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夜間來客

永川高中,體育館裡女生們正在做着跳高練習前的準備,一動一靜時她們身上紅白相間的運動服隱約勾勒出身體的曲線,讓在另一端練習的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們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夏秋就在那些女生當中,她和劉玲美正面對面地壓腿和原地向上跳。她一擡頭就能看見劉玲美那有些紅潤的臉龐,然後又忍不住直起身體環顧四周,誰能想到幾天前還身陷魂離之境中不知能否甦醒的她,現在竟會和普通高中生一樣上着體育課。

班級裡所有人的記憶都被歐陽小冷以催眠術篡改,所以沒有誰記得他和她曾離開過那麼久的時間,在大家眼中他們像是每天都按時來過學校一樣。聽着他們的歡聲笑語讓她感到放鬆,整個人也像是恢復了活力。

那天回魂儀式結束以後,她的靈魂便順利由魂離之境回到自己的身體內,但開始習慣使用這副身體卻花了她將近三天的時間。身體的各項機能倒是沒有下降,可總覺得做任何動作都顯得特別沉重,甚至連走路和說話都有些吃力,另外也沒有飢餓的感覺,她懷疑自己的味覺可能還停留在睡眠狀態。

清醒後她急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仙鶴泉鄉一探羽鶴仙人的情況,歐陽小冷見她剛剛恢復,身體仍舊虛弱便再三阻攔,但她又不肯讓他或其他人代替自己去,後來他只好答應三天後陪她一同前往。

仙鶴泉鄉湖面上本來凝聚的霧氣不知因何緣由完全散去了,岸邊的蘆葦也統統枯萎,整個湖泊看起來死氣沉沉,也再無過去的仙氣。天空中沒有一朵雲彩,甚至連一隻仙鶴的蹤影都找不到,沒有了它們的鳴叫,四下安靜的可怕。這裡似乎已經變成了另一個地方,一個曾同羽鶴仙人一起住在長生島上的夏秋完全陌生的荒涼之地。

不祥的感覺涌上她心間,她和歐陽小冷並肩面向着長生島的方向,爲不知該如何才能到島上去而犯難。突然,面前湖水中出現了幾個黑色的陰影。他們一看,原來是先前就在湖中守護仙湖神殿的那羣巨型怪魚,它們正慢慢朝着岸邊的方向靠攏,並將大腦袋探出水面。歐陽小冷不知那些巨型怪魚究竟要做什麼,於是將夏秋護在身後。

那怪魚們身上的魚鱗如同盔甲,遊動時排列的也很整齊。打頭的一隻在探出半個身體後,竟張嘴說道:“妖王狐大人,我們已在這裡恭候多時了。”

“哦?先前你們可是一直在阻擋我們進入水中的。”歐陽小冷將信將疑地說。

“之前我們奉神主之命守護仙湖神殿,不許任何人靠近。後來神主紅鱗大人被夢耳奪去身體,我們也受其控制,現在青雲一夥已被您打敗,失去神主後,我們也淪爲自由之身。”怪魚吐字十分緩慢,說話時口中還冒着氣泡。

“能送我們到長生島上去嗎?”夏秋試探着問。

“當然,我們無法登上陸地,所以不知道那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許你們能夠給我們答案。”怪魚回答她道,“請到我們背上來吧!”

“我們要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仍在爲青雲效勞?!”歐陽小冷還是對這些怪魚有所提防,在仙鶴泉鄉,他和夏秋的力量都發揮不出來,一旦進入水中就是它們的地盤,萬一這是個圈套,他們倆無疑會成爲大魚們的饕餮盛宴。

“其實我們是有事情想求羽鶴仙人,聽說他曾是天神乾宿大人最寵愛的靈獸,我們想請他幫忙再懇求乾宿大人派一位新的神主來這仙湖神殿。之前經過青雲的破壞,神殿中的封印已經不是十分穩定,恐怕隨時有黑暗力量會從源罪血池內外泄出來。”大魚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好吧,可是記住!若你們敢欺騙我們倆,總會有人來收拾你們的!”歐陽小冷放下護着夏秋的手,又一次警告它們。

“是!”

打頭的大魚應完,帶着身後的同伴們一起調轉方向,只有它和另外一隻仍將小半個身體留在水面上,其他的則沉入水中。歐陽小冷扶着夏秋走到其中一隻怪魚的背上,而他自己隨後跳上另一隻怪魚的背部。待他們站穩後,大魚便開始緩慢地朝着長生島游去。

一路上,夏秋的心臟都跳得極快,歐陽小冷不斷地安慰她說:“別怕!”

“謝謝!”夏秋在跳到岸上去以後,對那條剛纔載過她的大魚說道。

“我們會在這裡等着!”大魚暫時將身體沉入水中,並靜止不動。

雙腳踏上長生島的一刻,夏秋和歐陽小冷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島上的植物還都生長的十分繁茂,翠綠的葉片和色彩絢麗的花朵錦簇在一起,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色。她記得這島嶼上的植物和羽鶴仙人的生命有着某種密切的關聯,所以開始確信他一定還活着。

她和歐陽小冷手牽着手向小島中心的石亭跑去,石亭內只剩下那把白色的椅子孤零零地立在中央,椅子上羽鶴仙人的紅色髮飾規規矩矩地擺放在那裡,卻不見他本人的影子。

“他究竟去哪了呢?”夏秋自言自語道。

“也許他只是和仙鶴一起去了什麼地方吧……”

歐陽小冷覺得沒有見到羽鶴仙人或許更好,以爲這樣一來就意味着他仍有一線生機,現在的夏秋恐怕暫時無法接受任何的打擊了。

“一定是這樣的!”夏秋迴應道,眼神中重又充滿了希望。她決定把椅子上羽鶴仙人的髮飾帶走,“等他回來就應該知道有人來找過他吧?”

返回王城永川后,歐陽小冷又和夏秋一起回到人間,她能感覺到經過之前的種種,他對她的保護欲空前的膨脹,幾乎對她寸步不離。他不在逃避她的視線,而是經常仔細地去觀察她的臉,有時會牽起她的手,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呆上一會兒,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安心,他必須一次一次地反覆確定,她就在那裡,在他的身旁,而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雖然當夏秋回到家裡時,對於爺爺奶奶來說,她也只是再平常不過地從學校放學歸來,但她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緊緊地擁抱住他們。在妖界休養時,她消失的食慾終於在聞到奶奶熬的湯時復甦了,她摸了摸自己咕嚕嚕直叫的肚子,會心地笑起來。

房間裡一塵不染,奶奶應該每天都會幫她打掃,在前往赤嘞米爾地下城之前,歐陽小冷在電子遊戲中心送給她的小狐狸公仔也正靜靜地躺在她的牀頭,她將臉埋進被子裡,聞着被子上純棉布被太陽曬過的味道,很快便安心地進入了夢鄉。

半夢半醒間,耳邊傳來簌簌的聲響,期初她以爲是雨聲,但細聽之下又不像,她心裡一沉,懷疑會不會是青雲或他的手下再次出現。不動聲色地喚出梅刃,時刻準備着迎接窗外的不速之客。

窗戶被從外面打開,她眯起眼睛假裝仍在睡夢中,恍恍惚惚地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窗戶外面跳了進來,那人一身黑衣,手中並沒有任何武器。他先是在她的書桌上落腳,然後又來到地面上,最後走到她的牀邊,並將臉向她靠近。

她擡起手中的梅刃抵住那人的脖子,小聲問道:“你是誰?是青雲派你來的?”

那人擡起一隻手,她本以爲他是想還擊,沒想到卻只是點燃一團妖火,並藉着妖火的光亮映出自己的臉,她一眼便認出他的青雲的大將黑隕。

“你爲什麼會找到這裡來?”夏秋叱問道。

“我知道這樣冒然出現一定嚇到你了,但我並不是要來傷害你的,而是有事相求。”黑隕擡起手,並向後退了幾步。

“在屋頂等我!”

夏秋直覺黑隕並沒有說謊,若他真想害她,剛纔應該就已經動手了,憑他的本事,毫無準備的她很容易就會被其擒住。

“好!”黑隕點點頭從窗子飛了出去。

夏秋起身找了件外套,也跳到書桌上,把窗戶當成門進出的感覺有些奇妙,但現在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由窗子飛至屋頂上,黑隕像她要求的那樣等待在那裡。

“說吧,你爲什麼來找我?”夏秋仍緊緊握着梅刃問。

“之前在赤嘞米爾你曾經說過一些話讓我很在意,雖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我無論如何都想來問問你當時爲何會說出那樣的話?”

“我說了什麼?”夏秋對黑隕所描述的事情沒什麼印象。

“那天你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並且你說的話或許與我的身世有關。”

“你還記得我說出那些話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我想想,你與我正在戰鬥,我的黑隕刀傷到了你。”

夏秋皺了皺眉頭,心想爲了能回憶起當天的事情總不能讓他再上自己一次吧,於是說道,“把你的黑隕刀借來一用,可別耍什麼花樣兒啊!”

黑隕默默喚出自己的黑隕刀,以兩隻手將它交給夏秋。在夏秋碰觸到黑隕刀刀身的瞬間,她的身體有種觸電感,接下來她便意識到自己可能隨時都會發生魂離。雖然,她心中清楚在敵人面前陷入魂離狀態是極其危險的事情,但卻又無力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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