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不尋常的晚餐

夏雪松將與歐陽小冷的見面地點定在商業街上的一家中餐廳內。他特意提早許多到達,並選了一間相對安靜的包間,對於女兒夏秋和這個少年的關係不必多想,他也能猜得出來,因爲誰沒有年輕過呢。

雖然他和女兒之間的交流不多,但在他心目中她至少是乖巧的,很難想象她會像昨晚那樣頂撞自己,她對於轉學去北京這件事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抗拒多半兒是爲了那個少年。

歐陽小冷和夏秋放學後直奔那家中餐廳,對於突然要面對家長這件事,說不上誰的心情更忐忑一點兒。其實從情感上來講,夏秋更希望能夠依靠自己來說服父親讓她留在永川,而不是去借助歐陽小冷的催眠術,可父親的態度卻讓她難以確定她能否成功。

出乎意料的是,夏雪松的臉色卻沒有頭一天看起來那麼可怕,他提前點好了幾道菜,還要了一壺那裡特色的黃酒。看見夏秋和歐陽小冷走進包間,他示意他們坐在自己對面。

“爸!”夏秋在入座前喚道。

“叔叔好!”歐陽小冷打招呼的時候還有些生硬。

“坐吧!”夏雪松點了點頭。

夏秋把書包放在椅子後面,然後和歐陽小冷並排坐下,她擡頭看着父親的臉,猜不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不知是不是因爲包間中的燈光比較柔和,而這獨立的空間又能將大廳裡喧鬧的氣氛隔絕開,所以從一開始就比想象中要融洽。

“我想了一天,還是不希望轉學,希望您可以尊重我的選擇!”她先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嗯,爸爸昨天的態度也是太過強硬了,我在這兒先和你道個歉。”夏雪松說完擡手將酒盅裡的酒一飲而盡。歐陽小冷起身爲他又滿上一杯,他用手指轉着杯子繼續說道,“我的初衷其實是因爲這麼長時間把你丟給爺爺奶奶是我虧欠你了,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彌補你,讓我們多謝時間相處,另外去北京生活的話對未來繼續深造會有很多便利。”

“但我現在有不得不留下來的理由。”夏秋因夏雪松態度的轉變而放下了防備,直抒心意。

“是因爲他嗎?”夏雪松望了歐陽小冷一眼,然後說,“你們都還小,未來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和彼此一起度過,不在於這一時。”

“未來可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變故,不是嗎?就像你和我媽媽,如果讓你重新來選擇的話,你會不會希望能夠早一點和她相遇呢?”

夏秋的問題讓夏雪松啞口無言,亡妻的音容笑貌突然就出現在他的頭腦中,她蒼白的臉上總是帶着溫柔的笑,有時說話時會激動得輕微氣喘,就是那樣可愛的一個人卻生來就患有很嚴重的心臟病,離開了她最愛的他和他們的女兒夏秋。

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她,那種痛跟隨着心跳和呼吸如影相隨,使得他一度患上了重度的抑鬱症。在工作之餘,他不得不接受治療,因爲他知道自己還不能撒手人寰,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需要他的保護,那就是夏秋。這也是他很長時間無法獨自撫養她的另一個原因,而這件事是他從不曾向人提起的,包括夏秋和她的爺爺奶奶。

女兒夏秋在他眼中和亡妻太過想象了,並且她越長大,這種相似程度就越發明顯,包括她們的性格,只要認準了一件事情,似乎誰也無法將她改變。當年亡妻正是不顧醫生和家人的勸阻非要將夏秋生下來,而今天女兒夏秋則是想反抗他的想法留在永川。

“我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了,但你卻有,未來有很多種可能,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快樂。”他的語氣像是商量,又像是懇求。

“那就請尊重我的決定吧,我想留下來的原因有許多許多,一時之間可能沒有辦法將它們統統都告訴給您。”夏秋的眼中有淚光閃爍。

“好吧,你的想法我已經知道了!”夏雪松知道他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夏秋的這份心意了,於是轉向歐陽小冷問,“你又是如何想的呢?以你的年齡,你本身就是個孩子,要如何對另一個孩子負責呢?”

歐陽小冷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那氣勢把夏秋和夏雪松兩人都嚇了一條,這或許是他第一次臉紅,雖然只是淡淡的一抹。

他鄭重其事地對夏雪松說道:“或許在不確定的未來裡,我無法和您的女兒走在一起,但請您相信,她永遠會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我們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彼此了,能夠與她相遇註定是我這一生裡最快樂的事,所以我會盡我可能去保護她!”

聽了他的話以後,夏秋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這或許不是她聽到過的最浪漫的話語,但字字句句卻又是那樣的美麗,作爲碧玉之年的少女,還有什麼能夠比收到心愛之人的表白更讓人幸福的呢?

夏雪松也不得不欽佩起這少年的勇氣,他本來以爲夏秋和歐陽小冷只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感情,而作爲父親的他親自出馬,必然會讓這徒有其表的少年原形畢露,他會膽怯,更會退縮,因爲這個年紀的人又怎麼會勇於去承擔這樣沉重的責任呢。

可他卻沒有,作爲父親的直覺告訴他,從見第一面起就莫名地對他抱有敵意這件事是有道理的,因爲他和自己的女兒果然是真心喜歡着彼此,而這種喜歡無關於年齡。在這樣的年紀就能找到彼此生命中最珍愛之人,的確是值得令人羨慕的事情,但或許作爲父親的他,還會多一分不可避免的醋意吧。

夏雪松在又喝了一杯酒後,脫口而出道:“別以爲這樣我就會放心的將女兒交給你了啊,小子!來!”他舉起手裡的杯子,歐陽小冷趕緊也舉起自己倒滿橙汁的杯子,誰料夏雪松卻眉頭一皺,繼續說,“你不是很有膽量的嗎?那就來陪我喝一杯吧!”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整個包間的空氣竟開始變得輕鬆甚至帶有幾分歡樂。夏秋被這種氣氛感染,抱怨道:“爸爸,你這是慫恿未成年人喝酒啊!”

“沒關係!我陪叔叔好了!”歐陽小冷說着爲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溫熱的黃酒,在和夏雪松碰杯後擡頭將整杯酒喝了下去。

推心置腹的交流繼續在晚餐中進行着,夏秋第一次和父親說了那麼多的話,她像是從新認識了自己的父親,在他強硬外表下的脆弱,和他對自己的保護欲,她知道或許想完全瞭解他還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但今天卻註定是一個良好的開始。

夏雪松最後是被歐陽小冷揹回夏家的,夏秋忍不住和歐陽小冷打趣道:“你明明沒用催眠術,但我懷疑他明天還會不會記得今天發生的事情了。”

歐陽小冷將夏雪松往上拖了拖,輕聲說:“你能留下來就好!”

另一邊的歐陽古宅裡,然天佑的日記已經被整理的差不多了。在日記的最後一頁,同樣是一篇隱形文字,但那卻更像是一封書信。

信中寫道:

無論是誰看到這段文字,證明你有尋找過我,但我更希望這段文字會被我的女兒然明珠或是素素的兒子歐陽小冷看到。

我只身回到中國尋找爲素素報仇的機會完全是我個人的選擇,爲這個選擇我不得不離開我的妻子和女兒,爲此我感到十分愧疚,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能夠補償她們。也請告訴我的女兒,不要怨恨任何人,要明白她的父親所做這一切的勇氣和動力都是源自於愛。

如果這段文字被你讀到,也就意味着我遭遇了不測,或是因爲某種原因無法再回到鬱金公寓。鬱金公寓的主人叫做董帆,除了這本日記外,他還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或許會對你們有用。

青雲在王城中建立了多達十條密道,這一點值得注意。其中一條就隱藏於麻雀旅館的地下倉庫內,還有一條則可能直通宸極宮中,這是我偷聽了藍夫人與另一人間的對話所得到的消息,可信度應該很高,但具體位置卻並沒有被提及到,還需要你們繼續尋找。

這個藍夫人能夠在人間和妖界自由來去,並且我猜測她在人間恐怕具有相當高的地位。

我的身份已經遭到了藍夫人的懷疑,此時是在非常急迫的情況下寫下這段文字的,爲了躲避她手下的追蹤,我不得不離開鬱金公寓,而我的下一站應該會是在妖界中的某處。

請代我告訴我的妻女,我深深地愛着她們!

但是,我也同樣愛着我的妹妹素素,所以只要一線希望,我便絕對不會放棄替她報仇的機會!

然天佑絕筆

“讀着真有些悲壯啊!”閔恩童嘆了口氣說,一副大人的語氣。

“我更在意的是王城中的密道竟然有十條之多,並且這麼久以來只有一條被發現了。你不覺得這聽起來很可怕嗎?”董穆雅止不住地對那個數字十搖着頭。

“這也就解答了爲什麼十六年前的那場大戰中,青雲會佔據了絕對優勢了。這個藍夫人不愧是屬蛇的,這麼喜歡打洞!”閔恩童腦海中開始想象起一條大蛇在洞穴裡快速移動的畫面。

“可是從沒有人提起她這個人啊,實在是太神秘了。”

“或許她正隱藏在人間某處呢吧,要不要來一招引蛇出洞?”

“怎麼做?”

“日記的主人不是說她在人間可能具有相當高的地位嗎,再加上他還說鬱金公寓的管理者還掌握着一些其他的信息,說不定會助我們把這個怪物揪出來呢!”

“你覺得我們有必要親自去鬱金公寓一趟?”

“是的,非常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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