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小冷果然像閔恩童預言的那樣接受了他和董穆雅關於回魂儀式的大膽設想,但他們的想法還是在知情者的小範圍內掀起軒然大波。回魂術與血盟締約儀式相結合,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假定,究竟會帶來怎樣的後果?誰也說不清楚。
在整個計劃進行之前,除了要進行一些列周密的準備外,閔恩童也在積極嘗試着能夠讓歐陽小冷與夏秋再次通靈。其實,做出同意閔恩童等人提議的決定,對於歐陽小冷來說是非常困難的,他現在的心情可以用忐忑不安來形容。
這種複雜的心緒,根本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雖然千騎和靈羽嫉妒着只有他能夠跟夏秋完成通靈的這份幸運,但實際上,一想到若整個回魂儀式失敗,這很可能便將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通話,他就感到如萬箭穿心,甚至會有想要逃避的想法,也是在所難免。
約定好在楊柳街碰面的時間已到,他卻遲遲沒有出現,讓閔恩童多少有些憤怒。他在被窗簾遮擋的嚴嚴實實的客廳裡,捧着平板電腦踱來踱去,抱怨道:“你相信嗎?!他竟然會遲到?!他會不會就不來了?!什麼妖界之主,簡直就是個膽小鬼,現在我們所有人都在爭分奪秒,可他呢?!”
房間裡只點了根蠟燭,坐在陰影中的董穆雅很少見到閔恩童有這樣急躁的時候,安慰他說:“你再轉下去我就暈了,坐下等吧,小冷一定會來的!”
突然傳來三下敲門聲。閔恩童快跑幾步把門打開一看,大失所望,門外站的並不是歐陽小冷,而是他不太喜歡的歐陽紅葉。
他又往他身後看了看,仍沒見到歐陽小冷,於是問道:“怎麼是你?!他呢?!”
“小冷沒來嗎?”歐陽紅葉走進客廳反問他們。
在看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後,他擡手在天花板正中心的位置燃起一團妖火,那妖火就如同一盞吊燈,讓整個房間瞬間充滿藍色的光芒。
“沒有,他不是應該和你一起來嗎?”董穆雅搖搖頭說。
“距離約定的時間已過去近一小時了,不然我們今晚的計劃就取消了吧!”閔恩童一下子坐到董穆雅旁邊,佔據離她最近的位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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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找他!”
感覺上,歐陽紅葉的聲音還在房間裡迴響,可他的人卻早已消失不見了。
他直接朝着永川森林飛去,藉着夜色,幻化出不易被人類察覺的斗篷披上。直覺讓他認爲歐陽小冷很可能會在銀月湖邊附近,那裡是他最初與夏秋相遇的地方,也是一切的起點,因爲他們的緣分正是從那裡開始的,所以那裡對於他來說有着非凡的意思。
在銀月湖邊的大榕樹上,他果然找到了歐陽小冷的身影。靜坐在樹幹上的他意識到歐陽紅葉的到來,緩緩擡起頭,目光裡充滿比湖水和月光融合在一起更深邃的憂傷。
“走吧,跟我去找穆雅他們!”歐陽紅葉並沒有一句埋怨,也不去質問他遲到的真正原因。
“我只是想在這坐一會兒,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地方也仍讓我覺得安心。”
歐陽紅葉並未再說話,只是點點頭,向他伸出一隻手把他拉了起來。
閔恩童已經等得不怎麼耐煩了。一個主要原因是關於回魂儀式的細節,他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思考,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但董穆雅還是勸他再稍微等待一會兒,因爲她很確定要不了多久,歐陽紅葉會把歐陽小冷帶回來。
果然,一切正如她預想的那樣,歐陽小冷終於隨着歐陽紅葉出現。只是閔恩童並沒有發火,而是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了工作狀態。
“那麼,我們開始吧!就你和我到密室去!”
他示意歐陽小冷跟他進入放置MM超級電腦終端的密室,而讓歐陽紅葉與董穆雅留在客廳,因爲他人身體產生的電波和頻率恐怕會對通靈本身造成干擾。
密室中,擺了張老舊的躺椅,是他和董穆雅一起從樓上的臥室裡搬下來的,爲得是整個通靈過程中,歐陽小冷能夠儘可能的保持輕鬆的狀態,般這個笨重的傢伙可費了他們不少力氣。他對通靈的設備進行了一定的改良,除了操作更爲方便外,麥克風也被耳麥取代,直接戴在頭頂即可,非常方便。
歐陽小冷按閔恩童的要求將耳麥帶好,然後平躺下來。雖然在踏進柳樹街老宅前他已做了充足的思想準備,但當空氣中安靜到只剩下閔恩童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響時,還是讓他感到心煩意亂。很快,他的腎上腺素便開始激增,呼吸也變得越發急促。
閔恩童感覺到他的異樣,對他說道:“放輕鬆些!現在更需要鼓勵的應該是她!”最後的一組程序已經開啓,很快就要開始嘗試羽夏秋通靈,他自言自語道,“但願這次能夠成功。”
當開始鍵啪地被按下後,歐陽小冷的耳畔傳來類似於收音機調頻的噪音,這種分貝的聲音對於聽力遠超人類的他來說,非常的刺耳。他強忍了一會兒後,波頻終於漸漸平穩下來。
“可以說話了!”閔恩童提醒道。
歐陽小冷清了清喉嚨,對着麥克風說:“夏秋……聽見了嗎?”
某一瞬間,他竟會覺得若是得不到她的迴應也好,但當她的聲音突然響起的一刻,他心底的那一點點自私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似乎剛經歷了什麼痛苦的事,只用隻言片語表達自己的意思,和平時的她很不一樣。
“小冷……是你嗎?”
夏秋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着的,羽鶴仙人消失的事對她打擊很大,她從沒想過自己在魂離之境中的冒險竟會以這樣的方式結尾。雖然明明記得已經蓋了被子,但身體還是覺得越來越冷,她強迫自己醒過來,可眼睛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睜開。
當她覺得自己正在無盡的寒冷與黑暗當中墜落的她,突然響起的歐陽小冷的聲音就像是一隻溫暖的大手,牢牢地將她接住,並平穩地捧在手心上。
“嗯,你現在在哪?順利回到魂離之境了嗎?”歐陽小冷想問的問題還有很多。
“對,鏡花村。”夏秋簡略地回答。
“我們已經順利奪回了你的身體,並且找到了回魂的方法。但是……恐怕需要承擔一些風險,如果儀式失敗,源罪血池的黑暗力量會對你造成極大的傷害。你認爲……”
“就按你們的想法做吧……”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夏秋沒辦法將他們和黑鶴之間的戰鬥,以及羽鶴仙人的消失的事再描述一遍,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歐陽小冷又喚了幾聲她的名字,見仍沒有迴應,還以爲通靈又一次中斷了。這讓他後悔不已,想說的話還有很多,卻卻因爲猶豫而沒能說出口,若這真的是他們最後一次通話那該怎麼辦?他感到莫名的恐懼。
“夏秋……我想見你,只能聽見你的聲音還不足夠,你的身體就躺在那裡,能夠感受到你的呼吸,也不足以讓我停止對你的想念,因爲那都不是完整的你。我想再次見到你,在我面前微笑的你,即使心裡充滿恐懼卻還是在逞強的你,無論何時都完全信任我的你……所以,你一定要回來,回到這裡,回到我身邊!”
他難以平復自己的情緒,心中一直以來想說的話隨着早已滿溢的情感一同將最後的理智沖垮。
很難想象,這些讓人面紅心跳的字眼竟會出自眼前這個冰塊兒臉的口中,早熟的閔恩童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確信說出剛纔那一番話的就是歐陽小冷沒錯。
另一端,魂離之境裡的夏秋,已是泣不成聲,她仍被困在半夢半醒之間,但身體卻比方纔暖和了不少。雖然歐陽小冷的聲音已經消失,但他話語所帶來的溫暖與力量卻仍在那裡,包圍着她,一寸一寸治癒她心底的傷痛。
她來不及迴應,但心底的想法卻和他一樣。
“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她的心在重複着這句話。
歐陽小冷與閔恩童一起從密室中走回到客廳,正撞見董穆雅陷在沙發裡睡着了,而歐陽紅葉則坐在對面靜靜望着她的畫面。
他擡起頭問:“成功了?”
閔恩童有些不快地應道:“恩!”
“你都不用睡覺的嗎?在你這個年紀,我是說在你這個年紀的人類應該特別喜歡睡覺纔對。”歐陽紅葉爲了掩飾剛纔自己凝視董穆雅的一幕被他們發現,而開始轉移話題。
“我也喜歡,但是總有比睡覺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如果你們能代替我去完成這些事的話,我就會輕鬆不少了。”閔恩童傲慢地應道,他對歐陽紅葉仍舊有些敵意,似乎是因爲想要獨自佔有董穆雅的全部關注。
“辛苦了!我送你和穆雅回歐陽古宅吧?”歐陽紅葉故意裝着毫無察覺,用手摸了摸閔恩童的腦袋說。
“我去整理一下東西,你把她叫醒吧!”閔恩童露出厭惡的神情,將他的手推開。
趁着閔恩童將他的物品裝進揹包的空檔,歐陽紅葉輕輕拍了拍董穆雅的臉,喚道:“醒醒!”
“嗯……”董穆雅睡得並不沉,所以很快就給了他迴應。
她只是太累了,最近既要上班,又要對數量龐大的各種信息進行過濾和分析,讓她有些吃不消。雖然她覺得自己應該還不算老,但畢竟已是三十幾歲的人,長期毫無規律的生活對身體是種超負荷的消耗。
回歐陽古宅的路上,歐陽紅葉問:“大概還需要多久才能做好回魂儀式的準備?”
“後天,我計算過時間,不能再遲了。”董穆雅應道。
她的聲音因剛睡醒而略顯沙啞,反而帶着幾分慵懶的性感,讓歐陽紅葉不禁心動了一下。
最近每次想到她或是與她面對面時,他便時常會有類似的感覺,但他卻一直只當做是心悸罷了。畢竟這種感覺對於他來說是陌生的,或者說距離上一次心動已經時隔太久的時間,他一直以爲心動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剛剛相遇的兩個人之間,可他與董穆雅的相遇卻發生在二十多年前。
他稍微調整了一些自己的呼吸說:“好,我和勇長老也會在那之前做好相應的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