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幸福的氣息

夏秋和歐陽小冷重新回到學校後,千騎自知無法同他們一起前往,雖然心有不甘,但記掛着父親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暫時回到東堯。之前因爲陪伴夏秋回到人間,去尋找羽鶴仙人所失去的記憶而與父親匆匆道別,總有些過意不去,況且他也可趁此機會在妖法等方面得到父親的一些指導。

歐陽小冷從之前就想着帶夏秋在玉衡殿裡轉轉,運動會結束後時間尚早,於是兩人就一起回到了妖界王城宸極宮中。他帶着她一同穿過寧靜的庭院,一直走進曾屬於他的父母,現由他使用的房間。

不知爲什麼夏秋才踏進這間屋子一步就恍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好像之前就曾經來過一樣。她猜測可能這又是魂離的徵兆,就並沒太在意,她仔細地看房間裡的陳設,無論傢俱還是裝飾都並不複雜,相反顯得太過樸素清雅,也可以看出曾居住在這裡的主人的性格,簾幔以白色爲主,傢俱都是紫檀木的,不知擺放了多少年,竟還散發着奇異的芬芳,聞見這芬芳腳步便越發的沉了,終於跌倒在那裡沒了知覺。

一個容貌美麗,氣質脫俗的女子手中懷抱着如滿月般的嬰兒,坐在外間屋子中央圓桌旁的椅子上,那孩子總是在笑,即使是睡着的時候,嘴角也還是上揚着的。一個男子從旁邊走來細地端詳着女子懷中的嬰孩,然後伸出手逗玩似地摸摸他的小臉兒,那男子的樣貌舉止跟歐陽小冷簡直一模一樣,若不是年紀稍大些,而且神情較小冷柔和許多,夏秋根本難以辨認。

“小冷一滿月就該是新年了,到時候他的滿月禮正好可以和新年慶典一起舉辦,大家也可以趁着機會熱鬧熱鬧!”白衣男子彎下身,一隻手溫柔地搭在女子的肩上,鬢角未梳起的長髮劃過那女子的臉龐。

“嗯,你看,他又在笑了,這孩子真愛笑。”女子望着懷裡的嬰兒出神地答道。

夏秋想到眼前的兩個人正是歐陽小冷的父母,歐陽雪夜和然素素,他們是那樣年輕,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看起來又是那麼相愛。她知道他們並無法看見自己,便忍不住走到跟前仔細的看着還是嬰兒的歐陽小冷,那時的他的確很愛笑,在父母的萬般寵愛下,他是那樣幸福,她又不免想到他日後的變化,不覺地爲他心疼。

她果然像極了自己的父親歐陽雪夜,簡直如同復刻,只是雪夜的輪廓比起他來略柔和些,瞳孔也比他更淺,神態飄逸淡然,談笑間俊美地好似深陷。而小冷的母親有一種清新脫俗的美,那是種絕不摻雜半點兒妖豔的美,如高潔的蓮,傲雪的梅,此刻的她那麼溫柔愛惜地抱着自己的孩子,臉上盡是初爲人母的歡愉。

視線裡的畫面漸漸模糊,耳邊傳來歐陽小冷的呼喚,把她漸漸從魂離的狀態中拉了回來。剛纔她突然倒在地上,嚇了他一跳。他慌忙把她抱到榻上,心想如果她一時醒不過來再叫人,他看着她,猜不出她究竟夢見了什麼,輕輕閉着的眼角竟流下淚來,讓他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一面輕輕搖着她一面呼喚她的名字。

看着她終於張開眼清醒過來,他才心安了些,追問道:“怎麼了?”

夏秋沒有回答,只是支撐起身體伸手輕輕地摟住他的肩膀,那樣的愛惜,就像她剛剛在魂離時看見的然素素那樣,她很怕提起自己所看見的情景會勾起他傷心,所以許久,除了抱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當她的心情平靜下來,她便把話題繞到自己在長生島上從羽鶴仙人那裡學到的一些關於魂離的方法,其實在長生島的那段時間她魂離的次數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但卻仍無法完全控制。

據羽鶴仙人所說魂離的方法是因人而異的,她在想會不會融入自然的方法並不完全適用於她。他還說過除了可以將自己融入自然之中,也可以融入到感情和情緒之中,感情越強烈的地方越容易成功的魂離。而就目前來看她似乎更重於後者。其實或許正因爲人類是比較容易吸收外界情感,和別人情緒的一種動物,而她的這種纖細敏感正是她魂離的鑰匙。如此說來,一定是因爲歐陽小冷的父母曾經在這裡度過許多相愛的時光,他們的感情纔會在這個空間裡一直被保存下來,而自己則被這種強烈的情感所牽動。

歐陽小冷見夏秋並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也大概猜到了她定是看見了這屋子過去的某個時間段的情景,很可能是他父母曾經生活在這裡時的事情,所以也就不再追問了。

夏秋突然回憶起來之前魂離時聽歐陽雪夜說過歐陽小冷滿月的時候正是新年,那樣算來小冷的生日應該很近了,過去聽歐陽紅葉說起過歐陽小冷從來都不願意過生日。現在想來,他生日後不久,父母便離世了,才恍然大悟這一定就是他不願過生日的原因。她想到雖然自己的母親早逝,父親又一直不在身邊,但爺爺奶奶卻從沒忘記過自己的生日,後來和劉玲美成爲好朋友以後,每個生日她也都會給自己慶祝,比起歐陽小冷她要幸福得多,就更加想這次無論如何都要以自己的方式爲他慶祝生日。

從歐陽紅葉那裡問到,歐陽小冷的生日正是十二月一日。據他說小冷出生的前一天,雪夜就覺得王城永川的天氣又冷了些,晚上還飄起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他又突然想起父親禮曾說起自己出生時的那個晚上也適逢下雪,就有了些預感。果然第二天早晨,素素就誕下了小冷。雪夜獨自一人站在白皚皚的雪地裡等待小冷出生的那段時間,不知是否因爲內心的激動還是因爲越升越高的太陽,雖是雪地中竟覺得天氣不那麼冷了,走進屋內看見那新出生的嬰兒,皮膚正如沐着晨光的白雪,所以就拿定主意要給他的孩子取名字爲小冷,雖冷並未冷,落雪卻還陽。

夏秋提前一天買了食材,在奶奶的指導下,親手烤制了一個蛋糕。並且提前寫了張卡片給他,約他在十二月一日的晚上七點去花語西餐廳共進晚餐。她一直猶豫着該送什麼樣的禮物給他,現在的他已是妖界之主,並不缺少什麼,或許只有簡單卻滿含心意的禮物才更能讓他歡喜。她想到過去曾和劉玲美一起學過怎麼樣編制手鍊,於是就選了紅色和黑色的繩子,並配以一個刻上他名字的圓形銀質掛墜編成手鍊,雖不貴重,卻是她對他的心意。

當天晚上她特意換上條連衣裙,那條裙子還是之前和劉玲美一起逛街時她非要她買的,藍底白色碎花很襯她的膚色,出門前她特意在鏡子前照了一會兒,爲了把頭髮紮起來還是散開還猶豫了半天,最後卻還是決定扎一個馬尾。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臉頰上一抹紅暈略帶羞澀,她告訴劉玲美要給歐陽小冷過生日的時候,她就打趣說這其實就是約會,這麼說來這還是她的第一次約會,想到這兒心跳得便更快了

花語西餐廳這個地方也是歐陽紅葉告訴她的,那是永川歷史最久的西餐廳,據說歐陽小冷的父母過去經常回去那裡。餐廳的老闆已經一把年紀了,時隔這麼久,他對歐陽雪夜和然素素竟還有印象,一看見夏秋和歐陽小冷,竟恍然間產生了錯覺,將他們當成了歐陽小冷的父母,可後來又覺得不可能,畢竟過了那麼多年,他們又怎麼會一點兒都沒變老。

老闆將他們引到歐陽雪夜和素素過去常坐的位置,餐廳裡的老唱片機播放着經典老電影裡的插曲,每張餐桌上都點綴着插了一支粉色玫瑰的花瓶,玫瑰花的香氣淡淡漂浮在空氣中。她點燃蠟燭,在燭光中爲他唱起生日歌,然後看着他將蠟燭吹滅,接着又用那小鹿亂撞般的心情將自己製作的手鍊送到他手中。她記不得那天晚上他微笑了幾次,他的目光裡始終含着笑意,他們對望着彼此,難得的溫柔,一種微妙的感覺在空氣中流轉着,讓他們情不自禁地一直做到西餐店打烊。

轉眼到了十二月,整個學校都沉浸在即將迎接聖誕和新年的氣氛中,每個班級和學校裡的各個社團也都在爲聯歡會做着準備。聯歡會定在三十一號那天,從上午開始全校學生在禮堂觀看合唱團、舞蹈隊和戲劇社的表演,下午則是在各自的班級裡繼續聯歡。越接近聯歡會當天,大家也就越沒有上課的心情,好在聯歡會前一天只上半天課,下午夏秋留下來幫劉玲美和杜鶴他們佈置教室,出人意料的是小冷竟然也留了下來。

杜鶴帶着幾個男生嬉笑着用充氣機給氣球打氣,時不時就會故意吹爆幾個,劉玲美實在忍不下去,生氣地放下手裡正在剪着的綵帶和拉花跑了過去。

“你怎麼帶着大家夥兒胡鬧啊?”劉玲美衝他嚷道,即使生氣聲音聽起來也是那麼嬌美。

“別那麼嚴肅,新年嗎,高興就好了!”杜鶴邊笑邊阻擋劉玲美伸過來砸他的小拳頭。

“小秋,你快來幫我說說他!”劉玲美回頭向着夏秋抱怨。

夏秋看着他兩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回到學校以後,她就覺得劉玲美和杜鶴的關係好像有着微妙的變化,但具體的她又說不清楚。從前兩個人也經常拌嘴,但和現在吵架時的感覺完全不同,劉玲美即使表面生氣,聲音裡卻充滿了甜蜜的感覺,男生圍在他們周圍起着哄,她遠遠地望着他們,也聞到了幸福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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