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明珠算不上是那種過目不忘的人,但心思卻絕對是足夠縝密。早在歐陽古宅地下室時,她就仔細地看過妖界王城永川的地圖,不但對整個王城內的地形都有了一定的瞭解,並且將對自己調查有用的街道名稱以及方位都熟記於心。
在哪裡能夠買到她所需要的東西,在哪裡可以找到密道的入口,她全部都已經知曉。所以纔會表現的如此細心滿滿,她也早就計算好即使被王城中的居民看見,他們也很可能把自己當做是妖王狐的人類血盟締約者夏秋。
她順利找到了剛纔斗篷點老闆告訴她的那間店,果然這裡有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燈賣,這些燈大都是用藤條編成的,造型十分精緻美觀。店裡並沒有其他特殊的照明設備,而是把所有作爲商品的燈都點着,它們一盞挨着一盞發出橘色光芒,讓她覺得一踏進這家店,心中就莫名的溫暖。
一盞小巧精緻的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這盞燈外表看起來有些像個小鳥籠,裡面掛有一個裝燈油的小碗,那小碗設計得很講究,燈油裝進去後可以扣死,即使搖晃也不會溢出,而連在上面的機關能夠輕易將其打開,方便燈油耗盡時重新添滿。
“小姑娘,眼光不錯!”
方纔坐在角落裡的羽翼妖老闆走到她身後說。
她一回頭,被那老闆的外表驚呆了,剛纔在街上見識的妖怪都是些牛頭馬面的傢伙,即使呈現出人形,也大多帶着面具,還有些女妖雖美麗,但卻如蛇蠍妖豔。而羽翼妖卻與他們完全不同,她雖然上了年紀,但在她眼中看起來,更像是個天使,她那帶有花紋的美麗翅膀,和髮髻間自然生長着的白色羽毛,還有那雙翠綠色的眼睛,雖然歲月已經在她的臉上佈滿縱橫交錯的皺紋,但卻仍然難掩她的光芒。
“真美!”然明珠不禁讚歎道。
羽翼妖眨了眨眼睛,還以爲這個人類小姑娘是在誇讚她拿起來的這盞燈,於是她將那盞等從然明珠手中拿過來說:“你看,這盞燈既可以向這樣拎在手上,還能夠掛在腰間,這燈罩的材質很特殊,即使像這麼近距離地接觸你的皮膚,也不用擔心會被它燙傷。”
“哦?還真是!”然明珠一看,果然那盞燈上有一個方便掛於腰間的小掛鉤,但她卻不知道該掛在自己身上什麼地方。
羽翼妖先把手中的燈放下,然後指了指然明珠手裡的斗篷說:“來,把它給我!”
然明珠很順從地就將斗篷遞給了羽翼妖,在她眼中她就像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來自她童年模糊記憶裡自己外婆的樣子和她很像。
羽翼妖接過斗篷,非常嫺熟地把她穿到然明珠身上,然後往下扥了扥,將上面的皺褶弄平整,接着再把斗篷靠近腰間的地方的帶子指給她看。
“你看,這個帶子既可以調節斗篷的鬆緊,也可以把燈掛在它上面!”她邊說着邊回身拿起那盞小燈,並且把它好好地掛在瞭然明珠的腰間,再把那掛扣上的安全扣按下,“這樣輕輕一按,就不用擔心它會掉下去了!”
然明珠來回轉了轉,發現無論身體怎麼擺動,那盞燈果然都還穩穩地在她腰間,並且不會燒到自己的斗篷,頓時感受到這羽翼妖設計之精妙。當即決定將其買下,於是問:“我就要這盞等了,請問多少錢?”
“送給你吧,小姑娘!”羽翼妖微笑着說。
“爲什麼要送我?!”然明珠雖然感覺這羽翼妖親切,但也不敢隨便手下她的贈予。
“難得有人這麼欣賞我做的燈,況且這盞燈也不值什麼錢,你就拿着吧!”羽翼妖應道,又擡起手把然明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這裡可不比你們的世界,到處都充滿了危險,自己小心些吧!還有這盞燈裡的燈油能夠燒很長的時間,我再送你一小瓶燈油備用!”
然明珠感激地點了點頭,雖然已走出了那件商店,可心中卻還是說不出的感動。她從沒想過自己纔剛剛來到妖界這個地方,就能夠遇到好心人,即使是在人間,這樣的溫暖也不多見。
離開商店街,她終於找到了麻雀旅館所在的那條巷子。這個時間那條巷子纔剛剛熱鬧起來,燈紅酒綠間,羣魔亂舞,每一間店的門被打開時,都會有濃重的酒氣和女人身上的香氣傳出來,當然也不乏雄性動物身上的味道,這種味道在然明珠聞起來是在是太沖,甚至嗆得她睜不開眼。
麻雀旅館就在這條巷子的盡頭,她知道若想進入倉庫就比如要從正門走進去,並且穿過大堂。可這樣一來就難免要和在前臺的老闆打交道,倒不如裝成是入住的客人,再找機會從後院進入倉庫。
她又把斗篷上的帽子扣得更嚴實些,然後鼓起勇氣推開了旅館的大門,大堂裡有不少正做着喝酒交談的客人,一個長着貓耳兒的少女最先發現了她,迎上來問:“這位客人,您是要住店嗎?”
然明珠愣了一下後應道:“啊......對!給我一個單人房間!”
“好的,跟我到櫃檯來吧!先跟掌櫃登記一下!”貓妖少女微笑着引然明珠往櫃檯走,儘管眼前的客人身披長斗篷,臉也被斗篷上的帽子擋住,但她還是聞出她身上有和他們不同的味道,只是她從未見過人類,所以也說不出這味道到底是什麼。
櫃檯後的掌櫃見有客人來,滿臉堆笑地問:“客人想要個什麼房間啊?”
“啊,這位客人說要個單人房間......”貓妖少女搶先一步說。
老闆憤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就又笑着解釋道:“真不巧,我們這裡的單人房間都已經客滿了,要不客人來間套房吧,套房在三層,不但環境好,窗戶還不臨街,安靜!如果您確定入住的話,我再附贈一頓豐富的早餐,您看怎麼樣?”
然明珠一心想着趕緊入住,對於究竟入住怎樣的房間卻並沒有要求,所以點頭應道:“好,就這間吧!”
“那您看要住幾天?”旅館老闆邊在薄子上登記邊問。
“就一晚......啊不,要不三天吧!”然明珠一想倒不如暫時住在這間旅館,待調查完這間旅館內的密道後,還要調查其他幾條。
“好,三天。”老闆寫完擡起頭問,“要不先付個押金?”
“需要多少押金!”然明珠一笑,暗想妖界果然和人間一樣,哪裡都有奸商存在。
“至少這個數。”老闆伸出三根手指說。
“我只有這麼多了。”然明珠掏出自己口袋裡最大的一塊銀子放在櫃檯上。
“夠了夠了,再多附贈您兩天的早餐!”老闆眉開眼笑地將銀子放在手裡掂量了一番,然後小心收好。
“小花,帶客人去房間吧,三樓三零六。”老闆對貓妖少女命令道,口氣像是換了個人。
“是!”貓妖少女應完回頭對然明珠說,“請跟我來吧!”
然明珠跟隨貓妖少女上了三層,向左轉後,來到三零六號房。
“其實您剛纔給老闆的錢太多了......如果您之後還要繼續住在這裡的話,別給那麼多了。剛纔當着老闆的面,我沒法提醒您,真對不起。”貓妖少女吐了吐舌頭完,從腰間取下鑰匙將房間門打開。
然明珠看出那少女對老闆的懼怕,邊往房間裡走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道:“多謝了!”
“那我走了,您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叫我,我叫御小花,您叫我小花就好了!”貓妖少女莞爾一笑,轉身打算離開。
然明珠一把拉住她,將她拽入屋內,隨手把門關上,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覺得這個貓妖少女值得信任,或許是她那善意的提醒,又或者是她那水靈清透的眼眸。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塊兒銀子塞給她說:“小花,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幫忙?!可以,但這個我不能收!”貓妖少女搖搖頭,準備將銀子還回去。
但然明珠卻把她伸過來的手又推了回去說:“我想去後院兒的那間倉庫找些東西,但櫃檯那裡似乎一直都有人在,是不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大概什麼時間去後院兒最安全?”
“可以倒是可以,但您去那倉庫幹嘛?那裡又髒又破的,堆的都是老闆的那些破爛兒。”貓妖少女好奇地問。
“這你就別管了,知道的太多對你不好。”
“嗯,好吧!等客人們都散了,老闆也差不多該休息的時候,我來叫您,怎麼樣?到時候您就可以順利進入那間倉庫了。”貓妖少女還是將銀子放還到然明珠手中,然後就離開了。
然明珠終於可以將罩在自己頭頂上連着斗篷的帽子摘下來,好好地透透氣了,她的頭髮和額上早就已經掛滿汗珠兒。
她環顧了一下這間套房,客廳是十分小而且沒有窗戶,裡面的臥室倒是很寬敞,只可惜窗戶仍舊很小。地板和牀鋪看起來還算乾淨,想必是剛纔那個叫御小花的貓妖少女打掃的,她很奇怪那女孩兒爲什麼會留在這樣一家黑店裡工作,那老闆不但心眼兒壞,而且還很兇,要是她的話恐怕一天也忍不下去。但更讓她想不通的是,那貓妖少女明明看上去衣着寒酸,可卻又是出奇的有骨氣,不肯收下自己施以她的恩惠。
她和衣在牀上躺下,掏出隨身帶着的父親的那本日記,裡面密密麻麻地都是父親的筆跡,看着它們就像是看見了父親的身影。在日記封皮的夾層裡面,她塞了一張父母的合影進去,那張照片是她從家中相冊裡拿出來的,合影裡父親雖是笑着,但看上去卻若有所思,她猜得出父親一定是在姑姑然素素的事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