弱的火燭。
這是一個充滿陰冷氣息的房間。房間內,懸掛着三清的畫像。
她坐在一個蒲團上,似乎剛剛從入定中甦醒過來。
而在她的面前,則是一名道童,喚醒了她。
“什麼事情……比清?”
“出大事了……”
“皇上,遜位了。”
她用了幾秒才終於消化了這個信息。
“大清朝已經不存在了……聽說革命軍現在正在到處剪辮子……”
她看向了室內的鏡子。
那面銅鏡內,她看清楚了自己的臉。
一張絕美的臉,可是……卻沒有了昔日的那頭捲髮,而是一頭順直的黑色瀑布長髮。
捲髮……
爲什麼是捲髮?
思緒開始混亂……不過,沒多久後,她就整理好了。
“走,比清。”
“今後就是新的時代了。”
對於中華大地而言,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維繫了兩千年時間的封建帝制,徹底崩塌。從1644年開始的滿族女真人對漢族人的統治,畫㈧㈠,上了句號。可是……華夏大地被帝國列強風格,淪爲殖民地的事實卻並未有絲毫改變。
逼迫清帝溥儀遜位的袁世凱心中卻是在策劃着帝皇的夢想,而鄰土的倭國民族,同樣正在磨刀霍霍,覬覦着這片土地。
這個國家正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
在這個時代,人命賤如草芥。四萬萬人口的大國。人均壽命卻是不超過四十歲。戰亂。饑荒,盜匪……
天陰宗就是在這個時代誕生的。
一個追求長生的方外宗派。
她推開了門。
今天的天氣,很是陰冷。讓人有一種,渾身被凍僵的感覺。
她看着山腳下,弟子們勤奮修煉的隊形。
清朝滅亡了。不過……對於他們這種方外隱居的人而言,早就不算什麼。更何況,人盡皆知,清政府早就是純粹的傀儡政府了。現在中國的統治者是誰?是英國人。是法國人,是德國人,唯獨……不是那龍椅上的帝王。
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冷。
“紅月在哪裡?爲什麼,是你來通知我?”
“巫女大人今天下山去了。”
她深吸拉了一口氣。
真是個糟糕透頂的日子。
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
門被推開的時候,她就立即將視線投射了過去。走進來的,是一個容貌絲毫不下於她的女子。
“紅月?”
“掌教。”
那女子穿着一身紅衣,身後佩着一把寶劍。
“皇上的事情……”
“我已經知道了。”
良久的沉默。
“這和我們有關係?”
“你覺得呢?”
良久後,她微微撫摸着額頭,忽然說道:“你下山去,有什麼事情?”
“你知道的。我去做什麼。”
房間內忽然寂靜了下來。
“我們是不是該停手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才用略微顫抖的語調說出了這句話來。
“停手?”名爲紅月的紅衣女子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說:“爲什麼要停手?你該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時代。”
“我們收受過那些八旗子弟的金銀。甚至包括大量的鴉片。”
鴉片,在這個時代,和黃金的概念無異。1840年,中國就因爲鴉片,而和英國展開了一場戰爭,這場戰爭最終清政府敗北,從而簽署了南京條約。自那以後,鴉片的販賣完全合法化,達官貴人中,喜食鴉片者不計其數。
“你怕了?掌教?我們和那些八旗子弟做生意的秘密賬簿,早就和圓明園一樣,被徹底焚燬了。沒有人會知道的。”
“你最後一次見到太后,是什麼時候?”
紅衣女子沉吟了半晌。
“你怎麼突然關心起太后的事情來了?”
“你最後一次見到太后……她是什麼樣子?”
許紅衣女子最終回答了。
“她依舊穿着太后的鳳袍。但是,臉上沒有了任何血色,甚至眼睛裡面都看不到瞳孔……”
“和她……活着的時候比,實在是太可怕了點……”
太后……
在晚清政府,有一位太后,可以說在中國最後的封建史上留下了極爲濃墨重彩的一筆。她被很多人視爲賣國賊,但是無疑的是,她是一位權力達到最巔峰的女性,在封建王朝中做到這一點的人,很少。
其名葉赫那拉氏,昔日是咸豐帝之妃,同治帝之母,大名鼎鼎的慈禧太后。
1908年11月15日,光緒三十四年,幾乎是緊跟在光緒後面,歿。
距離現在,僅僅只有屈指可數的四年不到。
“你看得到太后。”
“是的。”
“那麼皇上呢?”
“皇上?”紅衣女子抿嘴一笑,說:“那個坐在龍椅上的傀儡,你稱之爲皇上嗎?別開玩笑了。自從太后垂簾聽政以來,大清就沒有皇上了。”
“日本人將李鴻章的水師打敗的時候,太后那時候只考慮着她的壽宴。”
“所以呢?”
“這麼多年來,我們國家的土地已經有多少賣給了洋人?”
“所以呢?”
“所以,你看得到太后。”
“所以呢?掌教……姐姐!”
她看着眼前的紅衣女子,紅月。
“宇文紅月?”
“請叫我紅月。整個天陰宗只有你和比清知道,我的姓氏是宇文。”
“這個世界上,該下地獄的人很多。”
“是的。可是不是每個該下地獄的人都會下地獄。我將來死後,也不會下地獄。太后死了,而她承諾給我們的,都兌現了。那就足夠了。這個國家是被洋人統治,還是革命黨統治,對我來說沒什麼區別。只要有人,可以付賬就行了。”
接着,她臉色一變。
“還有……莫要以爲你是掌教,就有什麼了不起。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我屈居你之下的唯一原因,僅僅是因爲,我更擅長做一些幕後的事情。”
“所以……別再說什麼停止。”
“你休想!”
她沉默了。
接着,意識忽然又恍惚起來……
不知道過去多久……她聽到了一個聲音。
“二位請看。”
那是什麼?
視線恢復清明的時候,她只看到了一道道金光。
那是一個箱子。裡面裝滿了黃金。
“袁大總統的心意,希望宇文掌教,能夠笑納。”
眼前一個身穿軍裝的男子,站在一張桌子前,將這隻裝滿黃金的箱子推了過來,說:“坦白說,袁大總統自從今年年初稱帝,改元洪憲以來,逆賊蔡鍔等人大膽犯上,大總統迫於國內形勢,取消皇帝稱號,實乃不得已而爲之。現在,已經病入膏肓。天陰宗掌教的名號,大總統昔日有所耳聞……”
“是從西太后的口中得知的嗎?”
說話的,是一身紅衣的紅月。
那身着軍裝之人看向紅月,說:“我在和你們掌教說話,你有何資格插言?”
“袁大總統的意思是?”她終於開口了。
“宇文掌教想必心知肚明。恕我直言,根據西洋醫生診斷,大總統的尿毒症已經越發嚴重,恐怕,過不了一個月了。”
看着眼前那箱黃金,她抿抿嘴,說:“將軍,我等不過是方外散人,怎有資格,受如此大禮?”
“掌教!”
然而,眼前的軍裝男子卻是迅速拔出了一把槍來!
“在下是段祺瑞將軍手下的副官。”軍裝男子將槍的保險打開:“平素在戰場上,是從來不介意殺的是否婦孺。今日,掌教是想要這箱黃金,還是這顆彈頭?”
“掌教,還不快收下!”
她看着眼前指着自己額頭的槍口,就算她是修道之人,但也沒有練成金鐘罩鐵布衫。
“將軍,當年日本人搶佔膠州灣,五四事件爆發時,你的槍口,也是這麼對準那些愛過學生的麼?”
“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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