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魚兒眼下已經五歲了,但她自小就體弱多病、所以體形生得十分嬌小,再加上眼下楊大柱夫婦只剩她這一個女兒在身邊,所以一家人都把她捧在手心裡寵着。五歲的魚兒可以說比當年五歲的楊七娘要幸福上許多,不但不用替家裡幹活、還總被家人抱在手裡。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待遇,魚兒已經五歲了卻不敢表現得像楊七娘那般早熟,畢竟她一直像現代的孩子一樣被嬌慣着、寶貝着,也沒有經過什麼能夠讓她成長的磨難,所以魚兒只好讓自己“成長”的慢一些,並讓自己的性格故意多幾分被寵壞的小孩子心性,免得讓人起疑。
於是這樣的心性讓魚兒眼下能夠像個任性的小公主,指着那停在船沿上的小海鳥說道:“鳥兒……鳥兒,魚兒要鳥兒……”
這魚兒邊指着那隻小海鳥、邊故意大聲嚷嚷着,於是那隻小海鳥馬上如她預料般飛快的撲了撲翅膀飛走了,這海鳥一被驚走、魚兒立馬扯開嗓門哭道:“嗚嗚嗚,鳥兒不見了,魚兒要鳥兒……”
楊大柱等人見狀只得暫且把楊六郎選手藝一事放到一邊,劉氏更是顧不上別的、只顧着拍着魚兒的背安撫道:“阿妹乖,這小鳥兒已經飛走了,等明兒天亮了,阿母再去給你抓一隻好不?”
“不……不,魚兒現在就要玩小鳥兒!阿母,你把小鳥兒抓回來好不好?”魚兒邊把自個兒的小臉往劉氏的臉上蹭,邊不依不饒的撒嬌着。
劉氏見狀一臉溺愛的捏了捏魚兒的小臉蛋兒,語帶無奈的說道:“可眼下那小鳥兒已經飛走了,這大半夜的阿母上哪兒給你抓鳥兒?阿妹乖,我們晚上先不玩了,明兒再玩好不好?”
而魚兒爲了達到心裡的目的,最終只能無恥的扯開嗓門“哇哇”大哭,邊哭邊口齒不清的表明自己非要那隻飛走的小鳥兒不可,一旁的楊六郎被魚兒的哭聲鬧得揪心,於是也顧不上想自個兒要選哪門手藝了,只顧着四處張望、想尋個別的什麼物事來轉移魚兒的注意力……
楊六郎一四下張望,很快就眼尖的看到身邊的船壁上插着一隻草編的雀兒,心裡不由一喜、馬上轉身把那隻草編的雀兒取了下來,邊拿在手上左右搖晃、邊笑着衝魚兒說道:“阿妹,你看這是什麼?”
魚兒無緣無故的發刁蠻小公主脾氣,目的其實就是想引船裡的衆人取那隻草編的雀兒來哄她,眼下她見楊六郎如了自個兒的願、自然要收住哭聲表現出欣喜的模樣,只見魚兒故意邊伸出小手錶現出想抓楊六郎手中雀兒的模樣,邊咧了小嘴兒“咯咯咯”直笑……
“鳥兒,六哥手中的是鳥兒!魚兒要那隻鳥兒……”
楊六郎見把年幼的妹妹糊弄過去了、心裡才暗暗的鬆了口氣,但他卻沒有立刻把那隻草編的雀兒塞給魚兒,而是高高的舉着它、借它哄魚兒:“魚兒要這隻鳥兒可以,可魚兒得答應六哥,得了這隻鳥兒後,你就不能再哭了。”
魚兒聞言故意小孩子心性的點了點頭,還奶聲奶氣的保證道:“嗯,魚兒乖乖,魚兒不哭!魚兒要鳥兒……”
楊六郎得了魚兒的保證才把那隻草編的雀兒塞到魚兒手裡,而魚兒一拿到那隻雀兒,就主動攀起身子在楊六郎的臉上“吧唧”了一口,順道還香了抱着自己的劉氏一口,親完他們魚兒才歡天喜地的玩起手中的雀兒來,並努力的表現出對這草編的雀兒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這劉氏被魚兒的香吻哄得心花怒放,一低頭見魚兒玩那隻雀兒玩得樂呵呵的,於是隨意問了句:“這隻草編的雀兒是打哪兒來的?編得可真是精細,瞧我們家阿妹把她像個寶貝般的拿在手裡,還咧開小嘴兒笑個不停……”
魚兒這個小甜心開心、楊大柱一家自然也就跟着開心,楊六郎聽了劉氏那話更是一臉自豪的說道:“阿母,那雀兒是孩兒撿了幾根稻草編的,想着我們阿妹沒什麼小玩意兒可以玩,孩兒便試着編了這麼個雀兒給她玩。”
楊六郎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感到十分驚訝,劉氏更是滿臉不信的問道:“六郎,你不是哄阿母玩吧?這如此精細的雀兒是你編的?你又沒學過這編小玩意兒的手藝,怎能編得這般精細?”
楊六郎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解釋道:“那經常到我們村裡賣小玩意兒的貨郎就有賣這種草編的雀兒,他還曾經當着我們幾個頑童的面現編了一回,他編的時候孩兒看得仔細,事後閒來無事便自個兒找了幾根稻草學着編了起來,沒想到倒是真的學會了、編出來的雀兒也算像模像樣。”
楊六郎說着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的補了句:“孩兒也只會編雀兒這種小玩意兒,若是阿妹今兒要的是蝴蝶、花兒,孩兒也就編不出來了。”
楊六郎的話讓楊大柱若有所思的看着魚兒手中的那隻雀兒,那隻雀兒雖然只是用幾根粗糙的稻草編的,手法也看着不大熟練,但看起來卻也像模像樣、編得十分精細……
最讓楊大柱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楊六郎只看那貨郎編了一次,就能學會、並把雀兒編出來,可見這楊六郎對用草編出各種物事有一定的天賦,要是有專門的師傅教導,指不定還能自個兒多開創出幾種新鮮的編法來!
楊大柱一想到這兒、心裡馬上也就有了主意,只見他果斷的對先前大傢伙討論的事拿了主意:“既然六郎你對編這些小玩意兒如此有天賦,那阿爹便送你去那靠編竹製品賣爲生的老師傅那兒,讓你跟着他學各種編物事的手藝,將來也可以靠這個養家餬口。”
楊六郎顯然沒料到楊大柱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頓時有些猶豫不決,只見他支支吾吾的說道:“孩兒也只會編這雀兒而已,萬一拜了那老師傅爲師後,卻愚笨的學不會他的手藝……那當如何是好?要不,其他幾樣手藝爹孃再商討看看?或者阿爹有別的什麼好主意兒?”
說到底,楊六郎其實還是拿不定主意要學哪一門手藝,這讓一旁的魚兒氣得恨不得撲上去、咬楊六郎這個突然變笨的榆木腦袋一口!這楊大柱都開竅了,怎麼楊六郎這看着將來會比楊大柱機靈許多倍的小子,卻突然變笨了?
其實這魚兒還真是冤枉了楊六郎,人們常說“當局者迷”,眼下楊六郎不正是那“當局者”嗎?更何況楊六郎眼下可是要選今後一輩子要走的路,他年僅九歲能說出先前那幾個看法就已經算不錯了,魚兒要他立馬就慧眼識物的選中編竹製品這門手藝,未免有些太過苛求了……
不過魚兒可不願意自個兒折騰了大半天,大傢伙卻回到原點繼續糾結選哪門手藝這個問題,所以不等楊大柱開口答應,魚兒就舉着那隻草編的雀兒,衝着楊六郎甜甜一笑、道:“六哥,魚兒還要像這樣的小動物,小蝴蝶、小蜜蜂、小魚兒,這些魚兒都想要……”
魚兒說着伸出短短的手臂做出要楊六郎抱的姿態,待楊六郎把她從劉氏的懷裡抱了過去,魚兒的小手兒馬上緊緊的攀住楊六郎的脖子,緊接着重重的在楊六郎的臉上親了一口,把楊六郎親得心裡美滋滋的、纔開口撒嬌道:“六哥,你給魚兒抓那些小動物好不好?魚兒好喜歡那些小動物呢?它們能讓魚兒拿在手上隨意玩耍……”
魚兒嘴裡雖故意用了“抓”字,但楊六郎卻知道她其實是喜歡像這隻雀兒一樣、草編的死物,並不是真的要他去抓那些小動物,所以一向溺愛的妹妹的他當下就毫不猶豫的答道:“只要我們阿妹喜歡,六哥什麼都給你抓!不但給我們阿妹抓小蝴蝶、小魚兒,還要抓小蚱蜢、小蝦……”
魚兒見楊六郎有些開竅了,立馬拍着小手兒叫道:“好……六哥真好!魚兒喜歡!”
而楊六郎拿話哄完魚兒後心裡也就不再猶豫不決了,一臉認真的對楊大柱說道:“阿爹,孩兒想清楚了,就學那編竹子的手藝!學好了孩兒便可以給阿妹編許多好玩的小玩意了。”
楊六郎這話頓時讓楊大柱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個兒剛剛替他選好了、他卻猶豫不決,眼下卻因妹妹的一句話就立馬改變主意,這未免也太傷他這個做爹的心了?!楊六郎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大家、這爹沒妹妹重要嗎?
所以楊大柱頓時有些不悅的板起臉,故意刁難道:“難不成你選擇學這門手藝,只是爲了討你妹妹的歡心?你就不怕它將來不能保你溫飽嗎?”
也許是魚兒的心意感染了楊六郎,又或者他一心想疼魚兒,疼着、疼着便福至心靈的讓心思豁然開朗,此時的楊六郎已沒了先前的那絲迷茫,重新變回那個聰明機智的楊六郎,只見他笑嘻嘻的答道:“阿爹您別因孩兒疼阿妹吃味兒啊!這阿妹是我們家的開心果兒,您說我們家誰不疼她?”
心思被當場揭穿、讓楊大柱臉上頓時覺得有些掛不住,但這楊六郎說的話兒他聽着也覺得十分舒服,畢竟他自個兒就是那溺愛魚兒的頭一號人物,所以楊大柱也就不同楊六郎多做計較了,只瞪了他一眼罵道:“臭小子,連你爹也敢調侃?小心我揍你!”
楊六郎聞言趕忙討好的把魚兒往楊大柱手上一送,而魚兒也聰明的立馬張開手臂、像八爪章魚般的掛在楊大柱身上,甜甜的說道:“阿爹親親!魚兒要和阿爹親親!”
魚兒這嬌滴滴的話兒立馬讓楊大柱心裡的不滿煙消雲散,並“沒骨氣”的立刻把臉湊到魚兒面前,一臉陶醉的讓魚兒在他的臉上印下口水,這副畫面讓楊六郎幾兄弟忍不住捧腹大笑……
待楊大柱被魚兒親的心滿意足了,楊六郎纔開口說道:“孩兒選這門手藝,倒不完全是想討好阿妹,而是這隻草編的雀兒給了孩兒一個啓發,讓孩兒最終決定學這門手藝。”
“哦?那你說說那雀兒給了你什麼啓發。”楊大柱邊逗着魚兒玩耍邊說道。
“孩兒心想,這雀兒既然可以用外頭隨便撿的稻草來編,那各式竹製品不也可以利用那野生的竹子來編?我們村子後頭不就有一大片野竹林?”
楊六郎說着頓了頓,把思緒理清楚了才接着說道:“只要孩兒把老師傅的手藝學到手,那日後便可以砍那無主兒的野生竹子來編東西,編好了再拿到城裡的市集去賣,這不要成本的物事賣多少錢可就實掙多少錢,所以孩兒才決定學這一門手藝!”
一旁的劉氏一聽這話當場猛拍大腿一下,道:“哎喲!我怎就沒想到這不要錢的買賣呢?六郎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指不定住在村外的那位老師傅,也是這樣乾的!”
楊大柱也覺得楊六郎的話十分有理、其他幾兄弟也都紛紛贊成,於是一家人便定下讓楊六郎學編竹製品這門手藝,並決定待家裡寬裕些了、就開始準備楊六郎的拜師禮,準備好了便帶着楊六郎去尋村外那位老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