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後……
意識,漸漸復甦。
而新的劇本,在腦海中逐步浮現而出。
將每一句臺詞詳細地咀嚼……將所有發生的劇情都牢牢銘記於心。接着,她重新開始進入“夏侯絢音”這個角色。
昨晚的一切,似乎都是夢魘。
提着燈籠的三十二,竟然將那些從棺材中鑽出的屍體,重新驅趕回棺材中?
“難道是湘西趕屍?”
她說出了劇本中,自己的第一句臺詞。
換好衣服後,她來到那房門口。
此時,絢音的手微微顫抖,竟然不敢去將眼前的門推開。似乎推開了這扇門,就會有什麼極度可怕之事發生。
良久後,她深吸了口氣,回到了牀前。
此時,乃是早晨八點。按說這是天氣明媚晴朗的日子。可是,從窗外看去,天空猶如被沙塵暴所掩蓋,陽光也被遮掩了許多。
一種陰森的氣息覆蓋着整座珉山。
她伸出手,緊抓着被她收入內衣的那張地圖殘片。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夏侯小姐,你醒了吧?”
“是……我醒了。”
那是三十二的聲音。而有他來到,絢音心頭總算被驅趕走了幾分懼意,繼而,走到門口,將門輕輕開啓。
三十二的身後,站着兩個紅衣少女。
“三十四,三十六,伺候夏侯小姐洗漱。然後帶她來大堂同夏侯先生一起用餐。她是夏侯家的人。不可怠慢。”
“是。”
那兩個少女異口同聲地作出回答來。她們表情木然而機械化。同樣和三十二一樣,臉上蒼白,毫無血色。
絢音注視着那兩個少女,總感覺,她們半點不像是活人。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你是夏侯家的人。”三十二卻是斷然否決:“吃穿用度,當然不能和我們下人相同。”
絢音看到,在其中一名少女的手上已經預先拿了一套紅衣。不過這紅衣和三十二他們所穿不同。用料顯然更好,手工更爲精細,而穿上後,也竟很是合身。
五分鐘後,她來到了義莊的大廳內。
好幾個紅衣僕從侍立一旁,而夏侯焦巖則獨自一人坐在飯桌前。
只是……他面前所拜訪的早餐中,竟有不少,都是豆類。
絢音被侍候着坐在焦巖的對面。
“我已經將你的事情,呈報上去。若是獲得同意,你就可以迴歸夏侯家。”
“迴歸……夏侯家?”絢音似乎明白了什麼:“我沒打算在這裡長住下去。”
“是嗎?”焦巖微微搖頭。說:“縱然如此,也已不可更改了。家族的決定高於一切。”
絢音看着擺放她面前的青豆。拿起筷子,夾了一顆送入嘴中。
“若你迴歸家族……”焦巖看着正品味着青豆味道的絢音,不急不緩地說:“我可以告訴你‘地圖’的事情。”
絢音抓着筷子的手,卻是抖了一下。然後,朝着焦巖看去。
“味道怎樣?”
“還……不錯。不過現在似乎並不是吃豆類的季節……”
“和季節無關。這可以避免你,被一些髒東西纏身。”
“……”
“我知道你想問的問題很多。不過,我還不能告訴你。今天下午,你陪同我,將這裡的棺材,運送到墓地去。”
“山腳下那個墓地?”
“那只是一小部分墓地而已。夏侯家葬在那的,也都是你們這些分家血脈。我和你一樣,都是分家血脈,跟宗族之人,是大爲不同的。”
“分家?宗族?”
“夏侯家分爲宗家(或者說宗族)和分家。宗家的血脈較爲純正,而分家則血脈駁雜。”
那吞入腹中的青豆,不知爲何,讓絢音有一種不適感。
“這裡的棺材中,有一具……是宗家之人。所以,要運送到家族的宗墓之中去。”
“對不起……”
絢音忽然跑出了大廳,來到義莊外,忽然就嘔吐了起來。
明明沒有吃多少青豆……但是,她卻是將其完全嘔吐了出來。
這時候,三十四和三十六兩位少女跑了過來,扶起絢音。
“您可是哪裡不適?”三十四遞上了一塊白淨的手帕。
“不知道……吃不習慣……”
“您不是夏侯家的人嗎?”
“三十四。”三十六忽然冷冷道:“不要多說。記得三十二囑咐的。”
真是詭異……爲什麼要用數字給自己命名?
爲什麼吃這東西……會想要嘔吐……
爲什麼?
莫不是懷孕?不對啊,這個月的月事有來……
一想到這裡,絢音就想起了君浩。
這時候,恍惚間,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送……送我回去……”
那是什麼?
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但是,太模糊了,看不清楚……
絢音扶着額頭,她用那手帕擦了擦嘴。
剛纔那是什麼?
不是那個老太太。是更早之前的記憶。可是,她忘記了嗎?
車子上出現的那個清晰凹印浮現着。君浩,他難道……是被自己撞死了嗎?之後打電話來的不是他本人嗎?
爲什麼會出現這種錯亂的記憶?
“我不要葬在這裡……”
“什麼?”
絢音忽然一把推開了三十四和三十六,吼道:“我絕對不要葬在這裡!”
接着的時間內,她獨自一人在房間內待着。而三十四和三十六,隨時都盯着她,簡直猶如在監視她一般。而這二女,絕對不會和她主動說話,如果詢問她們任何事情,也只會以最簡短的話語回答。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對吧?”
那是,之前她在巴士上詢問而出的那個問題。只是那個問題,戲謔的成分更多,但是此刻,卻是非常認真的了。
在最後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三十四和三十六都是瞪大着眼睛,似乎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更好。
“你們認識那個人嗎?”不等二女作答,她又拋出了新的問題,或者說是……新的“臺詞”。
“一個戴着黑色兜帽,身高大約一米七……”
將那兜帽男子的外貌形容了一遍後,她抱着期待的眼神看着那兩名少女。
“你們見過他吧?他是夏侯家的人吧?”絢音接着繼續問:“他是……誰?”
三十四和三十六的雙目依舊空洞不已。
“不知道。”
“三十六也不知道。”
“你們撒謊……你們在撒謊……”
此時,在另外一個房間內。
“三十二。”
“是。”
“明天,就是羅睺星再一次吞噬太陽之日。”
“我……知道……”
“夜王就是在這個日子出生的。”
夏侯焦巖和三十二坐在一張桌子的兩端。
“‘夜王’對我們夏侯家而言很危險。”
三十二卻是大氣都不敢出。
“夏侯先生……夜王他,畢竟是夏侯家的人,他的母親是……”
“我當然知道他母親是誰。可是,你也莫要忘記,他的父親是誰。”
隨後,他的手在桌子上微微敲擊着。
“羅睺是黑暗之星。他不應當降生。”
“夏侯先生,我……有點不舒服……”
三十二顯然有抽身而退的意思,但,他身後,卻是有兩個紅衣人靠近了他。
“‘日蝕’就要到來了。”
夏侯焦巖走近了三十二。
“回答我。”
“那張地圖……你交給了誰?”
三十二頓時面色劇變!
“夏……夏侯先生,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知道?”
“夏侯絢音……若我願意,可以讓她今日就前往陰間。那麼,我再詢問你一次……”
“當年,我們拿到的那張地圖,那張地圖……你交給了誰?”
一把尖銳的匕首,已經橫在了三十二的脖子上。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就算我嚴刑拷問,你也不會回答的。你比狗更忠誠於宗家,忠於‘夜王’。但是,你能坐視夏侯青蓮的孫女死去嗎?”
“那張地圖……你不可能帶離珉山的。”
“那麼……你交給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