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魔的肚子裡因飢餓而發出咕嚕嚕的叫聲,唾液也從鳥喙裡啪嗒啪嗒地滴到地上。
“這可真是不妙啊!我活了幾百年,可不是爲了當你的食物的!”
風嵐邊說着邊迅速將自己的袖子扯開,胡亂地纏繞住手臂上中了毒羽的傷口處,以免毒素繼續向血液中滲透。因這受了傷的左臂暫時已經無法戰鬥,他只好先用牙齒咬住右手握着的冰刃,然後由騰出的手中形成一個個錐形冰柱,並向着鳩魔發出。
倒掛在洞頂的鳩魔鬆開爪子,不斷在洞中變換着飛行路線以躲避這些錐形冰柱的攻擊,而他每一次扇動翅膀都會隨之放出毒羽。黑色的毒羽就如同羽箭,頂端沾滿鳩魔體內的劇毒。
風嵐明白自己若是再次被這些毒羽射中,便很可能徹底支撐不住,所以拼了命也要躲開他的攻擊。
“怎麼樣?只剩下一隻手臂可以戰鬥很辛苦吧?”鳩魔在輕鬆地閃躲過一排錐形冰柱後嘲諷風嵐道。
風嵐並未急於作答,而是抓住鳩魔不夠專注的時機,重新以右手握住冰刃,並從口中用力一呼形成了夾帶冰雪的寒風朝鳩魔襲來。
鳩魔躲閃不及,一隻翅膀被冰雪凍住,也因此失去了平衡,緊接着便重重地跌向地面。
“你以爲我身爲四神判就只會那麼單一的幾招嗎?”風嵐說着高舉冰刃向着倒在地上的鳩魔砍去。
“好小子,有兩下子嗎!”鳩魔以未被凍住那一側的羽翼護住自己的身體,並又從那羽翼中射出無數的毒羽。
本已經到了他跟前的風嵐爲避開毒羽只得暫時閃向一邊,錯失去砍下鳩魔頭顱的良機令他有些懊惱,落地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唉,就差那麼一點點!這可不好,我真的是越來越累了,頭也一陣陣地發暈!”
“我剛纔沒告訴你吧?你活動的越劇烈,體內所中的毒就會越快蔓延遍全身,現在你有沒有感到身體一陣陣的發冷啊?”
“不好意思,渾身發冷這種感覺對於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雖然對於那對父母來說,我可能是他們最想要抹去的記憶,但我畢竟是風神跟雪女之子啊。”
風嵐的臉上重新展露出笑顏,他的確像鳩魔說的那樣已經開始不斷地發冷,但恰恰是這種由內而外所產生的寒意,將先前胳膊上的疼痛感給麻痹了,他的神智也因此變得異常地清醒。可他知道這只不過是類似於迴光返照的一種假象罷了,要不了多久他可能就會突然地失去直覺,所以他必須趁現在一鼓作氣將對手打敗。
鳩魔被風嵐的狂妄給徹底地激怒了,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像他這樣的對手,明明已經深中劇毒卻仍是越戰越勇。在他人眼中的四神判不過是天神乾宿的走狗,可這小子自己似乎並不這樣認爲。他身上天生便帶有一股傲氣,即便眼前的對手有多麼強大也好,他都絕不會放棄屬於自己的尊嚴。
像風嵐這樣的眼神,他鳩魔也曾經擁有過。無論旁人如何地排斥着他作爲劇毒之鳥的身份,他卻仍然不肯服輸,開設醫館的錢也是他一分一分地賺來的。他還記得,那時候每得到一本醫術,每學會一種疾患的治療方法,每救下一位患者,他都會由衷地感到溫暖和幸福。那幸福不爲其他,只爲了在他人充滿懷疑的眼光中,他又找回了一絲尊嚴與價值。
現在想想,真正讓他失望的或許不是那些曾欣然接受過他的幫助,卻又輕易地對他全盤否定了的妖們,而是他自己曾經抱有的那份天真。他要教給這個叫風嵐的小子現實究竟有多麼地殘酷,這樣想着他便用力一扇身後的翅膀,運用身體內的魔力將翅膀上面的冰雪融化,然後重新飛入到半空之中。
風嵐已經完全適應了洞中的黑暗,在躲閃鳩魔的毒羽時也因此變得得心應手。他下定決心放手一搏,於是運用體內神魔之力將先前自己臂上纏着的袖子掙開,並在左手上形成另一把冰刃,以雙刃相互配合,不斷向着鳩魔攻去。
一時間,鳩魔被他的氣勢給壓制住,除了不停變換飛行的方向,並在空中躲閃他的攻勢以外別無他法。
可風嵐不會那麼輕易地錯過這個優勢在握的時機,由他口中呼出的冰雪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冰牆使得鳩魔躲閃的空間越來越小。鳩魔見狀,想要從通道逃跑引他進入對自己更有利的迷宮,風嵐卻先其一步用冰牆把洞口完全地堵住。
“看來你是要跟我同歸於盡啊,把洞口堵住雖然能夠阻止我逃跑,但同樣的,你的救兵也進不來了。我記得剛纔你們四人裡還有一個姑娘並未受傷或是中毒呢,她叫什麼來着,讓我想想,就是那個面無表情的姑娘,真是可惜了她那一張俊臉。”被冰牆攔住去路的鳩魔挑釁道。
“她的名字不是你可以隨便叫的!”風嵐憤怒地將左手的冰刃用力一拋,直朝着鳩魔一側的羽翼而來。
“一提到她,你就會變得異常地激動啊!本來我還想抓了她好好地享用呢,她不光具有強大的力量,而且還難得地生得那麼美,就算作爲食物也是極品!”鳩雖急忙躲閃,雖還是被那飛來的冰刃擦傷,但他卻故作鎮靜地繼續刺激着風嵐。
“就憑你?!先贏了我再說吧!我那同伴兒可比我要厲害得多,你連我都打不過,還妄想着能夠吃了她?!真是癡人說夢啊,哈哈哈哈……”風嵐說完突然大笑起來。
鳩魔心裡嘀咕着自己言語上的刺激非但沒能讓這風嵐方寸大亂,倒對他起了反作用。對方身上那神與魔交織的力量果然與以往的敵人完全不同,中毒以後又戰鬥了這麼久,他卻仍未呈衰弱之勢。而他自己卻已經是相當地疲憊了,早在剛纔風嵐追上他之前,他就覺得飢腸轆轆,畢竟想要支撐住這麼碩大的身軀連續地作戰是非常消耗體力的。
但同時他卻又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當疲憊交織着飢餓,再加上被風嵐所傷的羽翼上所傳來的陣陣疼痛令他上癮。他還是第一次有如此的感受,或許是因爲在以往的戰鬥中,對手與他的實力相差得太過明顯,反倒令他覺得無趣,而此時此刻,面前的這一戰才讓他體內的熱血久違地沸騰起來。
風嵐發現黑色的魔力開始從鳩魔的身上散發出來,那種魔力除了帶有他體內劇毒的腥甜,還帶有一股炙熱,讓自己先前造出的冰雪也跟着漸漸地融化,而被封住的通道恐怕也支撐不了太久了。
“嵐哥哥!”月琴的聲音卻在這時從通道外頭傳來。
“不必擔心,我很快就能解決掉鳩魔了,你在外面等着我就好!”風嵐大聲地迴應道。
“哈哈哈,你可別信了他的話,他所中的毒已經攻入五臟六腑了。不過你放心,爲免他繼續地痛苦下去,我現在就了斷了他!”鳩魔直接戳穿了風嵐的謊言。
“你會爲你剛纔的衝動付出代價的!”風嵐卻並未因此而生氣。
鳩魔沒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先是愣了幾秒,但很快地他便知道自己犯了個很嚴重的錯誤。
被冰雪所堵住的通道外傳來陣陣琴聲,那琴聲乾脆而急促,聽起來猶如萬馬奔騰齊齊涌入洞中,通道上的冰雪應着琴聲而崩裂。
“嵐哥哥,你沒事吧?”月琴跑了進來,直接奔向風嵐查看他的傷勢。
“笨蛋,我早就告訴你不要進來吧,你卻偏不聽我的話!”風嵐眼中呈現出溫柔對月琴說。
月琴也很快便覺察到鳩魔身上的魔力與之前有所不同,雖然他看起來也受了傷,但力量非但未因此而減弱,反倒變得更強可。她想現在與中毒的風嵐相比,自己更適合於進攻,於是對他說道:“嵐哥哥,讓我來對付這個怪物,你負責掩護我!”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戰鬥,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他這樣的對手呢,你若插手的話會給我留下遺憾的!”風嵐搖搖頭,伸出一隻手來將月琴往身後推了推。
“好吧!”月琴應着朝後退去。自從進入神判院以後,風嵐便是最疼愛她的那一個,但不知爲什麼只要是他的話,她從來都不敢反駁。
風嵐躍入空中,重新嘗試着釋放出自己體內的神魔之力與鳩魔的魔力相抗衡,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並摩擦出火光。當他們發現各自的力量都無法將對方的力量完全吞噬後,便同時如兩道閃電似地朝着對方衝去。
空中的風嵐與鳩魔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不斷向彼此發招,不時有擊碎的冰柱和折斷的毒羽墜落,來自他們的廝殺聲也響徹整個山洞。風嵐已數不清自己的身上究竟中了多少支毒羽了,他所知道的只有絕不能收回他那已經爆發的力量,因爲只要稍一鬆懈他便會徹底敗給鳩魔。
鳩魔持續着利用毒羽配合鋒利的喙對風嵐進行強攻,但屢攻不下後,他的速度便開始漸漸減緩下來。風嵐趁機孤注一擲,使出全部的力量試圖從口中呼出最後的冰牆將鳩魔凍住。鳩魔雖想抵擋,卻仍被他製造出的冰雪凍住了一側的身體。
失去了行動能力的鳩魔,雖心有不甘,但卻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敗了。他擡頭望向面前的風嵐,在他身上多處都仍舊插着自己所發出的毒羽,那擴散開的毒素也令他的瞳孔開始放大,他應該是完全依靠意志力支撐着纔沒有倒下。鳩魔明白麪對這樣的對手,自己的確是敗得心服口服。但對於他,他卻仍有着許多疑問。
“就算贏了我又如何呢?以你現在的中毒情況,你也活不過今天了!”
“你可知道爲了成爲四神判之一,神判院裡有多少和我們一樣的神魔一代遭遇淘汰。不,不僅僅是被淘汰那麼簡單,他們最後被神域當做殘次品抹殺了,就像他們從不曾存在於這世上一樣。如果我放棄或是倒下,就會有其他的人來頂替我的位置,這樣的命運讓我們四個來承受就足夠了!所以你放心,我是不會死的!”風嵐的聲音雖虛弱,但語氣卻是那樣地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