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掌櫃的允許那些經紀到自己的酒樓裡賣下酒的吃食,自然多少要收點小錢了,不過這些錢掌櫃的不會收得太多,因爲這些經紀人通常要提着籃子四下奔跑、來回於各間酒樓之間,若是每間酒樓收的錢太多、那經紀人就賺不了什麼錢了。
魚兒一打聽清楚狀況,當下就滿心歡喜的跑回去同楊六郎商量,打算讓他別在街上叫賣了,直接挎個籃子到各大酒樓、酒肆裡賣得了,反正這豆腐乳本就可以當成下酒菜來吃,由活躍於各大酒樓的經紀人兜售再適合不過了。
楊六郎細細的斟酌了魚兒的提議後,覺得這個法子也算是可行,但楊六郎他畢竟沒有當過經紀人,不曉得酒肆裡的掌櫃的要收多少錢、才肯讓他們在酒肆裡賣豆腐乳,於是有些擔心的說了句:“阿妹,咱這豆腐乳當成下酒的小菜來賣、本就賣不了幾個錢,若是再讓掌櫃的收去一筆,那最終可就剩不了多少錢了!”
“雖說上酒肆、酒樓裡賣豆腐乳興許能賣得快些,可若是賣完得來的錢少了,那我們還不如蹲在這兒叫賣,雖然賣得慢了一些、但好歹能多賣幾個錢啊!”
這一點早在魚兒打聽清楚、北宋經紀人兜售下酒吃食的法子後,心裡就有了打算,只是這個打算魚兒眼下說出來也不一定能成事,得先看看這豆腐乳拿到酒樓裡賣後的市場反應。
於是魚兒想了想,便換了個法子勸楊六郎:“六哥,咱先固定呆在一家酒肆裡賣豆腐乳兒,這樣不是既比在外頭叫賣賣得快、又只需付一次錢給酒樓掌櫃的嗎?”
“咦,這倒是個好法子!那我們得找間大一點的酒樓,同掌櫃的談妥到他酒樓兜售吃食的價錢後、咱就一直呆在那酒樓裡,這樣既能少花點功夫在幾間酒樓之間來回奔跑,又能比那些四下跑的經紀人多些賣豆腐乳的機會!”
“正是這個理兒!我們現下就去尋大酒樓。”
魚兒話音剛落,楊六郎就把地上的兩個大籮筐重新擔了起來,在一條滿是酒肆、酒樓的長街上走了一會兒後,二人對比了酒樓裡的客人流量後,最終挑了一間不大不小的酒樓、挑着物事進去同掌櫃的商談。
魚兒和楊六郎一路直奔酒樓裡收錢的櫃檯,一到那兒魚兒就衝着一個做掌櫃打扮的中年男子甜甜一笑、問道:“這位大叔,我們兄妹倆想在你們酒樓裡兜售自家醃製的下酒菜,您看行嗎?”
那位中年男子聞言擡頭掃了魚兒二人一眼,見魚兒這個小姑娘不但笑得彎眉彎眼的、還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那模樣兒看着十分招人喜愛,於是當下便一臉和藹的問道:“小姑娘,你們是想在我的酒樓裡當經紀人?”
魚兒聞言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邊一個勁的點頭:“沒錯,我們是想在這裡當經紀人賣些小吃食,得交多少錢才行呢?”
掌櫃的見魚兒和楊六郎一身打扮像是從鄉下來的,心裡不由生出了幾分憐憫,略微思量了下伸出幾個手指,道:“別人我都是一天收十文錢,我看你們兄妹年紀還小、出來討口飯吃也不容易,你們兩人一起我就一天只收十文錢。”
魚兒先前已四下打聽過了,知道城裡的各種酒肆、酒樓,大一點的每天收到店裡兜售吃食的經紀十文錢上下,小一點是就收個七、八文,眼下這個掌櫃的只收魚兒兄妹二人十文錢,已算是格外照顧了……
因此魚兒當下便一臉感激的謝道:“多謝大叔,待我們把下酒菜賣了,便把十文錢交給您。”
掌櫃的點了點頭表示可以,隨後善意的提醒了魚兒一句:“趕緊去吧,現下正是我店裡生意最好的時候,你們機靈些應該能賣出不少下酒菜。”
魚兒和楊六郎一聽這話自是立馬打起了精神來,同掌櫃的借了地方把籮筐放好後,一人便抱着一個小罐子、拿着一雙筷子,打算趕緊到客人多的地方兜售。
這楊六郎心裡掛記着要給掌櫃的十文錢,因此一把物事拿齊了就急着要上前兜售,魚兒見了連忙出聲將他喊住:“六哥你先等等!”
“怎麼了?咱還沒賣出一塊豆腐乳,就先欠了掌櫃的十文錢,眼下得抓緊時間去兜售豆腐乳纔是!”楊六郎一臉着急的說道。
魚兒聞言沒好氣的白了楊六郎一眼,問道:“咱可有給這豆腐乳定下價錢?六哥可知咱這豆腐乳一份賣多少錢合適?這酒樓裡的小菜都是一份一份賣的,六哥可有算過我們這些豆腐乳一份放幾塊纔不會虧本?”
“這……”
魚兒的話讓楊六郎一臉尷尬的伸手撓了撓後腦勺,撓了一會兒才訕訕的說道:“我一心想着趕緊把豆腐乳給賣了換錢,一時竟忘了思量定個什麼樣的價錢合適,我看阿妹你一臉鎮定、想必是已經有了好法子了吧?”
“六哥你跟着年師傅都快兩年了、怎就沒學精明些?賣物事前不先打聽、打聽行情就胡亂瞎賣,不虧本纔怪!”這楊六郎將來是要做小本買賣生意的,因此魚兒便趁着這個機會給他上了一課、好讓他今後能吃一塹長一智。
這魚兒句句話都說在理上,楊六郎自知理虧、因此只能訕笑着討好魚兒:“是是是,我們阿妹說的對!那我現在就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先前我已經仔細的打探過了,”魚兒說着眼神投到一個挎着籃子的經紀身上,指了指他的籃子說道:“那個經紀是賣香糖果子的,那香糖果子一份也就那麼一點,可那經紀一份就賣八文錢呢!”
“八文錢?這可不便宜啊!”
楊六郎先是暗暗的咂了咂舌,隨後伸着脖子掃了酒樓一眼、指着不遠處的另一個經紀說道:“瞧,那人剛剛賣了一份下酒吃食,我看她只收了客官五文錢,看來那個女經紀比那個賣香糖果子的男經紀實誠!”
魚兒順着楊六郎指的方向看去,看清楊六郎說的那個女經紀賣的是什麼物事後,氣得弓起手敲了楊六郎的腦袋一下:“六哥,你也不仔細瞧瞧那女經紀賣的是什麼物事,就認定她比別人實誠!那女經紀賣的是醬甘露子,能同那男經紀賣的香糖果子比嗎?”
魚兒跟着林貨郎打交道久了,早就知道這香糖果子和醬甘露子都是北宋有名的零嘴兒,是種男女老少都喜歡吃的物事,初始只京城纔有賣這樣的香糖果子這種零嘴兒,近一、兩年才慢慢傳到南方來。
魚兒還知道所謂的“香糖果子”,就是將菖蒲、生薑、杏、梅、李子、紫蘇等切成絲,以糖蜜漬之而成,味道香香甜甜、吃起來還脆脆的,因此被稱作“香糖果子”。
而“醬甘露子”,則是一種形似蟲蛹、味甜似密甘的草本植物,這甘露子長在地下的根莖挖出來洗乾淨後能吃,也正是因爲根莖味道甘甜而得名“甘露子”。
這甘露子雖然不但可以葷素煎炒做菜、醬漬後還能久藏,但它到底是野生挖來的物事,賣它之人最多費些心思去上山挖它,挖完回去醬漬後就能拿出來兜售。而香糖果子卻是實打實的需要多種物事才能製成,因此賣價自然要比甘露子貴些了。
楊六郎聽了魚兒的介紹後,有些犯難的問了句:“魚兒,原來這些吃食都是根據製作材料來定價的,那我們這個豆腐乳是用黃豆做成的,定多少錢合適?”
“我們的豆腐乳用的物事雖然不比甘露子金貴,但我們勝在醃製方法新奇、味道獨特,這樣的物事自是比香糖果子還要金貴些,”魚兒說到這兒蹙眉認真的斟酌了一番,最終說道:“六哥,既然那香糖果子賣八文錢一份,那我們這豆腐乳就賣十文錢一份!”
“十文錢?”
楊六郎一臉震驚的看向魚兒,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般、問道:“阿妹可是打算一份賣十文錢,但每份的份量足些?”
“不,咱一份就六小塊豆腐乳,六六大順也正好圖個吉利。”
魚兒這下徹底把楊六郎給嚇到了,只見他一臉緊張的把魚兒拉到角落,小聲說道:“阿妹你是犯糊塗了吧?咱這豆腐乳可是用最不值錢的黃豆做成豆腐後醃製的,哪能賣這個價錢?”
魚兒一聽這話反過來把楊六郎往角落裡拉了幾步,壓低嗓音叮囑道:“六哥!我不是早和你說過,千萬不能說咱這豆腐乳是用什麼做的嗎?你不說,這些客官壓根兒就吃不出它們是用什麼物事做的!”
這豆腐乳楊六郎是已經嘗過的,知道醃製好的豆腐乳無論是外形還是味道,都完完全全沒一點豆腐的影子,口感雖軟綿綿的、但卻不似豆腐那般滑*嫩,而是別具一番風味。
因此只要魚兒和楊六郎不說,自是沒人猜出這豆腐乳的原材料是黃豆,而這原材料大家夥兒猜不出來,正好讓魚兒可以“漫天要價”,怎麼着也得把人工給賺回來不是?